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遗漏

    杨婉趴在床上，小丫鬟的小手轻柔地为她敷药，小丫鬟是个极会侍候人的，她为杨婉敷药的时候，顺便还为她按摩了一下颈肩，忙了一夜，杨婉颈肩疲乏的厉害，小丫鬟的力度轻重正好。

    杨婉放松地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投射进来。杨婉不习惯地闭闭眼睛，而后眯缝着眼睛，逐步适应了强烈的光线，这才完全睁开眼睛。这一觉睡得舒坦，她伸了个懒腰。

    “咯吱”一声，小丫鬟端着托盘进门。“这是大人特意让厨子做的。”

    小米粥浓郁的香味，清爽的小菜上淋着麻油，清淡而又美味，杨婉食欲大开。

    她翻身下床，“哗啦啦”随意地洗了把脸。她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完粥，她又盛了一碗，潦草地吃完。

    她用手抹抹嘴，“我走了。”

    她惦记着案子，一出门，就遇见了曲远。曲远挑挑眉头：“我查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李三妮的线索。李三妮丈夫住的那个村子里，有她的户籍登记。可她在二十年前，带着七岁的女儿，安心，走了，音信全无。”

    杨婉脸上的倦意瞬间没了，“女儿？她真的有女儿？可安靖的资料为何不一样？”

    “安靖十九岁，那时候他还没出生，安靖的户籍资料在京城，只显示他有个弟弟。她们母女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安靖留下的线索是姐姐。我们顺着姐姐去查找。”他们确定了安靖留下姐姐这个线索。

    “我猜测姐姐的行踪应该和幕后黑手有关系。我们要去哪里查找安靖姐姐的下落呢？”杨婉的眉头蹙成了一团。李三妮下落不明。

    “大人的意思是追查酒楼的老板，他说安靖的母亲和姐姐应该和贩卖女童的团伙有莫大的关系。”

    杨婉想了一下，凭直觉，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杨婉又去审问了李庆山，但还是一无所获。几个小喽罗也是众口一词，又是唬，又是诈，什么也没问出来，轮番审讯，接连轰炸，没得到一点有利的线索。

    两人从牢房出来，异口同声，愤愤不平地骂道：“真是一群王八蛋。”

    曲远和杨婉相视一笑，杨婉：“我不懂你家大人为何一定要我们明日去搜查酒楼？”

    曲远摇头道：“我也不懂。他只说了两个字，机会？”

    “机会？”杨婉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懂了孟煜的意思。

    “你家大人是想给犯罪分子一点机会，这安静的一天，让他们误以为他们有机会侥幸逃脱，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行动。”

    曲远讶异地看着杨婉，“可能吧。我家大人的心思其实不好猜，他做事有时候不按常理出牌。”

    杨婉没接这个话茬，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家大人可曾派人寻访附近的失踪案？”

    曲远点头，“只是我家大人只是让人拿了县衙里的卷宗，却不让县衙的人参与，我的人在调查。我们对县里的情况不熟悉，得一点点地细查，兄弟们累得人仰马翻的。”

    “换了我，也不会让县衙插手的，这间酒楼干这种勾当这么多年，却一直没被逮住。县太爷若是个饭桶，没查出来，这是无能。若是他知道呢？”

    曲远倒是没想到这点，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杨婉，“杨姑娘，真懂大人的心思。只是…．．。”

    杨婉笑得意味深长，“呵呵，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曲远微微一怔，他干笑了两声：“呵呵，也对。”

    杨婉直接错开这个话题：“酒楼这些人是提前得到了风声还是平日里就这么戒备呢？”

    “应该是平日里戒备森严，明日，我们再去看看吧。”杨婉想要现在就去查看，但这曲远听话的很，没有孟煜的命令，他是不会去的。

    小男孩惊慌无措地看着血淋淋的大刀，那大刀上还有淋漓的鲜血，滴答着，刀光一闪，小男孩漂亮的眼睛里一片血红。

    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尖细的嗓子，“本想就借着万法教除掉徐公公，没曾想节外生枝，多出这么多事，主子很生气。这事得尽快了结。”他拍拍肥胖男人的肩膀。“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胖男人瑟瑟发抖，“奴才知道。引导。”

    到了傍晚时分，“酒楼里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任何人出入。”

    杨婉觉得不奇怪，这些人又不傻，他们也能想到孟煜肯定暗中布控了。

    “大人，我们还是趁早行动吧。”

    孟煜摇摇头，“本官暗中布控了，有点风吹草动，本官都知道。明面上的行动，动与不动有何差别吗？”

    这似乎很有道理，杨婉沉默了一瞬。她不想和孟煜争辩，孟煜说得在理，酒楼应该不是销赃的地方，四十年，贩卖儿童的事情能持续四十年，若不是非常谨慎，早就被一窝端了。

    孟煜：“县令在这里任职二十五年，居然对这事一无所知。哼。”他从鼻翼间冷哼了一声：“明日，我们一起去县衙和县太爷讨论一下案情。本官在给县太爷机会，别的人都在暗里。县太爷可是在明面上的，他这会子正提心吊胆呢。”

    杨婉没想到县太爷这层。也是，县太爷一县之长，在他眼皮子底下存活这么多年，若不是太没用，就是有别的原因。

    孟煜纵横官场多年，心思自然比杨婉细腻。“一家酒楼开了几十年，公关能力各方面都不差，若不然，赋税，县里的捐赠、还有什么人头税，这些杂七杂八的，任何一项少交了，都得关门大吉。和县太爷得有交情，只是这交情有几分，这就得问县太爷自己了。本官给他一天时间，让他琢磨清楚，该说什么，该认什么，他肯定想清楚了。”

    杨婉点头：“大人，为何你不直接审问县太爷？”

    孟煜苦笑道：“当了这么多年县太爷，上面肯定有人。本官也是给他一天时间去求人，他所求之人也许也会有嫌疑。县太爷做了保护伞，他也需要保护伞。”

    原本，只抓了几个看店的小喽罗，酒楼那种地方并不适合藏匿那么多孩子，人来人往的，很容易出岔子。拐卖孩子的据点一般是不固定的，干了四十年这种勾当，自然是具备这种反侦察能力的。拐卖孩子的据点怕是一时半会很难找到。她以为案子会陷入僵局。杨婉却没想到这一层。

    对于人情世故的了解，杨婉自愧不如。

    “大人心思实在细腻，我佩服。”

    孟煜对她的夸赞，却没兴趣接话，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这是京中传来的消息，县太爷每年给朝中官员的年货清单。呵，”他自嘲地撇撇嘴，“连御史监都有，唯独忘了本官。”

    那封清单足足有三页，这可不是年货的清单，而是一份名单，收年货人的名单。

    谭丰林排在了第一位。余下xxx，一长串的名字。

    “这名单上的都是谭丰林的亲信。”

    杨婉吃惊地看着孟煜：“这么多，差不多两百个了。”

    孟煜冷笑道：“呵，朝中的半壁江山了。”

    杨婉没想到一个县令居然和这么多朝中大员有勾连。

    孟煜无奈道：“贩卖孩子这事是大事，但若是这名单中的官员任何一人做了保护伞，都有可能大事化小。”他愤怒道：“也不知道多少案子，多少条人命被这群混账东西作践了。着实可恶，幸好是本官来了，若是换了别人，怕是又要息事宁人了。”

    杨婉咬咬下唇，孟煜接着说道：“原本地方官给京中大员逢年过节送些礼物，是不成文的潜规则。放在明面上的名单只是送了些不违规的土特产，背地里送些什么，只有这群混账心里清楚。”

    杨婉松开下唇，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孟煜，“大人，心里有数了？”

    孟煜摇头，“这件案子远非本官想象的那么简单。还有徐公公贪污的银两，至今下落不明，这些案子是不是有关联？本官就不知道了。京中的探查也毫无进展。”他眼中露出浓重的疲惫。

    杨婉笑道：“大人，僵局未必是死局。别着急。”

    孟煜没接话，他的手指重重地点点名单：“本官倒希望这些人从未参与这些龌蹉。”

    杨婉怔了一瞬，她笑眯眯地看着孟煜：“吆，难得大人宽容。”

    一连夸奖了孟煜两次。

    孟煜又是一脸高冷端庄，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杨婉：“你还是安慰一下你自己吧。你一个女人，胸前的肉，咳，着实该多长点的。…．．”说着，他故意用眼角的余光觑了一眼她的胸口处。

    杨婉恼怒地瞪着孟煜，咬牙切齿道：“我本来是好心安慰你。”

    孟煜：“咳，那怪本官了，不小心戳到了姑娘的痛处。”

    杨婉抓狂地挠挠头，和他正经说话，总是被调戏。

    她心一横，她扯着孟大人那纤尘不染的衣袖子，摇晃着，刻意捏着嗓子，从嗓子眼里挤出好来的尖细声音：：“大人，大人，您可不要说这样说民女呀？我，我的小心肝，很疼的。”

    孟煜被这货毫不专业地撒娇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好笑地道：“小心肝疼吗？本官给揉揉。”

    孟煜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