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安笔录

摊开一卷又一卷朱砂录,记下世间千奇百怪。偶尔回首再回首遥望去,浅笑当年旧时已安。人于世间,不过是蜉蝣一梦,姑且看过了四时光景。念姬抬起头看向天边的红霞归鸟,眼底浮起惘然,她环臂抱着自己,手在肩胛骨上轻轻地拍着。就在肩胛骨这个位置,同是这样的时刻,一...

作家 桔莎 分類 玄幻言情 | 60萬字 | 240章
第十八章、莽间7
    第十八章、莽间7

    小泥炉上的瓦锅冒出“咕噜噜”的声音,有些黏稠的米汤要溢出来了,蒸锅里的干鱼干菜也快要蒸好了。阿景在药罐里又添了半壶水,才将瓦锅中的白粥盛出来,又煮了几道清淡小菜,与干鱼干菜一同放在托盘里,端去给阿念。

    用术捏出来的纸人接过托盘,放在小几上,它用白瓷小勺挖了一小口白粥,又加了一点干菜和剔了刺的干鱼,再喂给阿念。

    待阿念咽下最后一口汤水,药也就煎好了。

    阿景等纸人都收拾好了,才端着药进来,他要看着阿念一口闷下去。

    她苦着脸将药喝了下去,苦味直冲头皮,口中满是苦涩,舌头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但她已是沉入梦乡。

    这时,已是正午后,阿景才算是空闲了下来,能喘口气休憩一下,但他闲不住,索性硬着头皮去算堆满了桌案的账本。

    先前是一只白鼠精在这儿算账,他一副慈祥老者相,白髯雪发,眼皮上满是笑纹,挤得一双小眼更加小了,但他就是算账厉害。账本上的蝇头小利他都能算得清清楚楚,而且他写的字就如账本上的字一样,都是密密麻麻的,异常细小,如在一张饼上撒满了芝麻。

    只可惜啊,三年前,这白鼠精没能熬过大劫,直接被猫妖生吞了。

    阿景在香炉了重新添了香粒,又用上了西洋镜,才勉强定了心将账本上将字看清楚。他不是不会算账,只是对此有些厌倦,他生性淡泊,不愿揪着蝇头小利不放,故而他每回算的账都只能用差不多这个词来形容。

    才算了半本账,他就算不下去了,索性将手中的笔一抛,往椅背上一靠,闭目养神。

    “老景,诶……”一道爽朗的声音直接被掐断了,余声也忽然散去。

    阿景睁开眼睛,甩了一道妖力将被禁言术封了嘴的道士拖进来,他下了禁制后方才解了那道士的禁言术。

    那道士长得十分正派,剑眉炯目间满是浩然正气,但一开口就变了,包括他的那副嘴脸。他嬉笑着道:“老景啊,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我在外头就闻着味道不对了。”

    说罢,那道士还似个小人得志般吸了下鼻子。

    阿景定定地看着那道士,脸上满是将要痴颠的笑,道:“主家将归。”

    那道士脸上的情绪是定住了般,但又忽然被惊愕占据,他敛去这些,强作镇定道了声“好”,然后转身,他停了一下,在沉默中将桌案上的账本过了一遍,才离去。

    只是三天,书院中就生变了。

    阿景回头看了一眼,喝过药后的阿念已是沉睡,纸人坐在她身旁,捏着团扇为她扇风。他推算了一阵,取了几个乾坤袋,慢慢地向着书院晃去。

    天空依旧是风轻云淡,没有一点鸟雀飞过的痕迹,被圈养的禽犬都在奋力挣脱束缚,直至被打昏,或是出逃。

    一个少女与两个少年在交错的巷子里穿梭,直到看到阿景的身影,他们才停下来喊了几声。

    阿景朝着这三个累得正弯腰喘气的孩子走去,还未待他们说话,他就看着他们衣衫上的徽纹,道:“逃,躲。”

    少女惊愕地顺着阿景的视线看着衣衫上的徽纹,耳中除了阿景说的那两个字外,什么都听不到了。直到阿景走远了,她才回过神来,带着两个少年朝书院的反向跑去,那模样,真的像是在逃、在躲。

    无需拿出罗经仪,三岁小儿也能知晓这已是很不妙了,书院里冒出来的乌烟腐臭正向着四周散去,人只能嗅到轻微的腐臭味,看不见乌烟,但这些会悄然侵蚀他们。

    已有好几个人染了这乌烟,浑身发黑,魂也出来大半,也只有开了天眼的才能看见。

    阿景朝等在一旁准备勾魂的鬼差点点头,拿出药散给那些命数未尽的人。有些命数将尽的人不明所以,但也犯了贪念,直接挤到阿景面前伸手讨药,阿景也不勉强,取了本来是来喂鸟的糕点碎捏成药丸样,递给他们,免得违了天理又浪费了药。

    几个道士斜着眼看了阿景一阵,撇着嘴朝书院走去。但他们的道行还不够看,尚未靠近书院,就被乌烟里鬼物吸成干尸,惊吓到街上的行人。

    阿景继续散药,直到最后一个普通人离开此处,他才用手帕擦净手,慢悠悠地朝书院走去。

    万物皆有因缘命数,此乃天注定,他绝不会去改,此番过来,不过是想看看其中是否有命数未尽者,发发善心将他们拖出来罢了。若是可以的话,他还想瞧瞧这背后藏得最深的阴谋。

    书院里狼藉得堪称是人间惨剧,无数身着学子服的焦黑干尸,死前都很痛苦,也很想逃出去,但,逃不了。

    阿景拿出罗经仪来,指针不停地转着,却没有指向生,他便收起罗经仪走出书院,在附近散药。他毕竟是势单力薄,药也只是寻常的百解丸,半日下来,也只保下附近几条街上命数未尽者的命,但却不能保下别处者的命,这就是天注定。

    算着差不多要回去给阿念熬药了,他便捏了个术一挥,谁都见不着他,抬腿就往回走。

    接连几天,阿景都只是散了药,就回旧时安,看着阿念喝药,给她讲朱砂录上的故事,如同并未将神明告知的疫疾放在心上。

    此乃盛都,天下之重地,而此事非同一般,死的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天子下诏,很快就请了大批能人异士前来,但等着他们的是疫疾。

    书院中的惨事很快就被查明,有学子走了歪门邪道,在夜深时聚众画阵法以问鬼。这些半吊子们依葫芦画瓢,百个当中只有一两个是画对了,并召来了问鬼里头的邪鬼,许下了更邪恶的心愿,便出了这等惨事。

    死者已成灰烬散去,只得救下还活着的,驱走邪鬼,渡化怨魂至忘川。

    大能们便日夜奔走在街道上,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符纸,轻易不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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