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异闻录

女子原本倾国倾城的容颜如今已经完全扭曲了,她的面容停留在死前饱受折磨痛苦不堪满面泪痕的模样,除了泪和凝固的汗液,还有一些凝住了的污痕黏在她乱七八糟的头发上。她圆瞪的眼睛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气的光泽,恐惧却像疤痕一样留在她干枯的眼球上。

作家 免费阅读 分類 都市 | 60萬字 | 142章
第16章 红之月
    奉真看到了那人一怒之下转头就走动作太大甩起来的斗笠帷幕,他的脚步声很重很急,砰砰砰一阵响地板仿佛都在震颤。

    奉真的手臂几乎没有知觉了,谁轻轻一碰就能让她掉下去。

    直到第四个房间传来嘭一声炸响时,奉真才咬着牙试着伸出手,她先动了动手指,让手指恢复了一些感觉,这才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奋力往上一抓抓住了窗台内侧边缘,然而左手却脱力一滑送了下去,她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呼,喘定一口气然后再咬紧牙关嗷一声把左手也扒住了窗台内侧,如此胸前都压地又痛又憋屈,但奉真转眼就把不适抛到脑后,开始两脚乱蹬发力把自己的身体往上拽,她仿佛都听到自己的骨骼关节发出咔咔咔的不堪重负的声响,胸腔仿佛正在被锉刀狠狠刮过去,快到了,快到了,就差一点点,在自己的腰部靠近窗台时她最后猛地用光了力气把自己一把拽上窗台,然后人挂在窗户上呼哧呼哧喘气。

    不经历真是不知道,光是挂在那儿吊着就是如此痛苦的过程。

    因为心里害怕对方还会回来,奉真喘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扭着屁股把悬空在外边的脚缩回来,手脚并用的过程中哐当一声砸碎了花瓶,然后人跟着花瓶用一种倒栽葱的姿势咚一声掉在地上。

    然后她除了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之外动弹不得,什么也不能做,过了一会儿两行泪从她的小脸上淌下来,虽然她心里其实并没怎么在意。

    *

    “什么??你还要走??”秦昭拔高音调反问过去,几个道士莫名其妙地瞪回来,于是她不由得缩了一缩,气势立马就弱了。

    其实大家对玉阳子的决定多少都有点疑虑,玉阳子当然知道。

    “刚才和师兄商量的结果不是兵分两路寻找奉真吗?”玉阳子来回看着范阳子和秦昭,“师兄你自然是去终南山,那我只能沿官道往下找了。”

    “……可我也是才下山,这就要回去了?”范阳子显然心有不甘,花了一整天下山晚上还没待完又要上山了。

    “刚才秦姑娘不是说师兄你徒弟往终南山方向去了么?师兄不打算顺道一起去找他吗?而且我看你徒弟知道内情的样子。”玉阳子捏了捏下巴说,“而且既然掳走我徒弟的是如此凶残的妖魔,那他一定不可能去终南山,师兄肯帮我找徒弟已叫我感激不尽,我不能驱使师兄往那凶险之地去。”

    “话是这么说可……”范阳子皱着眉烦躁地摇了摇头说,“罢罢罢,本来我下山就是接应徒弟来的,如今确实没理由继续呆在山下了。”

    “多谢师兄仗义相助,”玉阳子面对着范阳子深深鞠了一躬,行了大礼。

    “都是同门师兄弟,有难相助本是应当,更何况你我向来交情不俗,何必如此客气。”范阳子拍了拍师弟的肩膀笑道,“倒是你,此去路上千万小心,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啊。”

    “师兄放心,若是找着了奉真,一切就拜托你了。”

    秦昭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看两个道士客套来客套去,终于等到他俩说分别了,她大摇大摆地跟着玉阳子走向门口。

    “你来干嘛?”玉阳子回头瞪了她一眼。

    “找人啊。”秦昭抬着下巴说。

    “我找我徒弟,你找谁?”

    “找祁连韶啊。”秦昭白了他一眼作为回敬。

    “……你找他作甚?”玉阳子纠结着眉头问完之后和范阳子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跟你说,你徒弟绝对和祁连韶在一起,不在一起呀,她活不了。”秦昭高傲地哼了一声,“再说祁连韶又不是你儿子,我找他关你什么事?你走你的就是,我们不过恰好同路罢了。”

    “你……!”玉阳子一时气结指着秦昭竟然说不出话来。

    “再说,飞鸽传书可是我第一个发现给你的,你可别忘恩负义哟。”秦昭说完故意扭着屁股走过玉阳子身边,看这俊秀斯文的道长涨红脸的样子真好玩啊。

    “师弟,别和个丫头片子一般计较,她若是敢碍事,谅也不是你对手。”范阳子走到玉阳子身边朝着秦昭离去的方向抬抬下巴说。

    “嗯,救人要紧,告辞了。”玉阳子抱拳后果断转身离开了,他和秦昭一道牵了马从马厩离开,然后跨上马背上了官道,趁着月色策马而去。

    秦昭一边在马上颠着一边侧眼去看身边容色纠结的道长,她总觉得这家伙没有看起来那么年轻,不论是言谈举止还是不经意透出的气质,依着秦昭百年经验来看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到更像是个生得年轻的长者,就像范阳子那种。

    大概是她视线停留得太久太专注,玉阳子都感觉到了别扭,他回头不快地望回去问:“你看什么?”

    “看你好看啊。”秦昭不以为然地答道。

    “……”道士又无语了,秦昭止不住想笑,这要是换做祁连韶啊一定用几个字一句话把她堵得气得半死又无话可说,跟他相处这一个月来他算是把祁连韶这厮脾气摸清了几分,别的不敢断定,但有一点肯定是没错的,祁连韶就是那种不能轻易去撩拨惹怒的人。

    然而她突然又生出些调皮的念头,她快赶几步,跟玉阳子保持齐平,故意拖长了音调问:“话说道长,你不好奇我和祁连韶什么关系吗?我看他师父对我可是十分戒备呢~”

    “那是人家的私事,与我何干。”玉阳子口气十分强硬,一副拒绝谈话的派头。

    “是么,我还打算将来上山找你们管事的求情的时候,你们两位道长替我和祁郎多说两句话呢~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有那么些交情了不是?”秦昭说着说着就笑的花枝乱颤,玉阳子脸色刷的一变,回头瞪着她道:“你什么意思?你和祁郎??”

    “对呀,祁道长那般出色的人,我与他二人相随相行一月有余岂有不动心之理?本姑娘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如今也算玉成了呢~”秦昭又咯咯咯地笑起来。

    “……”回头眯眼看他的玉阳子眼神变得很无奈。

    “这就说不出话了?这种事有这么可怕嘛?”

    “我像是如此轻易受骗之人?”玉阳子瞥了她一眼道,“不是只有你长了眼睛。”

    “……切。”秦昭强撑着傲气但已经脸红脖子粗,“我不是看路途无聊逗逗你么。”

    “我看你是挺无聊的。”玉阳子白了她一眼便不再理睬。

    不少被动静吸引来的道士耳闻有妖作怪都提着剑赶到现场,不少人互相是认识的,可惜这种情况下没人有心情互相寒暄,众人一眼就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始作俑者——身量修长的男人嘴角噙笑俯视着混乱一团的街道,八条雪白尾巴在炫耀一般肆意摆动,仿佛水中柔韧的水草。但是现在没人有心情欣赏美人。

    “哪儿来的妖孽胆敢在此撒野,真当我道门无人?简直欺人太甚!还不速速滚下来受死!”一个看去应该是全真门下的道士拔出剑指着明姝怒吼,明姝突然撩起了杀意,她那纤纤玉指一翻一覆,道士脚下突然轰隆作响碎石崩飞,他赶忙终身一跃使出那纵云梯的独门本领躲开了脚下破土而出的地龙,那地龙的毒牙就这么从道士鞋底擦过,当他稳稳落在屋顶上时,老实说,确实心有余悸。

    “形貌鄙陋,歪瓜裂枣,你也配和我叫嚣。”明姝的话一字一字从咬紧的牙缝间挤出来,那道士回头提气大吼:“诸位道友!烦请助我结天罡北斗阵!”这种时候敢赶来此地的道士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即使无人指挥八个人也迅速就位踏起了布罡。道士口中飞快念咒脚下稳如泰山,颇有龙象之威,左脚踏天枢位,喝道:“明阳贪狼,驱邪缚魅,起!”说着一道金符冲天而起直向明姝,后者闪身躲过符纸,那符纸就这么飘向半空,微星般悬挂闪耀。第二个道士又平上举剑,踏出第二布天璇位,念:“阴精巨门,却邪卫真,起!”接着第二枚明星般的符纸又窜天而去,明姝终于藏不住一脸嫌恶,左手正羽挥出手刀,敏感的耳朵却忽然捕捉到某个非同寻常的脚步声。

    还没死?他眉头一皱,打了个响指,于是剩下的半个摇摇欲坠的通元广定发出一声骇人的巨响轰然倒塌,整个被无形的巨力压扁摧毁,夷为平地,掀起一阵弥天尘埃。

    明姝敏锐的眼睛分明捕捉到尘雾中一个愈加清晰的人影,那轮廓那身形,他越辩越难以置信,那人踏着满地碎瓦不紧不慢地走出呛人的灰尘,手中赫然提着令妖闻风丧胆通体漆黑的摩云锏。

    “该死……”明姝咬着牙,手腕一动,地龙破土而出,然而除了一堆碎石块和灰尘之外,地龙什么也没有够到。

    祁连韶身形一闪,早早避开地龙退到墙角,等明姝反应过来,他已经跃身冲上屋顶气势汹汹地过来了,明明是纯黑色的锏在夜色中袭来时却能抡出雷电的冷蓝。明姝正像过去那样轻而易举的全身而退,却不慎一脚踩进了八位道人终于完成的阵中。

    第七步踏出,重踏神位摇光,只听踏位的道士喝道:“天关破军,真灵下盼,起!”最后一道符纸到位,半空中七道符构成北斗七星状,正好踏进其中的明姝周身放射出赤目的白光,瞬间将他修长的身形完全吞没,爆裂出浑圆的球状。附近道士都连忙闪避开来,那狐妖站立的灯柱也被炸得支离破碎,碎屑乱飞。

    白光散去后,祁连韶只感到迎面吹来一阵腥气与异香混合的劲风,突然一个男人疯狂的笑声钻进他的耳朵,刺耳到耳鸣了一阵。

    “好笑……真好笑……一群凡人……和一个亲爹妈也不认的狗杂种竟也枉想伤到我!我这就送你们俩下黄泉!!”

    明姝话音刚落,天色顿时变换成另一幅景象,本来是苍蓝色的夜空星穹,转眼变成红道快要滴血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赤色的不祥光线下,明姝本人不仅毫发无伤,更是妖气大盛,铺天盖地的杀意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毕竟修行千年食人无数,功力比起九尾天狐也就一条尾巴的差距,虽说做不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一时之间偷天换地也并不难。

    “这妖孽哪儿去了?”有人四处张望问道。

    他们头顶已赫然出现血红色的月亮,祁连韶非常清楚,再不采取措施,片刻后整个太乙宫就会被赤云遮蔽,下起熔浆火雨,毁于一旦。

    祁连韶闭上眼睛,屏气凝神,一动不动,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出一股硫磺味。忽然他脚底猛发力,人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追了出去,冲着大街上一个坐着哇哇大哭的小男孩掠去。摩云锏剑走偏锋忽如惊雷一击打中小孩胸口,将小孩整个打飞出去,嘭一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其他有意寻找明姝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祁连韶就已然将妖孽打出原型,手段之狠厉奇效不禁令旁人啧啧称奇。

    “殷怀章……当年之事你果然铭记于心,出手这般狠辣,伤人毫不眨眼,我看作为道士你也入不了流,终究是个为人唾弃的废物啊。”明姝擦了擦嘴边鲜血恶狠狠道,“半柱香你你若杀不了我,我就让这太乙镇化为赤尘,千人陪葬!让你好好明白,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也顺便送你下去见你那可怜的媳妇儿和小孩!”“不用半柱香。”祁连韶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再说,该下去向他们跪地求饶的人是你!”

    “……什么?”明姝话音未落,祁连韶刚才站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明姝心里一惊,刚才他就在怀疑了,以凡人之身能将身法练到如此神出鬼没的地步吗?为了全面防范,他在周身召出六条地龙作为护卫,只等敌人出现。

    当空一身锵鸣,他的脸瞬间被喷上一层血雾,不只是脸,六条大蛇被撕烂皮肉断成数段的出血量让他整个人瞬间变成红色,那腥气连他自己都差点儿遭受不住。

    祁连韶稳稳落地,啪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后,手上漆黑的铁鞭如活蛇般蜿蜒委地,鞭身上甩起地龙血肉。

    “炼器化形……”擦干了脸上血水后,明姝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又如何,残废就是残废,出生起就注定的东西就算你脱胎换骨披了人皮也无法改变!”

    话音刚落,他身上血迹顿时消失无痕,皓腕一翻掌中带出一柄白玉横刺,轻灵的身影鬼魅般飘忽闪现,刺尖直奔祁连韶要害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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