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圈套 说完这事情以后,严漠坐在庭院中间,一阵风吹来,偌大的庭院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林广白看的心惊胆战,那地上的应该是上古的阵法,难道严漠要杀了他们,但如果是为了杀他们,何必告诉他们这件事情,一时之间,林广白有些不知所措。 长孙绩看林广白的脸色不好,心知这个图案绝不简单,立即警觉起来,开始思量严漠的动机。 月光倾泻而下,整个庭院都闪闪发光。 严漠再度说话了。 道士活了百年有余,一生都没有离开过观内。 但是十几年前,张家出山与朝廷交好,为了巩固张家的权力,大规模建造张天师的神庙,虽然出自同一祖系,但是三清观终究是落寞了,渐渐有人开始离开这里。 不过两三年,这道观成了一个空壳子。 只有道士一人独守,幸得道士跟随和尚习得了辟谷之术,也一个人独守了几年。 那时候,只有铜板能够和道士说上几句话,铜板以为道士会厌倦这样的日子。 但是他没有,直到死去,他都在那个观内一直坐镇,每日擦拭木像,每日打扫。 铜板无法明白,即使他开启了灵智,即使他受到道士百余年的启发,他还是不明白。 道士死去的那一天,铜板已经有了幻化的力量,他幻化成一个人,穿着不合身的道服,静悄悄的走到道士屋子外面,想要给道士一个惊喜,这是道士想念了许久的事情,要是道士看见了,一定会很高兴。 铜板这样想着,又理了理衣冠,然后敲敲门。 但是没有人应答。 铜板的喉结一上一下,明显有些紧张,他轻轻喊了一声:“道长?我是······” 铜板不知道怎么称呼自己,有些羞赧,他轻轻地推开道士的门,看见道士在矮桌前打坐,眼睛紧闭着,只是脸色有些灰败。 “道长?”铜板的声音藏着欣喜和兴奋。 道士没有睁眼。 那一天,道士都没有睁眼。 铜板终于知道了,那就是死亡,他抛弃了自己,出阳神,飞升九天之上。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一天? 铜板不像道士,不需要进食,他很快就饿了,满腹充斥着饥饿让他觉的可怕,但是他不敢动,这个世上,除了道士,他没有见过其他人,他害怕。 几天之后,道士坐化的肉身仍旧没有腐烂,整个人不像死去了,而是像睡着了,铜板一度觉得惊奇。 后来多天以后,铜板已经饿的无法动弹,道观里面闯入几个躲雨的江湖客,他们一共八个人,都是狠角色,刚进来就打翻了香炉,拆了柱子烤火。 很快他们就找到铜板,几个人问清楚他是道观内唯一一个道士的时候,还笑着要带他闯荡江湖,闯荡世界。 “你这小道士真是死脑筋,这个道士有什么好当的,你又不是龙虎山的道士,就是个修散仙的野道士,太没出息了,跟哥几个后头混混吧!” 铜板第一次知道了龙虎山张家。 几个大汉虽然说是带铜板闯荡,但实际上打算天亮后杀了他灭口,因为他是唯一看见他们的人证,他们都是劫匪,最擅黑吃黑,但是这一次在苏州府栽了跟头,只好躲一段时间,结果碰上了这个道士,他们想是老天不公平,没给那道士长长的寿命。 可是他们却再没有醒来,铜板吃了他们,他们的精气,以及害怕恐惧自大的种种情感。 铜板迷上了这种感觉,他却很难出的了驴山,却又惦记那种感觉,就在驴山另一边布下了幻阵。 每晚都在迷惑迷路的行人道花鼓戏台子下面去听戏,然后再也走不了,一一被铜板吸干精气。 后来,铜板发现人在遇见可怕的事情的时候,整个人的气息颠倒,那种若有若无的力量立即充斥着全身,铜板发现了这件事以后,每晚便换了个招式,让他们发现自己遇见脏东西,然后趁机吸取力量。 之后,铜板的功力大为精进,后来铜板根据道士留下来的书籍,自学了玄学五术,随即,他发现了自己的力量更为可怕,凭借语言就能迷惑人心。 在驴山这附近消失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有了有鬼的传闻,行人走路都开始绕道。 铜板的食物短缺,他终于开始想要离开这里。 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做严漠,叫起来更像个人。 然后变成铜板,跟着一个山里汉子出了驴山,在各个村庄辗转,吃饱了自己,看透了人间。 终于他来到了苏州城。 “我曾给自己占卦过,都说医者不自医,但是我算出来了。”严漠轻轻道:“我会死在你们手里。” 林广白深知这个理,他们将死之时,冥冥中有一股力量会牵行他们,每一次东方家的老祖宗都能预制到自己的死期,他就会像猫一样,安排好所有的事情,然后置身走入祖坟。 “我不会杀人。”林广白垂眸,“你应当是算错了。” 严漠抬头,双眼一瞬间红了,射出精光,“我还算是人吗?”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从死物幻化成人的。”林广白看了一眼长孙绩,“我觉得你是人。” 林广白看过那个故事,玉佩变成金鱼,最后像金鱼那样死去,一直保持着金鱼的样子,所以那玉佩是变成了金鱼,严漠变成了人。 “我已坠入魔道,也不算个人了。”严漠忽然笑了,“我知道你们东方家族家训严禁杀人,但是你不是东方家人,你的命格早已改变,你不会死于十六岁。” 林广白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发白,两股战战,浑身颤抖起来,长孙绩赶紧扶住她,转头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严漠定定的看着林广白,眼里竟然有写嘲弄。 林广白推开长孙绩,“严漠你不用故意激我,我是十六岁必死的命相,我是命中犯煞······” “你父亲也是因为为你改命而死。” 严漠淡淡的说出来,可是原本侃侃而谈的林广白却愣在原地,喃喃道:“不可能。” 林广白看严漠面带微笑,又摇摇头道:“不可能!” “我能看见你的过去,真的。” “不可能,我爹爹是除水妖不小心被反噬了,不可能!” “真的吗?” “真的!” “你相信吗?” 林广白的眼睛渐渐红了,眼眶里的泪珠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我爹是被水妖杀死的。” 长孙绩站在林广白身后,瘦削的少女在月光下抖动着肩膀,显得楚楚可怜,长孙绩一瞬间觉得自己呼吸似乎噎住了,好久之后才长长的缓过一口气。 他一个箭步将林广白护在怀里,转头说:“你想让我们如何,便直说。” “和长孙公子说话,果然有趣。” “等一等。”林广白心中情绪辗转,无法再压制下去,她知道她父亲的死是有问题,东方家中的人也对此事保持缄默,没有人告诉林广白他父亲的真正死因,后来,林广白,玄学之术小有成就的时候,曾经给东方泽占卦过,可是一无所获。 没有来生,没有痕迹。 再后来,周氏改嫁,林广白从东方家的族谱脱离出来,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疑虑盘旋在林广白的心中,恐惧成为她如今唯一的感觉,如同身处在可怕的迷雾当中,所有人都在骗她,瞒着她。 长孙绩见她已经慢慢崩溃,顿时心中冰冷一片,赶紧喝道:“林广白!” 林广白顿了一顿,只觉得眼前一亮,一瞬间从迷雾中解脱开来。 “你快快醒来,你记得严漠说他以情绪感情为食物!他在勾引你说出心中最可怕的事情!你是修道者!你的力量比普通人更加强盛!你不能陷入圈套!!!” 长孙绩的话如同惊雷平地而起。 不仅是林广白,就连严漠的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