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付和安转身大步离开,宋书瑶不便出声作别,就匆忙地冲付威点了下头算是招呼,拿起地上原本装玫瑰花的空桶小跑着去追付和安。宋书瑶本以为付和安是在郁闷生气,却不料追上后见到的却是付和安一脸笑意,未待她说话,便先打了个响指,说:“宋书瑶,今天咱们交好运了,有戏看。”十几分钟后,付和安与宋书瑶在街尾处靠着墙根晒太阳,远远看到付威与那个女孩儿在街头的车边说着什么。女孩欲要坐上付威的车,但却被拦下,之后付威似是说了些什么,指了指女孩儿抱着的花与气球,女孩儿的脸色就由笑转懵了。“今天给你买了衣服,包包,也买了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我身上的钱已经全花给你,节就算过了,你自己回去吧。”付和安环抱着手臂斜倚在墙角,学着付威的语气为街道另一头的付威作配音。女孩儿握上付威的手臂摇晃撒娇,似是说了些什么话不让付威走,付威的脸色便冷淡下去抽出手臂。付和安也接着继续为付威配音,不耐烦地说:“好了,别一脸丧气样,老子也想高高兴兴的轻松休息一天,是你自己要这些破气球烂花的,谁逼你了?你不是喜欢招摇炫耀吗,喜欢你就拿好了,就这条街从头走到尾让人看个够。”女孩儿的脸色由懵转为委屈,跺脚说了些什么,大约是想着付威心疼她,就会转变态度,却没想付威则是似被气得发笑般摇了摇头,付和安也及时配着自己老父亲的口型实时转播了语音,说:“瞧瞧你这样子,拿着这些上街,你以为真是有面子,好炫耀吗。你呀你,真是蠢而不自知。”言罢,付威再没看女孩儿一眼,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女孩儿试图伸手也去拉车门时,手上抱着的玫瑰花哗啦啦地掉了一地,而车子也半点没有等她,径直绝尘而去。之后,那女孩对着一地散落的玫瑰发愣,再抬头看向自己头顶的一束气球又茫然,似乎她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付威为忽然变脸。直到,一个路过的孩子把她当作卖气球与花的小贩来询问价格,她才如梦初醒,原来付威是嫌弃她像是个沿街叫卖的贩子丢人现眼。明白过来的女孩负气地将气球线从手上绕开,让气球都随风飞走,狠狠踩了一脚地上的花束后气乎乎地转身走掉。“哈哈哈……”见弄得个如此收场,付和安笑得前仰后伏,拍着墙壁啪啪作响。宋书瑶即觉得那个被捉弄的女孩儿有些可怜,可也忍不住笑,指着付和安评价他真的是杀人诛心的阴损,以后可千万不要得罪他。“这女孩才到哪儿,道行太浅啦,我爸身边的莺莺燕燕心眼能比毛孔多,早断她的路那是为她好。”付和安笑着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恰逢一枚气球随风飘摇到他头上方,他就顺势伸手将线抓住拉下来在手中把玩,领先朝回走。“走哦,提前收工,真棒!”从付和安对待付威与女孩儿亲密交好这件事的从容反应,宋书瑶隐约明白这一家人的关系应该不与普通家庭类同,这大概也是付和安有着远超同龄人精明利己的原因所在。元旦的夜里,付和安用从自己老父亲那里忽悠来的钱请宋书瑶吃火锅,热气腾腾的烟雾气中俩人举杯相碰,总结过往,畅想未来,希望来年的一切能顺心如意。不过才一个学期不到,不仅能解决温饱自立更生,还做成了学校内最热门的网站与社群窗口,宋书瑶觉得已经非常了不起。不过,付和安却对这些并不以为意,他说眼这只是第一步,接下他准备说服吴家兄弟一起把网站朝外做成公域,不止是在学校内有影响,要走出学校,他觉得做网站会是一个很有前景的事情。“总在一个池塘里蹦达,跳的再高也就是这个池子而已,我们要打开渠道去海里。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宋书瑶,咱们这才到哪儿呢,撑死也就算刚睁开眼睛站起来而已,我们要把眼睛朝上看,朝远看。”付和安指向头顶的夜空。宋书瑶抬头仰望天际,晴朗的冬夜里虽无明月高悬,却有繁星点点,漫布夜空直到天地尽头。古时诗词大家都爱说星星寥落孤单,可此时宋书瑶只觉得,那夜空与身边街头的热闹相衬着别有一种欢喜气氛。于是,她自己添了一杯酒,抬臂举敬夜空后饮下。明月最是耀眼,可星星又哪里平凡呢,它亦有自己的星光璀璨,无时无处不在。宋书瑶从不觉得自己能是最特别的明月,但成为星辰有自己的光亮,她从不怀疑。这也是她一直以来不断折腾尝试的原因,她不会成为最顶尖的那种人,但至少也不会温顺地听从即定宿命安排,甘于沉寂在黑暗混沌中无所作为。跨年倒计时完毕,街头瞬间陷入一片热闹欢庆,人们相互恭贺新年到来,说着好听的祝福。付和安将一只黑色袋子从背包掏出,随意地抛递到桌上,之后边从锅里挑剔着肉朝自己嘴里送,边告诉宋书瑶这是送她的。宋书瑶从袋子里取出盒子,见是一只手机。不是最新款的顶极配制,但对她来讲已经很不错,能通信往来,还有上网的功能,按市场价至少也要千来块,是她自己目前绝对会舍得买的那种。“听好了,这是新年礼物,就送你这一回,未来不管你活到几百岁再去见上帝,这新年礼物就这一件买断包圆儿,我可就再不送你啥了。”付和安加紧说明附加条款。“这多贵呀。我又没什么人需要经常联系,奢侈了。”宋书瑶嘴上说着奢侈,手上半点没怠慢客气,立即撕掉包装开机试用。“现在没有,以后有呀。咱们的事越做越大,可不得保持信息通畅,要知道这个时代除了人才就是信息最重要。当然,也方便你谈恋爱呀,书上说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想把那个燕知秋拿捏到手里,那还不得先有硬件准备。”“什么谈恋爱,瞎说什么呢。”宋书瑶谈及燕知秋不禁心虚,嘴上又不肯承认地赶紧怼回去。“不谈恋爱你急什么,脸红什么呀。”付和安用拿着筷子的手指了指宋书瑶,似看透一切地笑着挤兑,之后又在锅里夹起一片牛肉塞进嘴里,含糊地继续说:“要不咱们赌一把,要是你保证未来两年不对那个燕知秋有意思,到期末我给你两千块。”“不赌,这算什么赌局。”宋书瑶随口拒绝的同时,沉迷于新手机的各项功能而懒得抬头,付和安笑着再添了些菜进锅,继续自顾自地吃着,也并没有再强行就此事多追问什么。对有些事,他也有着看破不说破的良好美德。不久后期末来临,大雪纷纷中,学校如往年的每一次那样举行校园晚会,有才艺的同学纷纷上台一展风采。乐器或舞蹈,相声或武术,能想到的或想不到的,都一一端上台,同学们也都很给面子,从不吝啬于掌声和欢呼。冯晚音所编排及领舞的一场古典舞最是惊艳,润白的追光灯洒在她头顶,看她在台上身如柔柳,碎步如云,水袖翻舞间那张白皙美丽的脸惹隐若现,台下的众人都几乎摒住呼吸。最后收尾结束时,由一众舞伴合拢水袖将冯晚音围住,她渐渐矮身下去,最后彻底淹没在水袖间再未露出头,唯美而哀婉,如同一只绝决投水而亡的白鹤。室友们一起疯狂地为冯晚音鼓掌,都不自觉地为这个室友骄傲,刘月琳和郭红则更直白地向旁边的人炫耀与冯晚音是室友,高抬起下巴,生怕别人不知道。宋书瑶在站起来鼓掌时,目光无意间留意到一个立在幕布旁边的身影,是那个系有与冯晚音同款围巾的中年人,周树培。冯晚音下台时也看到了他,冲周树培露出甜甜的笑容,然后加快步子返回后台,周树培也随后消失在幕布旁。后来,宋书瑶得知那出古典舞的名字叫《孔雀东南飞》,便莫名的心头紧了一下。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不管深情几许,最后那刘兰芝的结局也不过是“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的悲剧,美则美矣,但也太过悲伤无助。这场在冯晚音最美年华里的一舞,似乎也在后来有意无意地印证了她的人生道路上的种种,以最柔弱深情的的美丽模样,迎接了人世间最狠辣的现实摧残。热热闹闹间,一个学期也就这样结束,一年也进入倒计时。人们到了这时候似乎就变得无比宽容随和,高兴与不高兴,如意或不如意,仿若只要到春节就都能原谅了,每个人身上洋溢着迎接新春的欢喜期盼。同学们陆续离校回家,校园内逐渐安静下来,同宿舍里最后离开的是刘月琳,她把没吃完的一些零食都交给宋书瑶,并托她隔天将自己还晾着的衣服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