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柳子琪道谢，文若茹不太自在道：“我又不是特意去救你，就是看不过眼，不愿意某些人如愿以偿。”
见床榻上的人一脸懵懂，她不高兴道：“姑娘傻乎乎的，以后还是别到处乱跑，不如在宅子里好好呆着。”
就是关心也说得如此别扭，也就只有文若茹了。
柳子琪奇怪道：“谁要如愿以偿，文姑娘知道什么？”
文若茹撇撇嘴：“宫宴是谁负责的，自然就是谁挖的坑了。不然姑娘怎的喝醉了，又被故意带去御花园，恰好遇到皇上，然后遇到刺客？”
听了这话，柳子琪的面色变得古怪起来：“我的簪子还在文姑娘手上吗？姑娘当时究竟……”
文若茹眸色渐深，脸上的笑容彻底冷了下来：“我们这些人，除了你之外，谁对皇帝都是一个心思。所以才说柳姑娘傻乎乎的，还是别掺和进来得好。”
“听闻长公主开恩，打算让你当嫔妃和公主，柳姑娘最后是怎么选的？”
柳子琪只摇头：“我打算考虑几天。”
不过按照她的意思，当公主自然比当嫔妃要好。
毕竟文若茹放弃了，那么暂时只有她一个公主，后宫嫔妃却是不知道有多少。
“是该好好考虑，不管哪一个，都是让人一步登天的大好事。”文若茹嘴角划出嘲讽的弧度，明明是皇帝流放了她的家人，最后自己救下皇帝的赏赐就是让家人去掉戴罪之身，实在够讽刺的。
她想要再开口说什么，但是看着柳子琪懵懵懂懂的样子又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柳姑娘这样挺好的，知道得太多，反而束手束脚，又被蒙蔽双眼，做出不该做的事来。”
文若茹深知当时要不是柳子琪拽着自己，她真的可能冲过去刺杀皇帝。
到时候别说救下家人，恐怕他们也得跟着自己一起被杀头，文家一脉就要彻底断绝在她的手里。
说是感激，文若茹刚才那几句话已经说得足够多了，就看柳子琪能不能开窍，哪怕能摸到一点端倪，别再这么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直到文若茹离开，柳子琪依旧不明白她刚才那些隐晦的话究竟什么意思。
唯独知道，宫宴的那场刺杀根本就不是意外。
还以为宁菡玉对忠义候府满怀仇恨，原来对皇帝也是如此吗？
又或者她浑不知情被人利用，还是要对付的其实是自己？
柳子琪想得头疼，只是上回被马球砸中，后来遇到的这次刺杀，显然她是挡了宁菡玉的路，对自己痛下杀手。
比起文若茹的粗暴手段，宁菡玉明显要隐晦又阴狠得多。
如果当时她没挡在皇帝身前，让皇帝受伤，那么卫时瑜就算想救，也救不了自己。
指不定宁菡玉还能一口咬定柳子琪可能是同党，不然怎么会碰巧出现在御花园，然后又恰好支开了侍从，然后叫皇帝遇险？
不过看长公主刚才的脸色，卫时瑜的轻松口吻，柳子琪明白自己没被怪罪，甚至可能因祸得福。
成为公主，又或者是妃嫔吗？
她细细想了一宿，第二天长公主来探望的时候便道：“我这肩头上留下伤疤，怕是不能伺候皇上的。”
长公主笑了：“这不碍事，宫里多的是养颜的药膏，抹上一段时日什么疤痕都不会留下。”
她显然看得出柳子琪想拒绝当妃嫔又不好直接说，不然就像是嫌弃皇帝一样，要是因此得罪皇帝该如何是好？
“怎么，柳姑娘心里已经有认定的驸马爷了？”
柳子琪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道：“不，也不是。只是成为公主的话，招了驸马，是不是就不能在宫里陪伴长公主，孝顺皇上了？”
长公主微微颔首：“难得姑娘心细能想到这些，不必担心，若是成为皇上唯一的公主，自然不会轻易出嫁。有些贵人家的独女，不都是招上门女婿的？”
柳子琪听得诧异，难道她做了公主，还能招个上门驸马？
“我当初便是如此，亲自点了驸马，他还不必受到驸马这个身份的约束，官职依旧在身。”历朝历代不少才俊当了驸马就要失去所有的前途和机会，只能陪伴公主左右。
对长公主来说，当初看中这个人，就是因为他的本事。
如今点了做驸马后斩断了对方的双翼，还能是原来喜欢的那个人吗？
长公主可不想看见驸马郁郁寡欢的样子，闹得两人也不能过日子，实在没什么意思。
柳子琪听得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驸马能这么自在？
长公主笑笑：“也不是谁的驸马能如此，先皇只得我一个女儿，自然要宽容许多。如今皇上膝下若果只有一个女儿，当然也吝啬给驸马一点甜头，让他待公主要好一些。”
驸马想要什么，前提是哄得公主高高兴兴的，若不然就什么都得不到。
柳子琪眼底透着光亮，从来没想到当皇家的公主会如此厉害！
“前朝的公主多，不少被远嫁到他国和亲，也就先皇的时候国力强大，自然不需要我这个唯一的女儿远嫁，皇上必然也是如此。”
长公主的话叫柳子琪心里隐隐窃喜，却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忍不住想找卫时瑜商量。
可惜茱萸传信后大半天都没见卫时瑜来看她，柳子琪有些失望地睡下，第二天一早醒来却在窗台上发现一株盛开的海棠花。
花瓣上还沾着露水，被摘下应该没多久，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柳子琪顿时心情好转，知道这必然是卫时瑜送来的，只有她知道自己最喜欢海棠花。
等用了早饭，白亦瑾亲自送伤药过来，叫她大吃一惊。
“听说柳姑娘受伤了，这是香玉膏，能让伤痕变淡然后渐渐消失。”白亦瑾坐下后就拿出一个白瓷瓶来，柳子琪赶紧道谢后收下。
“有劳白公子特意送来，我的伤势并无大碍。”
白亦瑾却顺势把两指搭在她的手腕上，不过一瞬就分开：“姑娘的身子骨比以前健壮了些许，却还是要留心点才是。养着艰难，坏起来却是极为容易的。”
这话有点不好听，却是来自一个医者的叮嘱。
虽然白亦瑾瞧着冷冷淡淡的，作为医者却是外冷内热，柳子琪乖乖应了一声。
“想必姑姑来找过柳姑娘了，姑娘的决定该是心里有数。”他忽然提起这事，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长公主对她说的话。
宫里的消息难道都跟风一样，转眼就吹遍所有人耳中了吗？
“姑娘也不必惊讶，因为长公主不但问了你和文姑娘，也问过宁姑娘，她的选择跟你们都不同。”
文若茹选择了恢复家人的身份，柳子琪不用说自然更希望成为皇帝唯一的公主。
那么宁菡玉的选择，难道是成为皇帝的后宫妃嫔之一？
柳子琪有些不可置信，在她看来，宁菡玉不像是想要攀附富贵的人。
若果宫宴那场意外真是她主导的，皇帝和长公主未必愿意宁菡玉进后宫。
白亦瑾仿佛能看明白柳子琪的所思所想：“姑姑已经答应了，皇上应该也不会拒绝。”
“怎么会……”她一脸不可置信，皇帝可能不知情，但是长公主应该察觉出什么来，怎的还让如此危险的宁菡玉进后宫去？
而且柳子琪一直以为其他两位公子跟姑娘们的相处，会跟她和卫时瑜一样。
如今看来，宁菡玉要进宫为妃，白亦瑾的脸色依旧平淡，丝毫看不出一点难过和不舍。
“我和宁姑娘刚跟三弟和柳姑娘不同，利益所在，她早就想通过我进宫，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柳子琪的脸色更奇怪了，既然白亦瑾早就看出宁菡玉的心思，怎么还愿意配合？
他对宁菡玉不像是男女之情，又没有多少怜惜之意，这是为何？
她艰难开口道：“当初我以为是长公主想要一个继承人，如今却没有这样的选择？”
除了妃嫔就是公主，还有就是文若茹这样直接放弃另选的。
白亦瑾嘴角微弯：“柳姑娘孝顺皇上，怎会不孝顺姑姑，对她来说就跟多了个女儿没什么两样了。”
他没留多久，很快便离开了，临走前却道：“那颗解毒丸，柳姑娘好好收着。”
好好收着，以后可能用上？
白亦瑾未尽之意叫柳子琪心里惴惴不安，公主听着尊贵又自由，其实是不是没有她预料中那么好？
但是不想当嫔妃，就只能当公主，就算前路坎坷，柳子琪只希望枕边人是亲自挑的，而不是别人替她选的。
柳子琪想到以前的自己只能勉强活着，每天睁开眼想着的就是今天要干什么活，能不能多吃一口。
如今却能选择究竟是当皇帝的枕边人，又或是万人之上的公主。
这都是卫时瑜给她带来的改变，叫自己重新活得像个人，还是人上之人。
思及此，柳子琪对卫时瑜越发想念起来。
只见着一朵花，却没能见着人，哪里能满足？
第二天她早早醒来，外面天才擦黑，窗台却已经有一朵盛开的海棠。
一道身影就在不远处尚未完全离开，柳子琪赶紧披上外袍就冲了出去，牢牢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卫时瑜诧异地回头，笑着牵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