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国三皇子挥挥手，示意有话想单独跟柳子琪说。
她索性带着三皇子去了后院的亭子，视野开阔，他在里头说什么没人知道，做什么却是许多双眼睛盯着，自然不敢过分。
三皇子见柳子琪如此谨慎也没在意，等伺候的人退下后便道：“我知道皇上有心把离国拿下，到时候我愿意替皇上带路去皇陵采药。”
柳子琪吃惊，三皇子居然愿意做到这个地步？
“这话三殿下亲口告诉皇上，想必父皇会更高兴。”
三皇子笑着摇头：“我说的话皇上未必会信，不过也想先告诉殿下，想必殿下未必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公主，生儿育女，跟驸马爷相亲相爱白头到老那么简单。”
柳子琪听得笑了：“就是这么简单，身为普通的姑娘家，我从一介平民，又是孤女能得到如今的身份，可谓一步登天，还能跟如意郎君在一起，已是心满意足。”
“殿下会改变主意的，瞧瞧长公主殿下就能明白，权力就跟蜂蜜一样香甜，不管是谁都很难拒绝。”离国三皇子的声音透着几分蛊惑，见她无动于衷也不在意，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柳子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眉，想了想还是进宫面圣，把三皇子的话重复了一遍，却道：“父皇，这位三殿下如此大献殷勤，我总担心他别有用心。”
皇帝的精神头一天比一天好，每天精神奕奕的，心情自然不错，听了后笑道：“没有心思，他哪里愿意带着大批财富和天丹来投靠朕？不怕他有野心，就怕他什么都不要。”
原本三皇子一脸深情想求娶柳子琪，要不是他们二人从来没见过，皇帝都怀疑三皇子什么时候对柳子琪一见倾心了。
明明只是做戏罢了，却连三皇子自己都要骗过去。
如今没能如愿，三皇子也不恼，甚至送出的东西也不在乎，一心一意想留下，还试图借着柳子琪的口来说服皇帝占下离国。
他对离国有多恨，皇帝就有多高兴。
没有恨，哪里会如此配合？
得知天丹最重要的一味药在离国皇陵，三皇子又愿意带路，皇帝更是欢喜：“回头得了离国，给两个富庶的城池作为三皇子的封地便是了。”
说罢，就有宫人抬着一箱奏折进来。
长公主手里的权力一点点被剥离，皇帝精神头也好，就事无大小都让人禀报，于是每天的奏折多得要用箱子抬进来。
柳子琪忍不住劝道：“父皇也该多休息才是，别累着了。”
皇帝心里烫贴，只觉得这女儿贴心：“放心，朕心里有数。”
见他兴致勃勃要开始看奏折，柳子琪识趣地退下，却在外头遇到了宁菡玉，只点头打招呼道：“宁妃，许久不见了。”
宁菡玉瘦得厉害，原本就不胖，如今巴掌脸只瘦得一点点大，整个人弱不禁风。
她有些意外遇到柳子琪，微微福身道：“皇上知道我识字，让我来帮忙分折子。”
重要的不重要的分开，皇帝不傻，还不至于要累死自己。
但是身边能信之人太少了，背后的关系又错综复杂，挑谁都麻烦，皇帝索性把宁菡玉叫过来帮忙。
她背后没有谁，连个母族都没有，只能依附皇帝，是最适合的人选。
“辛苦宁妃了，还望宁嫔能劝皇上多休息。”柳子琪跟宁菡玉之间有再多的矛盾，这会儿也没必要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爆发，不冷不热叮嘱两句，她便转身离开。
宁菡玉站着目送她走了才进去：“许久不见，公主殿下的风采更甚了。”
皇帝笑道：“琪儿是个好孩子，小卫也不错。”
他默许两人在一起，就因为柳子琪和卫时瑜明显跟长公主决裂，渐渐站到自己这一边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长公主再是怎么厉害，不也是得乖乖把手里头的权力都交上来？
宁菡玉微微笑道：“皇上英明，身边的忠君之人自然越来越多。”
“爱妃这小嘴越发甜了，只是今儿又要你受累了。”
她连称不敢，小心翼翼看过奏折后分开，又重新检查一遍才请皇上最后定夺。
有人分开轻重的折子，皇帝看得很快，不过两个时辰就把折子都批阅完了：“礼河这事不能再犯了，诛九族都便宜了他们，让这些官员游街三天再午后斩首。”
大理寺卿在下首擦着冷汗应下，他微微抬头就能看见宁菡玉的裙摆在皇帝身边，不由皱眉。
皇帝越发宠爱这个宁妃，甚至让她参与到政事来，实在不该。
可惜不管御史怎么轮番上折子弹劾此事，皇帝都留中不发，显然是默许，不让朝臣插手。
宁妃瞥了一眼就知道大理寺卿在想什么，等他走后依偎在皇帝身边道：“这位大人总瞪着我，真担心哪天他会叫侍卫把我拖出去砍了。”
皇帝哪里不知道朝臣对宁菡玉有异议，拍着她的手背安慰：“放心，有朕在，谁都不能伤了你。”
宁菡玉的回答是在他怀里依偎得更深，皇帝怜惜地搂着她往寝殿深处走去。
柳子琪想把那红珊瑚献给皇帝，后者却不在意只叫她留下。
卫时瑜出发在即，她真想把珊瑚都拆了去卖掉，能换不少盘缠来。
听说后卫时瑜哭笑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红珊瑚是自成一株十分难得，拆掉反而不值钱了。”
闻言，柳子琪这才作罢，只是满腹心事难见开怀。
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卫时瑜搂着柳子琪安抚道：“不出一个月，我就能回来了。”
“一个月，我等公子回来。”两人依依惜别，卫时瑜也舍不得柳子琪，终究还是要出发了。
出发当天柳子琪特地去送，城门外人头汹涌，她不能下马车，只能隔着人群远远遥望，目送卫时瑜夹杂在使团里离开。
卫时瑜不在，柳子琪蔫蔫了几天。
偏偏三皇子还每天登门来，还每次都没有空手。
未必都是贵重的东西，可能是一支特别的朱钗，可能是一颗远洋送来的罕见盆栽，可能只是摊子里有趣的木器。
柳子琪不想收，可是每次三皇子总找到理由让她拒绝不了，索性不都是贵重的东西，也就收下了。
她不得不隐晦提醒自己有了婚约，叫三皇子尽快死心才是。
三皇子却笑道：“公主殿下即便有了驸马爷，身边有入幕之宾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就是长公主当年，身边也有几个青年才俊跟着。不过可惜的是，他们都不长命，不然后来没必要收养三公子。”
长公主身边居然有面首跟着吗？
柳子琪有点惊讶，却暗暗警惕。
连她都不知道的旧事，身在离国的三皇子却如数家珍，究竟多久之前就派了钉子过来打探？
又或者当年的丞相一族手底下有多少人，早早就已经盯着这边？
“姑姑是姑姑，我是我，除了卫公子之外的人都不太适合。”
三皇子不以为然：“殿下会改变主意的，多一个人在身边就多一份力。比起卫公子，我不但富可敌国，又有不少人手在，能帮得上殿下。”
至于卫时瑜，除了一张脸之外，光靠多年来长公主的庇护也没能捞到多少权力和钱财。
就连当个小官也是最近的事，还是皇帝格外开恩直接进六部的，不是靠自己的实力，三皇子很是看不上他。
话不投机半句多，柳子琪打发掉三皇子，根本不想再见此人，索性躲到宫里去。
皇帝听说后笑道：“琪儿想在宫里住多久就多久，三皇子还不至于敢打扰你的清净。”
柳子琪居然躲到宫里来了，他实在乐不可支，这三皇子究竟有多缠人，叫她都不耐烦了？
“三皇子还不错，还献上不少好东西，琪儿也不必对他太冷漠。”
这是想让柳子琪别跟三皇子彻底把关系闹僵，不然他未必愿意乖乖继续送上好东西。
尤其天丹只献上半个月的量，还有半个月听闻是在护送过来的途中不曾在三皇子手上。
皇帝没拿到手，自然不愿意惹怒三皇子。
柳子琪只好应下，心里不大痛快。
再次在殿门遇到宁菡玉，她比前几天又瘦了一圈，还苍白得很，柳子琪不由皱眉：“身边人是怎么伺候的，怎的宁妃瞧着一次比一次憔悴？”
宁菡玉摇头：“不关身边人的事，是我身子骨不太好，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
柳子琪眨眨眼，皇帝有天丹在手，看来没打算给她服用。
再是怎么宠爱只是个妃子，哪里比得上自己的龙体来得重要？
宁菡玉道：“皇上请白公子也送了药来，我刚服下，感觉好一些了，多谢殿下关心。”
没让御医开药，居然叫白亦瑾送药到宫里来吗？
皇帝自然想不到白亦瑾是谁，更不乐意让一个不是御医的人开药，想必是宁菡玉开的口。
她如此受皇上宠爱，白亦瑾送的药丸御医检查后没问题，便开始服用。
柳子琪瞥了宁菡玉一眼：“白大哥进六部后事忙，御医众多，想来药方送上，就不必亲自制药。”
他那么忙还要费心制药，礼部的事自然只能推了，难得进六部，宁菡玉这不是拖后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