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又到八月，安媛的生日又近了，又將老一歲。想到這，安媛就無可奈何，重重的倒下沙發不想起來。 “啊！”可是傷口提醒她，這一切都不會改變。 “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大夫都說了要到九月才能完全好。”安夏剛好經過，放下手中盛滿洗好提子的玻璃碗，拿過一個枕頭塞進安媛頭下。 “啊！”安媛又叫了一聲，不過這次是故意的，就是要嚇得安夏著急問“怎麽了?” “死不了，你怕什麽。”大門被重重關上，趙知之生氣的埋怨。這便是安媛故意嚇安夏的原因——她最喜歡看趙知之不高興。 “疼，疼死了！”安媛繼續妝模作樣，讓安夏根本無暇顧及趙知之的情緒，連忙扶起安媛，“你快別躺著了，讓我看一下你後腦杓的傷口。” 安媛乖乖地被安夏拉起來，坐在沙發上，一邊裝出痛苦模樣一邊看向杵在玄關處氣到臉色發白，但還用瞪得比提子還大的眼睛仇視她的趙知之。 看她生氣，安媛很滿意。趁安夏看不見，她向趙知之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然後吐出舌頭做鬼臉。 “你你…她她…她是裝的！”趙知之顫抖著全身，用力指向安媛說出事實。 “安媛！”傷口處完好無缺，安夏這時才知道被耍了。推開安媛，看她一臉的事不關己的默然，安夏無奈相勸：“能不玩嗎?” “你才知道嗎？她這幾天一直在玩。如果不是你總是護著她，我早就受不了了！”趙知之走上前，翹起她的蘭花指，對安媛和安夏指指點點。 這是安媛這麽多天來，見識到的趙知之最厲害的技能，也是她最討人厭的地方。安媛極力忍住，撇斷那隻塗滿紅色指甲油的手指。 不過安夏先一步放下趙知之的手，“她是我的妹妹，我知道怎麽管，不用你來教。”他說著，望向安媛，滿眼溫和。 安媛卻不知怎麽的，突然有點內疚心疼，突然有點要放棄繼續捉弄趙知之的想法。所以，她讓步道：“嫂子啊！開玩笑呢，還當真了啊！” 趙知之怎麽可能會相信，她還想說什麽，卻被安夏拉進懷抱，安慰道：“你別理她，她是頭摔出毛病了，你工作應該累了…” 這和諧一幕撞進安媛的視線，她懶得融入進去，一邊應和安夏“對，我就是撞出毛病了。”一邊閉上眼睛倒下。 可這一次，似乎真的碰到了傷口，不過安媛咬牙忍住沒叫出來，生怕被他們知道。 “謝謝！”仿佛過了好久，安夏又回到安媛身邊輕輕的說。 “知道我當初為什麽答應你，住你家讓你照顧我嗎?”安媛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問。然而下一秒，她坐起來，不等安夏回到，自問自答：“因為她。” 因為安夏的未婚妻趙知之，那個被壞女人安夢塞進哥哥生活裡的敗家千金，那個使喚安夏像使喚下人的矯情女王，那個喜歡指著安媛趾高氣揚說“你哥哥喜歡我”的女人。 安夏笑，上去掐安媛的臉蛋，安媛皺著眉頭躲開。 “頭不疼了?”安夏問。 “什麽?”原來他什麽都看見了，安媛摸摸後腦杓，好像不疼了，“早就好了。” “真沒什麽問題?”安夏坐上沙發，歪頭看她，眉眼溫柔，語氣溫和。 “能有什麽問題！”安媛把這個當嘲諷，有點惱火。 “那當初為什麽會忘記藺大夫的名字，”安夏饒有興致的問。 “我開玩笑呢！”安媛笑，以掩飾她的慌亂。當時的確忘了，莫名其妙地忘了。後來想起，是因為想到了那句“我喜歡你”——這種聯想法真讓人無語。 “知道你很喜歡開玩笑，但別總是掛在嘴邊，說多了就成了借口。”安夏還是看出來了，“明天去醫院再複查複查吧！” “不要！”安媛驚恐。 “連初戀的名字都能忘，我是怕腦子真摔出什麽毛病！” “你咒誰呢！”安媛大著嗓門叫嚷，“再說了，藺希川不是我的初戀。” “好好好，不是不是。”安夏捂著耳朵投降，等安媛安靜後，又接著問：“那顧冬呢?” “啊?”話題轉的太快，安媛瞬間反應不過來。 “顧冬，你們現在是什麽關系。”自從上次醫院裡的匆匆一面，安夏就知道——顧冬回來了。可讓他驚訝的是，安媛早就知道了。所以他一直好奇他的妹妹與顧冬到底是怎樣的關系。 “老夏，你什麽意思。”安夏字裡話間明擺著懷疑，她和顧冬不明不白的關系。安媛很生氣，因為他們兩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容許任何質疑。 “以前是怎樣，現在就是怎樣。”安媛覺得她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哦！”安夏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又問：“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他回來的。” 這個問題似乎沒那麽難答，但安媛還是有點不放心，模模糊糊道：“去年啊！” “時間還挺長。”安夏像似在自言自語，“什麽時候，大家出來吃一頓吧！真是好久沒見了。”說完，安夏突然衝安媛甜蜜一笑，卻讓安媛很心慌。 “吃就吃。”誰怕誰啊！安媛心裡想。可還是不心安，又強調道：“我和顧冬真是朋友。” 此時的安夏已經起身，被安媛這麽一說，又衝她甜蜜的笑，“行了，哥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啊！”安媛急。 可安夏就是不說，指向茶幾上的提子，“快吃，你不是最喜歡嗎?” “你去哪?”安媛也起身，看著走向玄關處換鞋的安夏，“又要去工地嗎?” “不去工地，也不能在這待著啊！” “為什麽不能啊！這是你買的房子。”安媛急迫地吼出來，說完，才感覺一陣缺氧。 “別鬧了啊！”安夏看一眼趙知之房間的房門，回頭又衝安媛笑：“你乖乖的，別讓我半夜跑過來拉架啊！” 這事又不是沒發生過，剛剛搬進來的時候天天如此。安媛心裡不樂意，表面上還是點頭答應。 安夏見妹妹如此乖巧，忍不住上手掐臉，無不例外安媛躲開了。不甘心的安夏，又伸手揉亂了她的頭髮，“明早哥給你帶好吃的。” “趙知之！你未婚夫走了。”安媛扯著嗓子喊，無不例外沒人應答。 “哥！”雖然此時安媛叫安夏哥哥已經不是什麽稀奇的事了，但對於安夏來說卻永遠都如此珍貴。像一種魔法，只要被那一聲“哥”叫住，安夏就無法進行其他的事，心裡滿滿都是溫情。 “怎麽了?”安夏回頭，踏出大門的腳又收回來。 “你愛她嗎?” 愛? 不愛？ 在安媛提出這個問題前，安夏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情。但現在這個女人即將與他度過余生，或許安夏應該重視起這個問題。 他認真想了想，可還是想不出答案。“愛”這個字對現在的安夏來說，實在是沉重而遙遠，他開不了口。 “你不愛她。”安媛堅定的說，“如果你愛她，就不會猶豫這麽長時間。” “你懂什麽?小屁孩。”安夏笑，這一次他是真要走了，兜裡的電話一直在響。“早點睡！”最後一次叮囑，安夏走下樓梯。 “哥！”再次被叫住，安夏很無奈的回頭，抬頭看向樓上伸出半個身子的安媛，“你現在問什麽我都不會回答，因為沒時間，好了問吧！” “哥，你有喜歡的人吧！”這似乎不是個問句，但都一樣，安夏沒有回答。 在趕往工地的路上，安夏又想起安媛話。細細思量，才發現，原來他喜歡的人在那麽遠的曾經，如果當初能再喜歡一點，如今或許就可以說上愛了吧！ 可是命運偷走了“如果”，只剩下了“後果”。 從醫院回來住到家裡後，顧冬就一直有意地回避他的妹妹許落音。他突然發現，曾經單純懵懂的妹妹長大了，有心思了，而顧冬卻害怕了。 幾天前，顧冬和安媛一起住院。有一次，不知道談到什麽，安媛突然祝他“脫離單身，雙身快樂。” 顧冬卻一臉茫然，自從與安媛重逢他就再也沒有談過戀愛，一直都是單身。他以為安媛又開玩笑呢，也開玩笑回敬過去：“我妹都叫你‘嫂子’了，我單身雙身也無所謂啊！” “你別跟我糊弄！落音都告訴我了，什麽時候把真正的嫂子帶炫耀啊！別藏著掖著。” “我妹告訴你我有女朋友了！?”而且是另有其人。顧冬開始慌亂，為什麽許落音要把這種無中生有的事告訴安媛。 為什麽？為什麽要撒謊?為什麽要告訴安媛? 為什麽?她對安媛有什麽企圖嗎?那安媛會不會有危險！ “哥！”再一次，顧冬被許落音從恐怖的幻想中拉回來。“再不喝就冷了。”她坐在對面，細心的提醒他要及時喝完這早晨的熱牛奶。 可是顧冬越是那樣想，就越不敢正視許落音。以前她是妹妹——父親的養女，如今，顧冬面對同樣的她，內心卻是不一樣的感受。 所以，他慌亂地低下頭，匆忙的喝完牛奶，簡單的說了一句“吃好了”，就上樓藏進房中。 和往常沒有區別，一貫冷淡的顧冬，此時在許落音眼裡卻寫滿了距離。 她也感覺到了，從醫院回來哥哥就變得不一樣了——變得比以前更冷淡更奇怪了。 今早尤為突出，整個早餐時間，坐在對面的顧冬甚至都不看她。唯一的一次對視，是以他驚恐慌亂的眼神作結尾。為此，許落音難過極了。 “對！就是你這個眼神。”許落音坐在吧台前，雙手交疊，看著聽她抱怨卻一言不語的季西，叫嚷道：“和我哥的一模一樣。” 許落音的聲音並不大，但現在正午，酒吧裡沒客人。所以當許落音稍稍提高音量說話，就越發襯托酒吧的安靜。 幾乎所有的員工都回頭望他們兩，但馬上又都忍俊不禁調過頭去——他們似乎都對“此”心知肚明。 季西低頭無力地掐了掐鼻梁，他很煩那些人的自作主張的“善解人意”。抬頭他吩咐小綠打開音響放歌，悠揚的音樂飄出來時，季西才問：“你哥有沒有和你說什麽?” “都說有意不理我了，還會與我說話嗎?”許落音很苦惱，疊著手在不安分地敲打吧台，發出“噠噠噠”的煩躁聲。 “喂！”季西拿起抹布在許落音眼前搖晃。落音聞到一股刺鼻的酒水味，捂住鼻子，暫時從憂愁脫身，回道：“怎麽了?”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啊?”沒想到季西會突然問這種問題，許落音有些不知所措。 “看嘛！還是個孩子。”季西笑。許落音卻把這個當做是嘲笑，忙為自己辯解：“我已經成年了！今年就要十九啦！不要總說我是小孩。” “哎喲！了不起了不起。”季西還在開玩笑。 被他這麽一逗，許落音居然笑了，不給心情的確好了，不再嘰嘰喳喳說煩心事，而是趴在吧台邊緣乖巧的看著季西忙活。 酒吧裡歌聲輕緩溫柔，許落音的內心也變得平靜多了。 然而季西卻又想起另一件事，一直像個石頭久久壓在他的心上。他多想有一天說出來，可屢屢來到嘴邊又憋了回去。 現在，許落音正安靜看他，氣氛也不錯，應該是個說出來的好機會。“呃——那個…”季西撓頭，他還在想應該如何說才能委婉些。 “嗯?”許落音乖巧的聲音。 “你，喜歡你哥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