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勒马碑 林广白莞尔一笑，有些诡异，转头问林烨，“我不好看吗？” 林烨低头，斯文的回答：“小姐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一般女子不可比拟。” 林广白听的舒服了，转头看村子口的石碑，“这村子有点奇怪。” 林烨看去，那斑驳的石碑倒在土里，一边被草丛埋着，一边缺了半块石头。 “勒……”林烨掉书袋掉到一半，看不清后面的字，有些羞赧。 碑上有字，苍劲有力，不像是一般村子的石碑，但下半边的字模糊不清。 林广白皱眉：“我们去村子里面找村长，先将就着歇一夜。” “好，我把马车弄好。”林烨把马车在门口打了个结，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 林广白从怀里掏出玳瑁做的手串，套在手上，嘟囔道：“凡事要小心，这里阴森森指不定有什么妖魔鬼怪，赶紧辟邪辟邪！” 林烨动了动喉咙：“小姐……” 我也想要…… 林广白嗯了一声，“有人出来了！” 林烨再次酝酿：“我觉得我……” 真的需要…… 林广白哪里能听见林烨的话，只见前方佝偻着一个身影，缓缓走过来。 “前方是何人？”林广白喝道。 那身影并没有声音，只是慢慢的走过来，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 “老朽是不思村的村长。”来人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穿着灰黑色的长袍子，从头裹到脚，只露出一张像是枯树皮的老脸。 林广白：“？”不死村？ 林烨这时候露出了文人的酸腐气，上前道：“不思，思者不在，在者不思。” 林广白嘴角抽抽，“老人家，我们从苏州府来，往洪泽去，路上不小心迷了路，误入村子，想寻一处歇息的地方。” 村长笑，声音像是乌鸦嘶鸣一般，“今晚真是热闹，来了好几批的客人，两位请随我来吧。” 林广白哎呀一声：“有朋自远方来，请问老村长？有没有一个穿着矩领窄袖长袍男子？眉间有一道疤痕的。” “有，在你们前面刚来。”老村长做了个请的姿势，一手将两个人请入黑暗里。 林广白看了一眼掩在黑暗中的村落，只觉得心里一悸，转头道：“林烨过来。” 林烨却是一震，林广白只会叫他林小叶，很少叫林烨这个大名，看来这村子有古怪，还是小心一些好，待会有机会还是问林广白要些朱砂，防身辟邪。 那村长把两个人带到一处高门前，门槛被下了，两边也没有坐镇的狮子或者异兽。 林广白留了一个心眼，左右看了宅子风水，实属阴地，手掌翻飞，天木藏香便撒向屋子脚。 林烨看见林广白的小动作，没有说话，等着老村长把两人带到跨院门前。 院子里漆黑一片，进门便看见两边矮松纷杂，带着阴森气。 林烨再三拜谢了老村长，便合上门，“这里有点不对劲。” “当然不对劲了，你看看我们走过来有一家是掌灯的吗？”林广白飞快拿出天木藏香，在院内撒了一片，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只手掌大小的葫芦挂在门上。 林烨低头：“小姐……” 林广白解释，“这是辟邪的，院子阴气太重，又在山间，我怕夜里有鬼魅来找你。” 林烨要哭了，“小姐，你能给我个符吗？我明年就要春闱了，要是我……” 林广白翻了一个白眼，原来林烨半天都苦着脸是因为没给他辟邪，“你身上有你母亲的遗物，亲情的盛阳之气可以令鬼胆寒！你怕个什么劲！” 林烨是实实在在的读书人，身上一股子酸腐气，常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当林广白揪着他在山间看到一只饿死鬼扒拉着自己的脚底板狠狠的噬咬，自此以后每每穿鞋，心头就跳上那么一跳。 “你住别屋，我住主屋，前面的跨院里，来的时候看见也有灯火，应该是老村长说的客人，你注意着些，别没碰见鬼魅反而被强盗抢了，那咱们就喝西北风了。”林广左白右打量着院子，一边还在和林烨唠叨。 林烨紧随其后，总觉着这院子里有什么东西，丝丝的声音不绝于耳。 “小姐，你这没听见丝丝的怪声吗？” 林广白想了想道：“什么样子的声音？” “像是蛇吐信子。” 林广白微微有些紧张，自己是算术世家，要是来个张家人就好了，这村子肯定有怪异，自己又不能乱出手，便道：“今晚警醒些，明日一早就走。” 林烨点点头，和林广白道了晚安万福，就推开别屋的门。 林广白这才给自己屋子掌灯，然后打量里面。 左手边一张梨花大案，后头还挂着一幅画，灯火隐约，也看不清楚，右手边横着一张雕花大床，边上立着不大的屏风，上面却是白惨惨的，什么也没，到处透着的怪异让林广白不禁沉了心思。 林烨睡的很不踏实。 总觉得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舒适注视着他。 胸口也闷闷的，喘不过来气。 耳边还有残留着丝丝的怪声。 林烨攥着自己胸口的玉决，只望小姐没有骗他。 慢慢的林烨不知道怎么睡着了，耳边丝丝的怪声，陡然一变，竟有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林烨烦躁的翻了一个身子。 孩子哭的声音越来越大，慢慢地还有女子的呻、吟啜泣声。 林烨终于发觉不对劲了，睁开眼睛去看外间。 可是外面漆黑一片，一点星光也无，就像是无尽深渊一般。 林烨心里一悸，抬腿就准备下床去找林广白。 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自己的身子变得沉重无比，像是有千斤巨石压在身上，林烨感觉到自己的冷汗开始扑秫秫的冒出来。 林烨睁着眼睛，慢慢的感受自己的手指，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有撼动那小小的手指。 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但是却支配不了。 砰的一声，帐顶忽然有什么东西滴下来，正好砸在林烨的额头上，凉凉的，冰冰的。 林烨茫然的看着黑洞洞的帐顶，像是有什么东西聚过来。 那些东西越聚越多，很快就染黑了整个帐子，滴滴答答落在在林烨的身上手上。 帐顶慢慢的出现了一张人脸，白白净净的，像是年轻男子的脸，眉眼俊朗，但那眼神却冰冷的像是千年寒冰。 他慢慢的张开嘴，露出了野兽般的獠牙。 “给我……” 林烨能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脸眼皮子也在抽抽，窒息和害怕侵占了他所有的感官，身体没办法动，只眼睁睁看着那男子张开的獠牙，往自己脖子里咬。 獠牙咬到林烨的一瞬间。 “啊啊啊啊！” 林烨喘着粗气醒过来，第一眼就去看帐顶，青色的帐子打着结挂在床顶，没有一点异样。 月光从雕花格子里透进来，洒在地上，一切平常的好像不是真的一样。 “林烨！” 正当林烨缓了一口气，就听见房门被敲得震天响。 林烨张张嘴，准备答话，看见自己衣衫不整，连忙拿来外衫搭在身上。 刚刚下床，就看见屋门被人踹开，左边的那一扇门掉了半截，吱吱呀呀的来回晃动。 林广白冲进来，“怎么回事？” 林烨张嘴，才发现自己满身是汗，嘴巴也干燥异常，最可怕的是脖子的疼痛感还在。 林烨扑倒林广白脚边，“小姐！救我啊！” 林广白嫌弃的往后退，“叫那么大声儿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胆子小吗？” 林烨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道：“小姐，你骗我，你说我母亲遗物辟邪，可是这鬼都跑到我梦里来了！” 林广白闻言，脸色大变，正准备问话，忽然院外传来敲门声。 林烨和林广白对视一眼，不禁哆嗦了一下。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林广白摸摸自己打颤的小腿肚子。 “有人在吗？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年轻男子说话的声音传过来。 林烨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站起来，“小姐，我刚刚梦到一个年轻人要吃我，是个男子，长着獠牙，像是大猫一般。” 林广白啐了一口，“外面是人！怕什么怕！去开门！” “不！”林烨泪眼朦胧，“我怕……” “一点也不像个男子！”林广白推开林烨，就往院子里去。 林烨回头看空荡荡、黑漆漆的房间，吓得赶紧追上林广白。 “小姐，等等我……” 林广白开门就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模样清秀，还带着睡意。 “姑娘好，我家爷听见您们院子里有人呼喊，怕出了什么事情，打发我来瞧一瞧。” 林广白松了一口气，“是不是斜对面的客人？” 小厮很是恭敬：“是的，我家爷就在斜对面。” 林烨脸红：“多谢您家主人关心，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不注意就叫出声来，实在是惭愧！” 小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子，小的打扰您了。” 林广白摆摆手，“无事。” 小厮鞠躬，就要退下。 忽然巷子里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蹬蹬蹬的一点也不像是之前那个走一步喘三次的老村长。 林广白脸色大变，其余二人顿了顿，忽然记起来什么似得，不禁也面色发白。 林烨拉住林广白，“小姐！” 林广白伸手就把小厮扯进来，回头吩咐林烨，“关门！” 小厮一急，“不行！我家爷一个人在院子里！” 林广白听着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了，再看小厮死活不进来的样子，伸手拉着林烨，对着小厮吼道：“去你们院子！快！” 小厮立马明白过来，“这边！” 两个院子也就隔了几步路，三个人手忙脚乱的冲进去，回头就把门关上，谁都不敢出声。 长孙绩进了这个村子就觉得不舒服，胸口闷闷的，索性也不睡了就在院子里下棋。 可是对面院子竟然叫开了，听着声音像是害怕的不得了。 长孙绩赶紧打发小厮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转身就看见自己的书童拉着桥头的女子和男子冲进来，脸上惊魂未定。 “远山！”长孙绩咬牙。 林广白抬眼去看，见是村子口的男子，还没来得及惊讶。 “砰砰砰……”身后的门被人扣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