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刁蛮公主 徐公公和那四个宫女已经死了。 当时,曲恒为何签了文书,放任陈文出宫? 他一直对曲恒心怀愧疚,曲家欠了他太多了。可? “轰隆隆。”秋雷滚滚,实在少见。 “哗啦啦。”雨声如泼,狱卒点燃了余下的所有火盆。牢房里的阴冷也去了大半。 罢了,孟煜下定了决心,他还是宁愿选择信任曲恒。 青铜面具映衬着冰冷的雨水,那面具看上去越加的森冷狰狞。 尖细的声音中带着滔天的怒意:“真是没用。” 那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小的,实在下不去手。饭菜,就连纸张笔墨之类的,也有专人管理。” 跪着那人瘦小的身躯瑟瑟发抖,青铜面具人从鼻翼间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哼。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的女儿。”青铜面具人顿下话,飞身一跃,转眼就消失在了苍茫的月色中。 一个精瘦的男子拎着饭菜过来,这男子是这里的狱卒,孟煜进来三天了,全是这个狱卒送饭过来的。那男子不敢轻慢孟煜,他双手将食盒捧放在小桌子上。照例,狱卒打开了食盒,他拿了一只汤匙,每样都舀一勺,放在一个小碟子,一一试吃。这是曲恒暗中规定的,刑部尚书虽是孟煜的学生,但青岩是个正人君子。曲恒是个太监,咳,太监这词在小吏心里等同于杀人不眨眼的变态。 狱卒不敢对曲恒的话阳奉阴违。 他每样都吃了一口,而后才拿起另外一把干净的汤匙,双手奉给孟煜。 孟煜双手接过,浅淡一笑:“多谢了。” 孟煜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粥,这粥熬得浓稠,是他平日里吃惯的口味,难为曲恒如此细心了。 狱卒站在一旁,等着帮他收拾碗碟。他低垂了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他的手垂立在身旁,他的手指颤动着。 孟煜吃完一碗粥,他本就不贪食,他放下汤匙。 “收拾吧。” 狱卒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一听这话,他慌道:“哦,哦。” 孟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复又低头抄写经书。 皇上命曲恒传口谕,让他反省管教属下不严之罪。孟煜看着那一堆经书苦笑,他本就在牢里,想管属下也管不着。这皇上发了这样一道口谕,孟煜却也心安。皇上还要他反省,皇上不想杀他。 只是,毕竟他“杀了”皇室成员。要平息成王的“怒意。”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皇上也不会轻易地饶了他的。 孟煜安心地抄写经书。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了,这天也奇了,还不到冬月。后半夜,天空中居然飘起了雪粒。 杨婉打了个冷战,她自幼也不娇气,倒是孟俪觉得冷了。 孟俪从自己房里抱来了枕头和被子,睡在了孟煜的软榻上。曲远站着,杨婉坐着。 杨婉和曲远仔细地琢磨了一遍,他们还要去查一下碧霞郡主的尸体。 孟俪裹紧了辈子,“曲大哥,你早点睡吧。别熬夜,熬夜对身体不好。” 孟小姐对自己的心上人献起了殷勤。曲远没说话,杨婉懂的,曲远此刻记挂着孟煜,他心乱如麻,根本不可能睡着。 杨婉又倒了一杯热茶,她笑道:“你去睡吧。这事就这么着了。你家大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不亲自守着孟煜,曲远怎样都不放心。何况牢里阴冷潮湿,还有人杂,也不知那些陌生人都怀着怎样的心思? 杨婉自然也想到了这些,只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义父自幼的教诲让她养成了豁达的性子,若不是她豁达,被养母虐待的阴影,怕是这辈子都走不出来。 杨婉有些乏了,这书房里还有一张小床,在书房的内间。 杨婉打了个呵欠,“我睡内间。”她也不矫情,也不客气,孟煜在这里,也不会拦着她的。 孟俪惊讶地看着杨婉。“那是我二哥的床。” 杨婉大咧咧道:“没什么。人都睡过了。” 孟俪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了。“你一个大男人和我二哥?” 杨婉差点忘了自己这身男装了。她笑得无耻:“你二哥喜欢就行了。” 孟俪气咻咻道:“真是恬不知耻。” 杨婉丝毫也不介意,她躺在孟煜的床上,被子上还残留着孟煜的味道。她挪挪瓷枕,想要调整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却不料,扒拉出枕下的一本书。 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金钗谣”。 这书的折角都破损了,显然是被翻看了很多次。她将书翻开,名字下面,孟煜用朱笔做了标记。 杨婉拧着眉头,翻看。加上这次弹劾孟煜的臣子,安心隐晦地提供出的名字,孟煜心里肯定有了打击这些臣子的计划了。 杨婉将书塞进枕头里,明日,她还得偷摸地去查看碧霞郡主的尸体。还是养精蓄锐的好。 杨婉眼皮有千金重,她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雪,好大的雪。” 孟俪惊喜的叫声,杨婉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窗外,还不到十月,就开始下雪了。往年这时候,还穿着夹袄呢。这时候下雪,普通百姓定连入冬的衣服还没准备,若是冻出个伤风感冒的,还有地里的庄稼,得冻死大半。 孟俪在雪地里大叫:“快,快把我的斗篷拿来,这斗篷可是白狐狸毛的,很白。很好看。” 杨婉裹紧了身上的夹袄,曲远早已侯在外间,地上,树梢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雪,银装素裹一片。 孟俪兴奋地在雪地里跑跳,不知疾苦该有多好。 曲远和杨婉对视了一眼。“这场雪来得真是遭透了。” 昨夜,杨婉还想着这场秋雨若是下得长点,发了洪水之类的,成王借机生事,这事态应该好控制。 可忽然下了这么一场大雪,怕是要出大事的。这个时节,普通人家都不会存储过冬的食物,这一场大雪,本该收割的庄稼,肯定得烂在地里。 江南是京城主要粮食来源。 粮食少了,怕是要闹饥荒的。民以食为天,食是人的本能,若是这本能不能满足,怕是要出大乱子的。 如此反常天灾,孟煜定料想不出? “户部是谭丰林掌管的。和我家大人关系不大。” 因为不是孟煜掌管的,杨婉才更担心。谭丰林若是尽忠职守,安排妥当还好,怕就怕这人不作为。最后闹出大事。成王趁此机会,揪着孟煜杀人的事不放,说什么天道不好,杀人者偿命之类的屁话。若是皇上不杀孟煜,成王就可以义正言辞地造反了,其女之死冤枉,杀人者不偿命,要手刃孟煜,他出师有名。 孟煜在牢里,手脚被束缚,什么也做不了。 杨婉担忧地看着漫天雪花,她呵呵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你可否去传话,让谭丰林去见你家大人一面。” 曲远惊讶地看着杨婉,他的表情好似说:你疯了。 杨婉无奈道:“这也是你家大人的意思。” 曲远不信:“我家大人憎恶谭丰林至极,谭丰林肯定也不会去的。就算他去了,他定会欺辱我家大人的。” 杨婉苦笑道:“你对你家大人如此忠心,却并不了解他。如今天灾祸起,为了大局,你家大人不会拘泥于过往的恩怨的。而且,”她话一顿,她冷声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去吧。” 曲远犹豫了一下,决定听杨婉的话。但他没把握,谭丰林真的会去见孟煜。 杨婉呵手看着窗外,她紧皱了眉头。这场大雪不在孟煜预料,可怜又无辜的百姓? “滚开。”一声娇叱。“啪”的一声,鞭子狠狠地甩打在了狱卒的脸上。“狗奴才。让开。” 孟煜无奈地皱皱眉头。这次,他想躲也躲不开。 “天道不公,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天降大雪,惩罚凡人。” 雪中,黄色的纸张随风飞舞,京城一夜之间被雪覆盖,一夜之间,流言蜚语传遍了京城。 突降大雪,一时之间,京城,粮食价格飞涨。但百姓唯恐饿肚子,粮食店前已经排起了长龙。 但很多店铺已经没了存粮,不敢再卖,只好关门。粮食储备不足。买不到粮食的百姓,惶惶然,生怕饿肚子。 百姓日常本就迷信,又担心这场大雪是不祥之兆。 农民不能再耕种,小商小贩们,没有御寒之物,只能窝在家里。人闲,还要担心生计。 忧虑之下,焦恐不安。 这四处散布的谣言,反倒让百姓的不安找到了归处。 这正是杨婉所担心的。这些谣言直逼孟煜而去。 老天倒是帮了成王一把,却把百姓陷入了困境。 那少女站在牢门外,她不满地瞪着谭丰林:“哼。你又来这里欺负孟煜不成?” 谭丰林尴尬地笑道:“不,公主误会了。臣只是来给孟大人送些御寒的衣物。” 少女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哼,你有这么好心。” 饶是谭丰林脸皮再厚,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臣先告退了。孟大人保重。” 孟煜朝着他拱拱手。 谭丰林还没走出牢房的门。那少女毫不客气地拎起谭丰林送来的棉衣,抖抖,“这家伙会不会在衣服里藏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