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停止的時候,葉南的世界也崩塌了。 葉南怎麽也想不到——安夏,這個陪他長大的兄弟,他以為還會陪他變老的兄弟,會在25歲的時候停止年輕的心跳。 葉南怎麽也想不到,往後的25年、35年、45年……沒有安夏,他的生活會變成怎樣的混沌、怎樣的頹敗。 葉南怎麽也想不到,被烙進生命裡的人,突然就這麽被憑空抽掉,所剩無幾的記憶,居然只有與他的一點一滴,仿佛被抽掉的是其他,最後只剩下他。 葉南怎麽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冰冷僵硬的屍體,沒有一點過去痕跡的肉體,傷痕累累面目全非的軀體,它的名字叫“安夏” “安夏。”停屍房裡,葉南開不了口,聲音在喉嚨打轉。 “安夏!”可是即使發出聲音,也沒有回應,葉南知道,這輩子都不會有回音。 葉南站在病床旁,慢慢為安夏蒙上白布。 “我陪你,”他說,“陪你等安媛。”他最後說。 安媛還沒有來。 居然會下起雨,淅淅瀝瀝的雨水,像天在哭泣。 窗外,雨水打濕玻璃,密密麻麻的水珠從玻璃上滑下,像在流淚。窗裡,安媛頭靠玻璃窗,無聲無息地看水珠滑下,伸手想觸,卻觸到一手淚水。 那是她的淚水,靠在窗上,淚水從玻璃上滑下,是在哭泣。 經過兩天一夜,安媛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車站外,是顧冬在等她。安媛走到他跟前,問,“是在騙我對嗎?” 看著那雙紅腫的眼睛,顧冬喉結滾動,抱住她,發出顫音,“你哥沒了。” 真是搞笑,似乎只要在她的面前,每個人都會稱呼安夏為“你哥”,似乎每個人都要劃清與安夏的關系,統統把安夏推給他的妹妹安媛。 似乎如此說,在感情上所帶來的的疼痛會少一點。似乎這樣做,好像安夏還在,只是安媛、唯獨安媛——沒了哥哥。 所以,最後,全世界都沒有失去安夏,唯獨安媛失去了——哥哥! “不可能!”當所有的稻草都壓在心上,安媛唯一的做法就是不接受。 但顧冬似乎早就知道安媛的反抗和倔強,無聲的懷抱一點點擁緊,陪伴著女生的歇斯底裡。 後來,吵也吵了,鬧也鬧了,淚水再次湧出來,淋濕安媛的“叛逆”。揪住顧冬的衣領,她把眼睛埋進去,用嘶啞是聲音了結最後的反抗,“帶我去見他。” 終於,安媛妥協了。 就像這場早早來臨的秋雨,了結盛夏最後的喧鬧。 就算池中的荷花還正開,樹上的蟬鳴還未止,可突然而至的雨,打濕了荷花,打掉了蟬蛹。於是,夏天也妥協,秋天來了。 於是,安媛也妥協,安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