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张子凌来访 林广白坐在院子里，好不容易静下来看着院子里落败一地的红花，阿欢在边上来来回回几次。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带着哀怨的语气，“小姐，那院子里的丫头全部赶出去？” 虽然阿欢跟在周氏身边多年，但是主子的事情是主子的，他们做奴才的，永远不能说什么，就比如这一次，林广白一言不发就要把她屋子里的两个丫头赶出去。 那两个丫头都是底下村子里买来的，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才会变成奴才。 来了林府，吃上了好的，看到了好的，再也舍不得走了，她们觉着有一天，可以安安稳稳的嫁人生子，或者是幸运的成为主人的女人，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赶出去。 两个人担惊受怕了一整夜，终于还是求到阿欢那里去了。 同是奴才，阿欢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只能说上一两句，她没有改变命运的资格。 “是的，一个不留，回头让人牙子带人来，我亲自挑。”林广白淡淡的，语气随意的很，神色冷漠，像是随意处置一个不需要的物件。 阿欢和林广白相处不多，一直以为她只是表面那般，瞧着机灵古怪，她也曾暗暗笑过林广白上不得台面，可是现在，阿欢却不敢多说话了，她打心底里害怕眼前的这个林广白，一刻也不想多待，正准备弯腰先走，就听见背后朗朗的男声。 阿欢敛眉准备提醒林广白。 却见林广白已然不是之前那副模样，换上一副娇憨的模样，人畜无害。 “什么时候来的？”林广白转身迎上去。 “刚刚来，没瞧见林老爷，听林烨说你在园子里，特地来看看你。”长孙绩笑，“身子好些了吗？” 林广白侧身请长孙绩坐下来，“好多了， 本就无事。” 长孙绩坐在池子边上的红檀椅上，看着林广白坐在身边，忽的一阵眩然，心里一惊，那夜里，林广白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用驱魔符去对付严漠，还有严漠说的改命，还有许多，她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这是雨前新茶，你试试。”林广白给长孙绩斟了一杯茶，眉目郎朗，笑意吟吟。 长孙绩低头，微微牵起嘴角：“谢谢。” “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林广白轻轻咳嗽一声， 长孙绩捏了捏鼻尖，甩甩头道：“我脸色不好吗？” 林广白笑了，“你身上沾着阴气，眉间有痕迹，显示运不顺，是不是出了什么命案？” “你还真是厉害···”长孙绩瞠目结舌，转瞬变换神色，“是个奇怪的案子，看来之后还是需要你来帮忙。” 林广白低笑，赧然道：“你可是按察使大人，何须我一介平民来帮你？” “咱们苏州城里最会算命的林大小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就知道取笑我，咱俩过命的交情，给你取笑俩句又如何？” 说着，林广白站起来，将茶盏放下来，“有客人来了。” 张子凌走上台阶，一抬眼就瞧见林广白俏生生的站在大门之后，身侧站着另一个人，张子凌不消多想就记起了在那个村子里一起的苏州府按察使大人。 “参见长孙大人。”张子凌慢慢走过去，低头道。 “张公子不必多礼。” 按照礼节，长孙绩是三品按察使，更是皇家人，张家被奉为国师，即使权利滔天，但面对皇家之人，也不敢多放肆。 “有什么客套话等会说，你来苏州做什么？”林广白显然没有耐心等两个人相互寒暄。 张子凌顿了顿，“为你父亲。” 林广白一听这话，脸色骤变，眼神冷然，却装作平静的样子侧身，“这边来。” 张子凌顿了顿，看了一眼长孙绩，低头跟着林广白往前去。 远山看着两个人走远，担忧道：“爷？” 长孙绩沉吟，“无事，我们等着。” 远山戚戚的唉了一声。 林广白和张子凌在园子里谈了很久很久，直到黄昏时，张子凌才出府。 而林广白却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见也没有见长孙绩。 周氏留了长孙绩在府内吃饭，席间只有他们二人。 看着长孙绩的样子，周氏叹了一口气，“不瞒长孙大人，我的事情在坊间也是能打听出来的，我原本是苏州书香世家之女，后嫁入东方家。” 长孙绩垂眸凝思，他早就听过这四大家族的威名，只是除了张家和朝廷有所关系，其他三个家族隐于深山或市井之中，很难打交道，尤其是这个以推算闻名的东方家族。 “广白的生父曾是东方家族的继任人，只是前几年，出了意外。”周氏顿了顿，“是什么意外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但是广白父亲再没有回来了。” 长孙绩赶紧给周氏斟茶，“日子应该很难过吧？” “也不算很难过，广白是嫡长女，家族里至少很看重她·····” 长孙绩点点头，“我听说广白的命格···” 话还没完，周氏的神色立即就变了，眼神闪躲着 ，“后来就好了。” 长孙绩淡淡一笑，俗话说主动出击才有机会，周氏要和他说这些话，已经将他当做自家人，只是有些事情，她在由于是不是可以说出来。 “我也是嫡子，不过是嫡次子，长子不是我母亲所出，我和我哥哥并没有过的很好，但是好在我还是嫡子。” 周氏脸色松缓了许多，喃喃道：“长孙家族也会这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长孙绩自嘲，“平民百姓和皇室宗族都是一样的。” 周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长孙大人青眼相待，厚望于小女···” 长孙绩哑然失笑，“她值。” 周氏没有输说话，看着桌上的酒盏有些失神。 “若是夫人信不过我···” “不，只是我觉得这件事让广白自己说出来会好一些，我知道的并不比长孙大人你知道的多。”周氏站起来，微微躬身，然后慢慢走出去。 长孙绩眼皮抬了抬，刚也要站起来，远山就走进来了。 “回去吧！” 远山只能低头答应。 两个人来来去去，除却桌上吃完的残羹剩饭，没一会功夫就走的干干净净。 远山坐上车沿，想了许久，还是低声提醒道：“爷···您也知道，张家国师之位由来已久，东方三家族底蕴深厚，常据深山，培植势力，有些地方就是无法无天，确定要掺和进去吗？” “我也不知道，忍不住。”长孙绩靠着车窗，想了想还是回答了远山。 “林小姐的事情，爷还是少掺和，从京城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不要又陷进什么奇怪的事情里面了，爷你说对不对？······爷？” 远山回头一瞧，只见长孙绩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睡过去了。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长孙府邸，门房整蜷着两条腿坐在板凳上，看见远山回来，连忙站起来， 低声道：“爷，韩大人来过。” 远山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爷睡着了，轻点！” 门房更加小心翼翼道：“半个时辰前，前脚刚走。” 远山点点头，“我会告诉爷的，退下吧！” “没事，说吧，我醒了。”长孙绩带着满脸倦容，从马车里面走出来。 门房低头道安之后，一五一十的将之前韩微来访说出来。 “韩大人来的很匆忙，带着一个衙役，好像很急，小人也不知道爷在哪里，只能让韩大人等一等，但是韩大人等不及，托我将他来访之事第一时间禀报爷。” 远山哼了一声，这门人定是收了不少银子，要不然不会这样揽事情上身，正准备教训教训门房，哪知道长孙绩急道：“韩大人可有交代是什么事情？” 门房不敢懈怠，如实道：“没有，只是很匆忙的就走了。” 长孙绩敛眉，现在能惊动韩微的事情，就只有早上的命案了，那肯定是韩微发现了什么线索，或者又有命案发生了，不论是哪一样，都是紧急的事情，长孙绩有些焦急，若是在出现命案的话··· “远山，现在去韩府。” 远山一愣，“这个时候？” “快！” 长孙绩语气一改之前的懒散，远山立即就知道了他不能多说话了，低低答应了一声，就扶着长孙绩上车，然后驾车往韩府去。 马车还没来得及停稳，一个穿着青色皂吏衣裳的男子就扯着远山喊道：“长孙大人呢！！！” 远山一哆嗦，吓得差点掉下车去，细看却是黄捕头，刚准备说就在车里。 长孙绩已然挑开帘子，自己走出来了。 “何事？” 黄捕头呼了一口气，领着长孙绩往里面走。 边走边道：“今早上案子一出来，小人立即就带着几个人顺流而上，直到刘家庄子，没有任何异常。” 长孙绩心里咯噔一下，这怕是刘家庄子有问题了，“然后呢？” 黄捕头咬住下唇，带长孙绩来到后面班房，一进门，就看见里面整整齐齐放了一地的尸体，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尸体下面垫着白布，森森生辉。 长孙绩算是见识过不少尸体的人 ，但还是被眼前满屋子的尸体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黄捕头赶紧扶了一下，随即哑着声音道：“庄子里全是死尸，如同早上那尸体一样，全是溺水而亡，但是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却不在水里，都是在自己家里，有的在床上，有的坐在凳子上······” 长孙绩面色发白，收起惊恐的神色，扫了一眼，心思急转，冷声问：“庄子里有没有活口？” 黄捕头摇摇头，“小人查看过了，全庄一百五十六口人，加上早上那人，一共是一百五十口人，没有一个活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