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安笔录

摊开一卷又一卷朱砂录,记下世间千奇百怪。偶尔回首再回首遥望去,浅笑当年旧时已安。人于世间,不过是蜉蝣一梦,姑且看过了四时光景。念姬抬起头看向天边的红霞归鸟,眼底浮起惘然,她环臂抱着自己,手在肩胛骨上轻轻地拍着。就在肩胛骨这个位置,同是这样的时刻,一...

作家 桔莎 分類 玄幻言情 | 60萬字 | 240章
第三十八章、玉生烟6
    第三十八章、玉生烟6

    挂在滴水檐上的一串长喙鸟形铜铃忽然在无风的青空下动了起来,急促的脆响声回荡在僻静的长廊间,带着余下几处的铜铃一同响了起来。

    阵阵铜铃声催的阿念心惊,手颤抖得连笔都握不住了,直接将笔摔在了账本上,污了几页纸。

    她将一双颤抖不已的手合十相扣,掩在广袖中。

    “阿念,来,有生意要上门了。”阿景的眼角眉梢满是喜悦,许久没有生意上门了,说不准这次又能见见新物件、听听新故事。

    阿念“哦”了一声,走到长廊上,看着阿景伸手一碰滴水檐上的铜铃,这铃声就听了,她的手也不颤了。

    阿景的笑中略带歉意,解释道:“旧时安中处处有灵,稍有变数,灵便动。这铜铃声便是灵在动,细听它能晓变数的方位、大小,只是这一响能震魂动魄。是我的错,未提前告知阿念,下回贴几道符就好了。”

    “不是阿景的错,是我太弱了,还有劳烦你如此费心。”阿念将目光从颜色有些黯淡的古旧铜铃上移开,看向阿景,“究竟是何种生意?”

    阿景伸出手算了一下,道:“算是有趣的生意,且去瞧瞧。”

    阿念“哦”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有时候晓太多也不是件好事,不若装作懵懵懂懂不去寻究竟。

    旧时安里以曲栏游廊相接连,回转间,不是凉亭流水乱石,就是葳葳草木花枝。但越过这些景致后,又有朱漆楼阁和不知会转往何处的垂花门,偶尔能在两楼间见着铺了青石板的窄路。

    风一吹,卷来淡淡的水腥味,隐约间可以听见水声,还有鸟羽扑腾的声音。

    阿念悄悄地用天眼看去,却被一片花木挡去了视线,只得恼恨自己学艺不精。

    阿景带着阿念攀上一处高台,指向一处,道:“你看,那儿有湖,湖的尽头是远山,待你痊愈后,就能划船去看看远山。”

    阿念顺着阿景的指向望去,只见十里碧水波微漾,几只赤色长羽大鸟从半空中落到水里沐羽,破玉般的鸟鸣声十分悦耳。

    “好看吗?”阿景的目光落在飘满白雾的远山上。

    阿念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几只大鸟,道:“好看,那鸟儿真肥。”

    阿景“噗”一声笑了起来,道:“此乃重明鸟,重睛,鸣似凤,能舞,善驱魑魅丑类,贻以琼膏。”

    一只重明鸟扑棱了一下双翅,从湖中飞到高台上,偏着脑袋用重睛的目看着阿念。

    阿念也不知怎的,待她回过神来时,她的手就在重明鸟身上薅了几根赤羽,她不知该要如何。看了一眼正用长喙梳理羽翼的重明鸟,又看了一眼盯着重明鸟的的阿景,她才勉强吐出“好乖”二字来。

    阿景冲着重明鸟啐了一口,道:“装。”

    阿念不明所以,但还是被逗乐了,哧哧地笑了起来。

    重明鸟瞥了阿景一眼,振翅离去。

    阿景朝着重明鸟远去的方向又“啐”了一口,骂道:“扁毛畜生。”

    阿念有些不知所措,她举着手中的赤羽,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该如何?丢了麽?”

    “留着玩儿吧。”阿景呼出一口浊气,“以后离这畜生远些,别被伤着了。看起来是那么回事,躁起来魂都能被它的利爪扯碎了,还给脸不要脸。”

    “它又没脸。”阿念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阿景“嗤”一声笑了,道:“也是,跟个畜生计较个啥?还是阿念看得通透。”

    阿念撇了下嘴,没有接话。

    走下高台,穿过几条回廊,前面就有一处红漆黑瓦的楼阁,挨着围墙开了一道门,作临街铺子。

    人间律例不许随意临街开门,更不准临界开铺,但这是旧时安,自有障眼法掩盖而去。

    阿景带着阿念走进这处楼阁,里头摆满古玩物件,但不落俗,每一件物件都摆的恰到好处,且不拥挤逼仄,看上去不似间古玩店,倒似个焚香作诗的雅致去处。

    他扶着阿念坐上一把高脚椅子,又从一旁的小屉子里取出茶具,直接在香炉上煮水。

    阿念趴在桌案上,用下巴抵着胳膊,方才歪着脖子看屋里的物件,歪得脖子上的筋生疼,只能定在此处待痛楚散去。

    阿景在眉心一点,面容即刻变了,本来温润如玉的风雅公子,却变作了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的冷冽旁者。

    阿念轻轻地“呀”了一声,揉着手上刚起的鸡皮疙瘩。

    阿景的嘴角微微上扬,但这样的面容即便笑起来,也只有冰冷二字。

    他伸出手指点了一下阿念的眉心,道:“用天眼看。”

    阿念依言用天眼看去,果然,那只是个障眼法,阿景还是个温润如玉的风雅大哥哥。

    阿景取出一条云幕遮捆住阿念的眼眉,道:“不障目不正情理,障目掩命魂。这苏幕遮里头有禁制,捆住了眼眉就不易在凝神时被扰。”

    阿念点了点头,用双手轻轻地触碰着绣满祥云文的鲛纱云幕遮,如此甚好,只用天眼视物,便不必见阿景用障眼法幻化出来的冰冷相。

    门外传来一阵铜铃响,声声入耳但不惊心动魄,就像寻常孩童手腕上绑着铃铛般,听起来清清脆脆的,颇为悦耳。

    几步极力稳住但有些虚脱的脚步声传来,声音的尽头是一个十分憔悴的男子,他的脸面被散开的头发遮挡了大半,只能看见紧抿的薄唇和微皱的眉头。他穿着未染色的半旧粗麻缺胯衫,脚上的麻线鞋沾满了黑褐色的尘土,一双手很不自然地蜷着。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身后,才快步走向阿景,问道:“是旧时安的景先生否?”

    阿景双手捧出一碗茶水,道:“是,请饮下这碗茶水,但听汝之言,再判是否应汝之求。”

    男子疑迟了一下,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阿景,又看了几眼阿念,道:“未曾听过旧时安中有女子。”

    阿景回道:“今后便有了,只怕是汝未从市井间听见这个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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