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死了。 2005年9月21日上午10點51分48秒,安夏死在病床,搶救無效。 4個小時前,在濱江一號天奇建設工地,安夏從九層高的未竣工的大樓墜下。 5個小時前,周梓涵按下門鈴,房門一打開,她就吻住為她開門的路宇。 6個小時前,南宮囡甜站在一地碎玻璃渣上,報警要抓許靳宇。 7個小時前,許落音向季西表白,並強吻他,季西卻驚慌失措地推開她。 8個小時前,顧冬接到周梓涵的電話,拋下正在試婚紗的南宮囡甜奔向警局 9個小時前,葉南開槍打出今晚最後一枚子彈,歹徒製服,他終於可以奔向安媛。 10個小時前,路宇為安媛接通電話,電話那邊是哥哥。 “哥。” “你又惹事了?” “不礙事。” “可是我現在不方便過去,工地上突發狀況,我得來監工,不然會出人命。” “黑心開發商!為什麽總壓榨你呀!” “安媛!” “我沒事,別擔心,掛了。” 安媛如果知道,那是與安夏最後一通電話,她死也不會掛斷。—— 2005年9月21日上午10點整,藺希川從急救室走出來,摘下口罩,向安夢許季清無力的搖頭,然後哭嚎聲一片。 從聽到兒子出事的消息就暈倒的安夢,昏迷了兩個小時之後,得到的卻是“無能為力”的結果,此時癱倒地面,仰天嚎哭,“我的兒、我的兒啊……” 記憶中的安姨,一直是堅硬高傲的女人,和此時面前的脆弱崩潰的老人,完全天差地別。藺希川上前攙扶,他知道,現在的安姨只是失去兒子的母親。 許季清卻有些失神的轉身,向一直在身後撐住他的葉南說,“替我……替我、看他最後一眼。” 然而被囑托的人卻丟了魂,紅透的眼眶裡,是布滿血絲的眼睛,呆滯地望向急救室,那裡面躺著安夏。 看到眼前孩子這副模樣,許季清心裡又被深深剜去一塊肉。拍怕葉南的肩膀,他哭腔濃鬱、音節顫抖,“代我、我……向孩子說——再見。” 交代完,許季清顫顫巍巍,搖搖晃晃地走開,直到樓梯轉角處,才發出難以抑製痛心無望的嘶吼,“啊——” 哭聲淹滿整條過道。 在那無盡的嘶吼哀嚎裡,沉默的葉南,緩緩走向急救室。 跪倒在安夢身邊的藺希川,此時也愣愣望向他僵硬悲傷的背影,沒有上去阻攔,即使他很想。 急救病房裡,安靜極了,只有各種機器“滴滴”的聲音。 就仿佛是安夏此時微弱的心跳。 葉南從沒有想到,會有一天,安夏就在他面前,他卻認不出來—— 病床上那個人,塞滿管子,各種繃帶,除了鮮紅的血跡,就是青的紫的,沒有一塊好的—— 這哪裡是他從小到大的兄弟。 葉南不敢靠近病床,病床上的那個人,此時卻睜開眼睛,青黃色的臉上終於看見安夏的影子,葉南咧起嘴角,笑了——“你不會死對嗎?” 你還能對我笑,所以你不會死的,對嗎? 葉南笑了,眼淚卻掉下。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他此時卻想哭個夠。 “撲通——”葉南跪下,依靠膝蓋,移到安夏床邊,輕輕握住他顫抖的手。葉南知道,此時的他一定有很多事交代。 “你不要擔心,放心!還有我呢!”葉南的手臂也不由得顫抖起來,他知道,現在能為安夏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讓他放心的走。 “安夏,我向你保證,以後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的妹妹——” 沒有任何打斷,葉南就這樣停住,他看見安夏腫紅的眼睛裡突然放出光亮——他還是最擔心他妹,被他寵了十年的安媛。 可是,這樣的時刻,她卻不能出現——安媛又不見了,手機關機,人間蒸發。 “安媛、安媛會來的。”葉南自我催眠,“她一定會來見你最後一面的。” 最後,安夏也沒等到安媛。—— 沒能來的還有顧冬,安夏出事的時候,他被拷在警局。 “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麽你會被拷在醫院,這個手銬你哪來的,是誰拷你?說清楚了,我們就放了你。” 顧冬冷冷看一眼坐在長凳處的南宮囡甜,回頭向警察不屑道,“我已經說很清楚了,那女人是瘋子,你們應該抓她。” “我在問你手銬的事。” “我靠,你們是傻了嗎?”顧冬忍無可忍,突然暴起。 “快,製止他!製止!” 顧冬再一次被壓製,拷在一旁不予理問。明明幾句話就能解決的事,因為顧冬一次又一次暴怒,折騰的不眠不休,他凌晨進局到中午都沒有放。 南宮囡甜這時拿著盒飯,走過來,看樣子還哭過。 “這又是演哪出啊!該哭的人是我吧,你起什麽勁啊!”顧冬冷嘲。 “對!”南宮囡甜把盒飯一下子砸在地上,“你不僅該哭,你還該死!”說完就衝上去,對顧冬瘋狂捶打。 幾個警察連忙過來,拉開已經瘋掉的女人,此時顧冬臉上頓時出現幾條血痕,“我都說了,她瘋了瘋了,你抓的應該是她!”顧冬還在做無力的大喊。 “顧冬!”瘋掉的女人叫住他,“安夏死了!” 顧冬愣住一秒,然後立馬噴出,“你他媽罵誰呢!” 南宮囡甜推開警察,轉身看向牆上的大鍾,“現在是十二點,差不多一個時,”又轉身向顧冬,“一個小時前,你的好兄弟,安夏死啦!” 顧冬不應該相信南宮囡甜的,對,是不可能相信,絕對不相信。可是他的心不相信,他的身體卻還是作出反應,不自控的顫抖起來。 “你瘋了!”毫無力量的反擊,顧冬開始惶恐不安。 南宮囡甜卻哈哈哈瘋笑起來,“害怕了嗎,顧冬?原來你也會害怕啊!” 這樣可怕的女人,顧冬一個冷顫,突然起身,卻被手銬牽製,“你們他媽放開我,放開我!沒聽見嗎?我叫你們他媽的放開我啊!” 手銬鏈纏在一個被鋼筋打在牆上的木棍,顧冬想拉開木棍,被眾警察壓製,他又想法子從銬圈裡抽出雙手。 而南宮囡甜的發瘋還在繼續,“我猜啊,你手機裡現在肯定都是季西葉南的來電,可惜你接不到。本來你還可以好好見他最後一面,送他一程,但是現在都不可能了 “因為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