第四十三章 黑吃黑 长孙绩嘱咐了吴老捕头几句话，便匆匆而去。 他们会有什么行动？ 是继续带货蒙混过关？还是暂时将船藏在湖里？亦或者是堂而皇之放在闸口附近？ 这偌大的府州，船到底会在哪里？ 出了洪泽镇子，长孙绩带着两个人捕头，直接去了闸口衙门。 还没到闸口驿亭，长孙绩骑着马远远就看见路边跪了一行人，不禁满脸阴沉。 这还没有到，他们就得到了消息，看来此行定不虚。 近了，那行人便高呼道：“请按察使长孙大人安。” 为首的是两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人，一胖一瘦，不过三十几许的年纪。 长孙绩由一个捕头扶着下了马，对着两人冷冷道：“两位大人可真是厉害，我这还没到驿亭这辖区来，大人们就跪了一路，可是要折煞我了。” “长孙大人言重了！”那一胖一瘦的官员惶恐至极。 长孙绩的眼神看了两个人许久，忽然笑道：“罢了，与你们开玩笑。” 那两人对视一眼，摸摸头上的冷汗，挤出一丝笑容，“长孙大人远道而来，咱们小地方实在摆不起来排场，所以···” “哎~”长孙绩摆摆手，“我路过此地，不过是要歇歇，引我去你们驿站吧。” 这上闸口的驿亭由两个官员，胖的叫刘远程，瘦的叫做何录，刘远程是主管所有事物的，何录是他的副手，两个人少年就是同窗，一前一后考中举人，后来分到了洪泽来当差，听说二人关系极好。 到了驿亭里面，只见东边河上放下了极大木栅，前面停了十多艘船，大大小小，甚至还有快艇。 周围的人瞧见了生面孔，还是这么大的阵势，一时都走过来看热闹。 长孙绩趁着混乱，仔细打量了停泊在河上的船，大多是商船，还有私有船只，没有官船。 按理说官船也需要路引，数量不少，每天南南北北都不少，可是今天却一艘没有看见。 “今日不忙吧？”长孙绩随口问了句。 刘远程立即跟上去，“不忙，今日船还少些。” 长孙绩哦了一声，没在说话。 何录在前面引着众人入厅，来到了后厅。 只见厅中桌上已经上好了酒菜，最中间沸水锅内还热着酒，香味儿散了满屋子。 何录解释道：“正好到了中午，我就令人准备了一些酒菜，还望长孙大人莫要嫌弃。” 长孙绩摆摆手，“我只是稍作歇息，不用如此，劳两位大人记挂了。” 何录被说的心里发毛，这平日里见过最大的官可不就是知府了，说话一点也不像眼前的长孙绩彬彬有礼，难道越大的官说话越客气？ 可是刘远程吓的两股战战，最怕这种高高在上的人和他客气了。 “大人，赶紧这边请。”何录也不敢解释了。 长孙绩走到主位上，让两个人在左右手边置了位子，“请坐吧！二位大人。” 两个人战战兢兢的坐下来，看着长孙绩不敢说话。 “我今日来是有事想问。” 何录和刘远程不禁一怔，哆嗦道：“大人有何事？” 长孙绩道：“两人大人可认识一个叫做金城的男人？三十多岁，身材中等，国字脸。” 两个人愣住了，“什···么···” “认识吗？”长孙绩喝了一口酒。 “不···认识。”何录答。 “真的吗？”长孙绩放下酒杯看着两个人笑了笑。 刘远程连忙道：“真的不认识。” “是吗？” 何录眨眨眼，“不知道大人找这个人有什么事？” “无事，问问，喝酒喝酒。” 何录和刘远程立即笑出来了，端起酒杯，“喝酒喝酒。” 长孙绩喝下几杯酒，吃了两口菜，何录和刘远程还当做没事了，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近几月，湖上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何录和刘远程相顾一眼，刘远程心领神会，“洪泽水域一直不太平，有些小打小闹，倒也没什么大作为。” 长孙绩了然，“前两月，有人在湖上点灯，你们可曾知晓？” 两人一听这话，不禁脸色发白，“大人是何意思？” 长孙绩呵呵笑，“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好奇问问，两位大人怎么如此惊慌？想来···是知道些什么了？” 刘远程想了想，对着边上吩咐道：“把刘老头叫过来。” 一会功夫，来了一个年纪六旬的老头，穿着葛衣粗布衣裳，瞧见长孙绩就磕头请安。 长孙绩又把问题问了一遍。 那老者道：“除去极个别的几个水盗不守规矩劫船还有越界捕鱼的渔民，还算平安。” 长孙绩这才欣慰的点点头，想了想试探道：“点灯的人你瞧见了吗？” “瞧见了，但不是点灯。” 长孙绩闻言脸色大变，想着钟旭说湖上有光，若不是灯光，那是什么？ 连忙急道：“不是点灯是什么？” 老者道：“是两个年轻人带着什么亮的东西在那里，亮的还是红色的，一直都是同一个地方。其他人都说是水猴子上来吃人了，我们也慌神了，就赶紧回来了。” 长孙绩想了想，“那两个年轻人的样貌和衣裳你可记得？” 刘老头顿了顿，“我没瞧清楚脸，但是那两个人穿着一样的衣裳，好像是道袍，身上背着剑，像是张天师道观里的道士，但是我记得咱们这里的道观没有那么年轻的道士，我也拿不准。” 长孙绩闻言，不禁寻思起来，这个点灯的人和劫船的人应该不是一伙，起初听钟家人说湖上有光，还以为是劫船的人探路，后来他们钟家布下镇妖幡之后，仍然还有湖中光出现，他就开始那个光并不是冲着水路来的，而是水下的什么东西。 到这里，这个刘老头又说是道士。 长孙绩唯一能想的就是张家的人早就派人暗中来了，当年是他们张家人告知东方泽洪泽有水妖，可以救林广白的命，现在两家合力准备拉拢东方家，但是张家却只有一个因为意气用事跑出来的张子陵。 张家人为什么没有来？ 原来并不是他们没有来，只是不想别人知道他们来了。 或者他们张家才是主导这件事情的幕后之手。 长孙绩想了许久，又问道：“他们在哪里出现，你还记得吗？” “就在洪泽湖靠近洪泽镇那边，往东去有个山麓，就靠近山麓下面的芦苇滩。” “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长孙绩摆摆手，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原本只是想搞清楚那群水盗是怎么死的，现在却多了一个线索。 何录瞧着长孙绩面色凝重，道：“大人怎么关心这事？” 长孙绩反问：“我不能关心吗？何大人？” 何录吓得一哆嗦，“大人息怒，小人只是随口一问。” 这时，远山急匆匆的从厅外走了进来，瞧见长孙绩连忙行礼，“爷。” 长孙绩自座上站起来，走至远山身边。 远山赶紧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长孙绩只是微微点头，面上无甚表情。 何录和刘远程看的胆战心惊，额上冷汗已经涔涔，两双眼睛恨不得贴在长孙绩身上看。 远山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在何录他们看来却像是过去很久很久，当长孙绩重新落座的时候，他们二人手心已经是大汗淋漓。 长孙绩看两个人脸色变得煞白，忽然厉声道：“我初来苏州府为官，来此地之前，也曾在京中担任一官半职，素来治下严谨，但是这事确实不长脸，在二位大人面前说出来也无妨。” 何录一个哆嗦，好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只觉得浑身瘫软，“大···人···请···说···” “一月之前，宁王有一艘船从水上出发，去往京城，想着咱们皇上治理之下，各地治安极好，想必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巧的是，前几日这艘船在洪泽湖被人劫了，宁王与我父亲有些交情，所以就找到我这里来了，长辈发话，小辈也只能来瞧一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 何录听完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坐也坐不住了，往地上一歪，摔了个实打实的。 刘远程也是吓得两股战战，两个人怎么也没想到这艘船是宁王的，是送给长孙家的，要是他们知道，打死他们也不会说。 两个人为官数年，也捞不到油水，看别的人早就爬上去，心里忍不住痒痒，就开始打这些黑船的主意，一开始找了一个夹带私货的黑船，黑吃黑以后，谁也找不到，谁也不敢说。 尝到了甜头以后，他们开始大展拳脚，一年之内，劫了五六艘船。 只是这一次他们查到了这个黑路引，只当又是一艘黑船，当即把这艘船的事情告诉了其中一个水寨的人，便是金城。 金城知道了宁王的船的下落之后，带着人就劫了船，却不料当时船上的人认出了劫船的人有驿亭的人，立即就亮出了宁王的家徽，何录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全部杀了，否则以后被宁王知道了，他们绝逃不了一死。 但是金城是个有眼力见的人，当即就跑了。 何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两帮人火拼了两败俱伤之后，带着剩下的十余个好手，把所有人都杀了，绑在快艇上面，沉入水底，只想着这些尸体永远别被人找出来。 但是金城却消失了，他们几乎翻遍了洪泽湖的附近，却连个鬼影儿也没有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