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无涯岁月里的爱与梦

2005年 8月(一)下
  “你,喜歡你哥嗎?”
  費了半天的腦活量想委婉,開口卻如此直白,季西在心裡罵自己。
  “喜歡啊!”出乎意料的反應,沒有季西想象中的尷尬與遲疑,一切都被許落音解決的“理所當然”。
  “可是我哥不喜歡我。”許落音又補充道。
  誒?這是什麽意思,這個“喜歡”難道不是那種“喜歡”嗎?“不是的!”季西著急到脫口而出。
  “什麽不是的?”許落音卻有點摸不著頭腦。
  “哎!就是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可你根本不懂什麽叫喜歡。”你說你“喜歡”你哥,可那個喜歡到底是怎樣的“喜歡”呢?季西不懂。
  “你就懂嗎?”許落音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什麽是“喜歡”她還是知道,至少目前她就有喜歡的人。可今天的季西有點奇怪,一直認為她還是不懂愛的小女孩。
  “我當然懂。”被問這麽腦殘的問題,像似對他人格侮辱,季西想都沒想立刻給出答案。可他只知道自己的感受,卻不知道許落音被問及時也有同樣的感受。
  “就憑自己談了幾次戀愛?”除開這個,許落音自認為她不比季西差。
  “當然啊!”如此利落的回答,似乎有點單薄而導致沒道理,季西繼續道:“這就好比打遊戲,談戀愛就像過關升級,只有闖關成功才能打敗boss——才能懂!”
  季西望著女生因生氣而瞪得越來越大的眼睛,又最後總結道:“哪有一上來就打boss的道理,不僅失敗了還弄得滿身是傷。所以啊……”
  “你胡說!”許落音提高音量,這一次即使有音樂可還是遮不住她的高聲貝。大家再一次紛紛將目光聚焦到吧台,看他們的大boss如何激怒他的“小嬌妻”。
  季西一下子被這麽多目光注視,感覺好不自在,就像他做錯事被圍觀一樣。“我說,咱能別這麽大聲說話嗎?他們都聽著呢!”他小聲央求。
  “那,你愛煙瀧嗎?”
  “怎麽扯到她了?”風水輪流轉,這麽快就輪到他煎熬,季西只是無奈噴笑。
  “愛嗎?她不是你女朋友嗎?”許落音咄咄逼人,一點也不放松。
  “誰告訴你她是我女朋友的,”季西覺得莫名其妙,可讓他更覺得莫名其妙的是“對了,你怎麽知道她?我記得我沒和你說過啊!”
  你當然沒有說,許落音心裡想。那次她喝醉,在安媛的小房間裡醒來。睜眼便看見床邊端坐的煙火女人。
  “許落音。”那女人叫她,落音點點頭,迷迷糊糊答應。
  “我叫煙瀧,季西的女朋友。以後這裡,你就少來吧!”落音照樣點點頭,迷迷糊糊答應。之後,她真的很少來。
  可是後來,安媛住院,季西經常來看望她。雖然每次都完美的避開顧冬,但與許落音卻是經常見。
  一來二去,許落音又回歸正常,天天賴在季西的酒吧。只是再也沒看見那個叫煙瀧的女人,可許落音卻一直記得她。
  “我說過。”遙遠而又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許落音心中不由得一冷,她看見季西臉上驚訝的表情,最後很不情願的回頭——
  那個女人,很久沒出現的她,現在正站在落音身後,瞪她。
  “我對她說過。”煙瀧看著許落音,話卻是說給季西聽的。
  一時間,季西搞不清楚這兩個女人何時何地如何認識,更搞不清楚此時此刻看向對方不懷好意,似乎都在默默地較勁示威。
  但季西清楚,女人間的戰爭最可怕。於是,他發揮作為男人的作用,打破僵局——“煙瀧!”
  被叫到的那位臉上馬上露出微笑,趾高氣揚地走開,繞過桌子,走進吧台。
  沒被叫住的回過頭,狠狠地看向季西,好像致力於從眼睛裡射出刀子,全部發射到季西的臉上。
  季西卻覺得莫名其妙,“瞪我幹嘛?我惹你生氣了嗎?”
  “我有喜歡的人了!”許落音移開目光,看向正往這邊走過來的煙瀧,自言自語。
  “誰?”季西無意問。
  “你!”
  煙瀧終於來到季西的身邊,可發現,氣氛變了——好奇怪。
  無論她如何叫季西,季西都不曾轉向她,一直將臉對向許落音,似乎看呆了。
  而許落音,也回看季西,一點都沒有當初煙瀧見她時小女生的嬌羞。
  “這不好玩。”季西喘出好大一口氣才說。
  “我認真的。”許落音回。
  顧冬又來看望江培遠了。幾天前,顧冬和安媛一起出院,只有江培遠還一直呆在這間病房裡。
  他們一起進院的那天晚上,傷勢最輕的江培遠——吃了幾包瀉藥而已,清清胃就可以下床走路。可他就是作,作到最後居然成了最晚出院的人。
  顧冬覺得可笑,可看看江培遠頭上的厚厚的紗布,又覺得可憐。
  “怎麽又是蘋果。”病床上這個可笑又可憐的人抱怨著,顧冬頓時覺得他是如此可嫌。
  “你閉嘴。我來看你,你還不開心?不樂意就別吃。”顧冬一把抓起剛剛扔在床上的蘋果籃,果斷而又決絕。
  “吃吃吃,顧少買的蘋果我不吃也得吃。”江培遠服軟,從顧冬的手裡接過蘋果籃。
  “除了我,還有誰會給你買蘋果探病,你就知足吧!”說著,顧冬勉強地拉開木椅坐下,而後順著江培遠似笑非笑不懷好意的眼神,看到床頭邊的水果籃。
  確定顧冬已經看到後,江培遠才悠悠地說,“有人惦記我,顧少就放心吧!”
  “我還是不相信。”顧冬盯著那豐富的水果籃,喃喃自語,“極其不相信。”
  “你不相信什麽?”江培遠正低頭啃蘋果,聽到顧冬的話,抬頭應了一句便看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開始盯著自己的顧冬,不由得嚇一跳“幹嘛?”
  “可我現在相信了。你當時這樣作踐自己,原來就為了今天這一籃水果啊!”話音剛落,就飛來啃掉一半的蘋果。
  毋庸置疑,水果籃是易暖買的。因為除了易暖,顧冬想不出第二人。不過她的原因和顧冬一樣——江培遠負傷他們都有責任。
  那天晚上,當江培遠開玩笑說出要殺掉安媛的話時,顧冬當即就跳起來和他廝打在一起。
  雖然顧冬很能打,但是缺了一條腿的他是打不過比較能打的江培遠的。所以擔心哥哥的許落音叫來門外的黑衣人,局勢一下子就變了。
  江培遠被四個黑衣人壓製,只顧罵人“我草尼麻,顧冬!單挑啊!縮頭烏龜、孫子、麻蛋…靠!顧冬我要殺你全家……”
  被這麽辱罵,顧冬當然不能善罷甘休。他想單挑,可單挑前他得拉開那四個礙事的黑衣人,以及為他好心辦壞事的妹妹。
  “哥,哥,你別打了,你快上床,他們會收拾他的——哥!你瘋了,這是自己人,打不得呀!哥哥哥……”
  事情鬧大了。很多醫生都來拉架,很多人都來圍觀。兩人鬥毆變成六人群架,最後導致了醫患之間的打鬧,現場有多混亂就有多混亂。
  後來還是多虧安媛的瀉藥。一段時間的消停,那東西又在江培遠的肚子裡翻江倒海,江培遠忍著“快出來”的衝動,撥開人群一路向廁所狂奔——混亂暫時結束。
  等人群散去時,累癱了的顧冬才發現人群裡零落下來的安媛。突然驚喜,顧冬立馬強撐站起來,朝安媛走去並急忙問:“你頭怎麽了,那小子弄的嗎?”
  “阿冬?”熟悉的聲音響起,顧冬回頭,然後他的視野也頓時開闊——安夏、藺希川他們此時就站在安媛身邊,他卻偏偏忽略不見。
  顧冬牽牽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他沒有想到,七年後他居然會以這種方式與安夏重逢——這也太隨便太出乎意料了吧。
  “你的腳怎麽了?”這是藺希川問的,七年前的班長七年後的醫生,真是一點也不意外。就連他現在說話的語氣,對自己的一貫態度,七年前是如此七年後也是如此。
  顧冬倍感親切。但,他卻不知如何作答。
  此時的顧冬多麽希望他那多事的妹妹能打破僵局,可是這一次她卻在安安靜靜的立在一旁,連安媛她都不去打擾。
  “顧冬!我要和你單挑!”
  “安媛!原來你在這……”
  兩個聲音在顧冬極其需要的時候同時響起,顧冬企盼著這能打破僵局,之後才發覺這是在越攪越亂。
  前者——是剛解決完自己“人生大事”,準備找顧冬單挑的江培遠。
  後者——是被安媛唬騙,找了整個醫院終於找到安媛算帳的易暖。
  幾天前,這兩個人還是相戀七年的情侶,可是現在他們是見面分外眼紅的仇人。
  這對仇人中間還隔著安媛顧冬一群人,在他們兩長時間的對視中,那一群人除了尷尬還是尷尬,並且還被包裹著死一般的沉寂。
  “混蛋!”易暖首先發起攻擊。可能是壓抑太久,這兩個字就像號角,顧冬拖著他的廢腿奮不顧身的衝上去抱住想要衝過來的易暖。
  而一旁藺希川,完全出於醫生的本能,連忙上去阻止顧冬“舍身救人”。
  安媛見此,當然不能閑著,也想上去安撫易暖。可她馬上被兩個人抓住——左臂是安夏,他提醒道:“你是傷員,別摻和。”右臂是許落音,她關心問:“安媛姐,這到底怎麽回事啊?”
  “她是誰?”安夏問安媛。
  “安媛姐,他是誰?”許落音問安媛。
  “你不要這樣摟著安媛,她會不舒服的。”安夏對許落音說。
  “那你也不要抓住安媛姐的手,男女授受不親。”許落音對安夏說。
  “你到底是誰?”
  “我還想問你是誰呢?”
  然後,他們就吵了起來。
  只有江培遠,孤單地立在另一邊,看這邊的熱鬧。他什麽也沒聽到,只聽見易暖在罵他。他什麽也沒注意,隻注意到易暖推開一個又一個想攔住她的人,歇斯底裡。
  “暖暖。”江培遠輕聲喚,易暖馬上捕捉到,安靜了。
  這世界上只有他那麽一個人叫她暖暖,所以她的耳朵對這個詞格外靈敏。
  “對不起。”江培遠再一次輕聲說,易暖沒有什麽可以回應他,唯有眼淚。
  安媛見易暖如此,又開始心疼,不顧安夏的阻擾轉身吼過去:“道歉有用嗎?她都哭成這樣…”
  “安媛!你最好閉嘴。”江培遠的語氣突然發狠,與之前和易暖說話簡直判若兩人。
  “喂!你上完廁所,手沒洗乾淨,嘴也不乾淨啊!”顧冬幫忙懟了回去。
  “顧冬,別出風頭,我看這裡還輪不到你護著她吧!”說著,江培遠將目光轉向正在壓製安媛發怒的安夏。
  安夏馬上出來調解:“咱們都是同學,好不容易見一面,都好話好說行嗎?江培遠,你和易暖的恩恩怨怨我管不了。但我現在就想問你一件事,我妹妹的傷是不是你弄的。”
  “學霸就是囉嗦。”江培遠不耐煩的掏了掏耳朵,一臉不在意道:“不過真後悔,打輕了。”
  “江培遠!”所有人都氣到忘記說話,唯獨易暖扯著嗓子喊。他們都安靜了。
  “道歉,向安媛道歉。”可能是剛剛嘶吼太用力,易暖此時的聲音乾啞低沉。“阿遠!”然而又是如此的溫柔深情,“就算我求你行嗎?”
  她緩緩地向江培遠走去,此時無人攔她,因為他們都知道攔不住。
  “我從來沒有求過你,連分手我都沒有求你留下。但現在我求你,求你向安媛道歉,求你向他們道歉,我求求你,求你了……”
  ——求你不要與世界為敵,這樣的你我不放心離開。
  易暖走到江培遠的面前,已經說不出話,看著他只是流淚。
  “對不起!”江培遠伸手抹去易暖臉上的淚,“對不起。這世界上我唯一要道歉的只有你,所以我不能答應你。”
  “阿遠!”易暖用盡全身力氣叫道,她想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叫他“阿遠”了。
  “對不起。”江培遠再次重複,他歪著頭眼神緊緊地鎖定面前的易暖,深情而又悲涼,“我會還你。”最後一次,他說。
  下一秒,他拿起手旁的吊水瓶砸向自己的頭。“啊!”易暖一聲尖叫,江培遠也隨之倒地,伴隨他的是滿臉的鮮血。
  這就是他向別人道歉的方法——直接而又狠絕。
  顧冬想,不要命的瘋子——這樣的江培遠他還是第一次見,顧冬打心底被他折服和膽懼。
  不過,這種感受卻是暫時的。
  顧冬接住飛過來的蘋果,看向白床單上傲慢無禮的病人,再次刷新對他的看法——什麽不要命的瘋子,就是有病。
  不過,現在最好,他還是習慣現在的江培遠。“易暖真是可憐啊!被你這小子糾纏。”
  “在背後說人壞話,是不道德的。”顧冬驚恐轉身,易暖赫然出現在他身後。“奶奶應該教過你了吧!”
  “教了教了,當然教了。”顧冬尷尬的笑,看著易暖將水杯倒滿開水。
  “他沒有糾纏我,我也沒有賴上他。”倒完水,易暖抬頭看向顧冬,冷冷的說:“他病好了,我就離開他。但請你,不要告訴安媛。”
  “呃!我不會說的。”顧冬忙回。易暖聽到放心的點點頭,放下水壺,拿起皮包對江培遠說:“既然他陪你,我就走了。”
  “等一下。”江培遠急忙喊道,易暖背對他不走了。顧冬很好奇那小子要說什麽,看向江培遠時,卻發現那小子一直在看著他詭異的笑。
  “幫我轉告安媛,”他笑,“葉南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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