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异闻录

女子原本倾国倾城的容颜如今已经完全扭曲了,她的面容停留在死前饱受折磨痛苦不堪满面泪痕的模样,除了泪和凝固的汗液,还有一些凝住了的污痕黏在她乱七八糟的头发上。她圆瞪的眼睛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气的光泽,恐惧却像疤痕一样留在她干枯的眼球上。

作家 免费阅读 分類 都市 | 60萬字 | 142章
第19章 思无邪
    “奉真!”玉阳子把剑哐当一丢扑倒奉真跟前抓着她的小胳膊上上下下地瞧,“你去哪儿了!身上怎的这样脏??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我没事!我就是摔了一跤!我……”奉真突然发现,如果把祁连韶的事迹全部抹去,她似乎都说不出什么经历来了。

    “那八尾狐狸精死了,死了!”玉阳子说着一把把奉真抱住抛了起来,然后朗声大笑起来。

    奉真被丢的七晕八素才被玉阳子稳稳抱住了,她趴在玉阳子心头砰砰直跳,现在她有点愁怎么和玉阳子交代情况并且遵守承诺。

    “奉真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师父给你吓得一整夜若坐针毡寝食难安,好在上天垂怜又把你还给师父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玉阳子把奉真牢牢抱在怀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不住拍着奉真的背,讲真奉真有点懵,她就记得以前十分疼爱她的赵连笙也从未像这般为她紧张到这步田地,奉真鼻子一酸,也搂紧了玉阳子的脖子,这师父和她虽然相处才不过一月,但她现在就觉得她遇到的不是师父更似亲爹啊。

    “师父我其实是……”

    “哎,不急。”玉阳子柔声劝道,“你应该也受了不少惊吓了吧,先带你找个地方洗洗干净睡一觉再和师父讲故事吧。”

    “嗯。”奉真乖乖点点头,被师父这么一说她还真是马上就困了,昏昏沉沉地趴在玉阳子肩头,任由他抱着走。

    成此大事,玉阳子回客栈路上难免被人拦下唏嘘一番,参与结阵的道士们都很激动,大厅里到处都是叽叽喳喳大声喧哗的声音。老板和老板娘也十分配合大家高涨的情绪,说要专门给道长们开个夜场,送上精美的吃食供道长们消遣。奉真最害怕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玉阳子自然也知道,于是用奉真开了个由头提前退场了,所谓的由头其实也是空穴来风,他需得为奉真觅一家愿意接受他们暂住的下榻处,结果就随便那么一说,老板娘热情推荐她有个亲戚也做这一行,只不过客栈没鸿飞大豪华程度也轮训一筹,但是卫生条件还是能够保证的,她表示她可以亲自带师徒俩去,免除一切费用,玉阳子这才谢过老板娘,带着奉真动身了。

    临走前玉阳子顺了两坛酒,奉真还是第一次看师父对酒如此感兴趣,略感吃惊。

    不过酒坛子是微热的,抱在怀里还能当暖炉使,入夜后天气更加寒凉,奉真抱着也挺舒服,他师徒二人随着老板娘在一片挽留送别声中离开客栈,路上老板娘还对玉阳子赞不绝口那夸的简直天花乱坠,不过奉真想起她听到的师父的所作所为,真心认为师父本就担得起这般赞誉。

    三人走了一条街那么远的时候,竟然察觉天空开始飘起小雪,细细白白的血花无声无息地降落人间,而且并没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啊!”老板娘伸出手摊开掌说,“瑞雪兆丰年呢!”

    “但愿如此。”玉阳子笑的谦逊谨和。

    奉真仰着头四处张望,仿佛要把这雪景尽收眼底一般,然而她眼一扫无意间仿佛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就在刚才他们路过的小巷子里。

    奉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立刻挣脱了师父的手抱着酒坛子跑了过去,玉阳子在后边喊着她的名字追了上来。

    跑到巷口奉真小心翼翼地往里一看,果然看见有个披散着头发穿着褴褛道袍的人靠着墙坐在地上灌了自己一口酒,这一口下去似乎酒瓶就空了,那人嘴里挤出一声凄凉的笑,哐当一声扔了瓶子。

    然后他拿颀长的手指伸进自己发中撑着脑袋,乱发披散下来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奉真总觉得他在颤抖。

    “奉真,你做什么?”玉阳子赶到她身后拉了她一把,这一声惊了奉真也惊了巷子里躲着的人,然而那人只是微微歪了头看向外边,没有其他动作,他那隐藏在乱发间警惕注视的双眼如观察敌人的狼一般透出精光。

    “师父,等一下。”奉真抬头用央求的视线看了一眼玉阳子,然后抱着酒坛子跑了进去。

    看到奉真跑到跟前,那人的视线紧紧追随者她,当他抬头一言不发地望着奉真的时候,奉真心里一揪,只觉得那双眼像是打碎了的琉璃球揉在水中,那种心碎连她都被感染到了。

    然而她说不出什么妥帖温存的话,她只是咬着唇把酒坛子放到地上,放在他跟前,小声说了句:“这个给你。”然后小心翼翼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转身要走。

    忽然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气大了些奉真嘶了一声,祁连韶也察觉到了,他赶忙松了手,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伸手在自己胸襟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根褪了色沾了灰尘有些脏的发带举起来送到奉真跟前,用有些沙哑的嗓音说:“这个还给你。”

    奉真觉得自己为了憋泪眼睛胀得不舒服,她吸了吸鼻子,接过了发带嘟哝道:“谢谢你。我……我什么也不会说的。”然后逃也似的跑出了巷子,拉住了玉阳子的手。

    她依稀记得她看到的祁连韶眼睛也是微肿,眼里还有血丝,她有点不敢想,莫非他也哭了么。

    她不明白,太乙镇从危机中解脱,祁连韶自己也说战胜了敌人,为何他要一个人躲在这种地方喝闷酒,边喝边默默流泪。

    这种生怕被人看到的心情,奉真似乎能懂一些,可是越想越难过。

    “他是谁啊?”玉阳子一边牵着奉真离开一边低声问。

    “……不知道。”奉真瞪着直愣愣的双眼摇摇头,“师父,你不怪我把酒给他了吗?”

    “算了,一坛酒而已,咱们也是白拿的。那位道友看起来身上有伤,如此难过大概也是亲友死在妖魔手中了吧,都是出了力的人,也不必如此吝啬。”玉阳子温言笑道,奉真擦擦眼睛点点头,跟师父抱了另一坛酒抱着。

    “小道长真是好心肠呢,对那落魄之人如此慷慨施舍,今后一定有好报的!”老板娘笑着夸她,奉真只觉得自己第一次笑得如此虚情假意,这种感觉确实不太舒服。

    可是没办法,自从见了祁连韶那副模样,她觉得自己心情一直沉甸甸的。

    老板娘带着师徒俩到了下榻处一切打点停当后,玉阳子客客气气地把老板娘送走了。他把奉真赶去洗白白后自己舒舒服服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房间里开了酒坛子喝酒,而奉真把自己泡在洗澡水里的时候脑子里仍旧控制不住地想起祁连韶,她在回放他们相处的每一个能想起来的画面,她只是想找出哪怕一丁点祁连韶会那般落魄的原因,但是知道皮肤都快被水泡肿了她也只是又想到难过的掉了几颗眼泪,除此之外问题毫无进展。

    最后她只好放弃思索,乖乖起身穿衣服,不得不说跑了个澡人舒服多了,伤痛似乎都好了起来,精神也倍儿充沛,现在她又得思考如何跟师父撒谎才好了。

    就在她掏外套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嘭一声弹开,奉真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好像有人大惊小怪地呼喊着跑了进来,还不止一个,奉真一边穿衣服一边听得只字片语,比如“小心点儿”“放这儿”“别碰着了”“快叫大夫来”之类的,奉真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师父,火速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她冲进卧房的时候,房间里几个不认识的客栈伙计都齐刷刷地回头瞪着她,看的她心里发毛。

    “怎么了?”奉真一边走上前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哎呀,可怜额小丫头,你自己来看吧。”几个人让开让奉真走上前去,让她看见了自己面无血色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师父。

    他身下一片血色染红了床单,奉真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黑了片刻,然后哇的一下眼泪崩了出来。

    “师父!师父!”奉真扑上前去哭喊道,“你怎么了师父!”

    玉阳子抬起一只手缓缓颤抖着伸到她额前,摸了摸她微湿的额发轻声说:“奉真……都洗好了呀……”

    “出什么事了!谁干的呀!”奉真急的直跺脚,声音都哭的失真了。

    “哎,小姑娘你也别急。”一个中年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说,“已经请人去叫大夫了,玉阳道长功德无量,一定不会出事的。”

    “谁害的他呀?”奉真转过一张泪糊糊的脸问。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另一个年轻的小哥开口问了,“我也是在厨房做事的时候发现水没了,想去后院井里跳水来的,结果就撞见玉阳道长拖着一行血迹踉踉跄跄从暗处走出来,看样子真吓人。”

    “没看见凶手吗?”另一个人问他。

    “没啊,我觉得凶手要是让我看见了估计我也逃不了。”那小哥说着缩了缩胳膊表示心有余悸。

    “都让一让让一让!”外面有人大呼小叫进来了,“大夫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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