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偶遇丰谈 杨婉的一只脚踏在门槛上，戚敏想要从凳子上站起来，两个侍卫按住他的肩膀，戚敏挣动不开，他绝望地看着杨婉：“他是我戚家唯一的血脉。” 杨婉转身，冷冷地看着戚敏。戚敏看着杨婉，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低垂了头。 戚敏拧着眉头，陷入了回忆：“我全交代。我本出身商人家庭，大越朝重农轻商，我爹从商，财富不少，但见一个七品县官都得点头哈腰的。有一次，县令看上了一个小女孩，那时候我爹的酒楼要开张，县令巧立名目，一直不让他开张，县令含蓄地说了看上一个小女孩。我爹为了编织关系网，就开始干那个勾当了。刚开始只是买些孩子送给那些当官的。” 戚敏愤愤然：“我爹也是无奈。” 杨婉不屑地挑挑眉毛。贪婪之人总是能把罪责推到别人头上。杨婉不接话，“我五岁开始读书，寒窗十二年，高中状元。本以为中了状元就可以仕途平坦，怎料？我中了状元之后，却被吏部的官员勒索，说要分派我去某个穷乡僻壤的小县城当县令。我当时心高气傲的，自然不愿意。我爹给了我一千两黄金，我送给了那官员。怎料，他也有那种癖好。” 曲远打断他的话，“那人是前任吏部掌事乔山。是吗？” 戚敏点头，他愤恨道：“幸好这老头子死得早。” 戚敏：“我尝到了甜头，就开始编织自己的关系网，我那时候看中了徐公公，这假男人没别的本事，但是社交能力很强。我想着在他身边安插一个人手，就将徐年聪安插到了他身边。” 杨婉咬牙切齿道：“你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祸害了将近九千多个孩子。九千个家庭。” 戚敏摇头：“不，是两百五十六个孩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杨婉和曲远对视了一眼，难道是疏忽，拐卖孩子的组织难道不止一家？ 但是他们查找各州县的失踪人口的信息是从四十年前开始的。 杨婉和曲远对视了一眼，九千多个孩子，他们主观意识太强了，硬生生地代入在了戚敏头上。 试想四十年，各州县的孩子那么多，这些孩子不可能是戚敏一人拐骗的。这点是他们的错误。 但两百五十六个孩子，那可是活生生，鲜活的生命呀。戚敏认了这点。 杨婉：“你为何买凶杀死徐公公和那五个宫女？” 戚敏冷笑道：“那陈二狗是我的仆人不错。二十年前，陈二狗就出走了，这么些年，我一直没见过他。周尚书是动用了国库的银两，但这罪不至死，他也不会蠢到买凶杀人。徐公公的死和我无关，我不认罪。” 这和杨婉本来的推测也能对上。根据徐年聪所交代的，周尚书就算贪好女色，但他从不玩弄十六岁以下的女孩，这点在大越朝不算不体面。 他还有周太后撑腰，没必要买凶杀人。 孟煜原本推测是周尚书授意戚敏杀了徐公公，这推测似乎站不住脚。 杨婉和曲远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戚敏应该没撒谎，没必要认了贩卖人口的事，不认买凶杀人的事。 周尚书？本案的关键还有周尚书。 “周尚书为何要那么多银两？” 戚敏冷笑道：“为了修建周家故居，周尚书和他的父亲感情极为深厚，他一心想要为父亲在故乡修建一处极好的祠堂。”戚敏顿了一下：“不，是宫殿。” “周太后崇尚节俭，自然不同意。他就动了国库银两的心思。” 杨婉觉得这说辞也说得过去。杨婉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忘心散的配方，蜈蚣加什么？” 戚敏冷冷一笑：“蜈蚣加毒蛇。” 杨婉只是蹙蹙眉头，没再多问下去。 戚敏不耐烦地道：“问完了。我可以画押了吧？” 曲远拿着口供让戚敏在口供上画押。 杨婉收起口供，她转身欲走。 戚敏慌道：“我孙子，孙子呢。” 杨婉笑得露出三颗洁白的牙齿，笑得好看：“在戚家好好地待着呢。” 戚敏愤怒地瞪着杨婉：“你们骗我。” 杨婉耸耸肩：“大人，是您以为孟大人和您一样，卑鄙无耻，为了权利，可以牺牲那么多无辜的孩子。” 戚敏能这么快交代，就是因为孟煜一直强调争权夺利。戚敏这人烂在了权利的中心，他也以为孟煜为了和谭丰林争权夺利，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孟煜正握着一卷书，翻看着。杨婉和他还有些别扭，曲远行礼之后，将徐年聪和戚敏的口供递给孟煜。孟煜一目十行，很快地看完。看完，他拧着眉头道：“倒是出乎本官的意料。戚敏不认银魔的事？” 曲远不敢贸然接话，杨婉拧着眉头想了一下：“我觉得他不是狡辩，是根本没做过。银魔这事和他应该没有关系？银魔杀了徐公公应该有别的目的。但有一点，徐年聪说了陈二狗是戚敏的手下。可戚敏说二十年没见过他。陈二狗这二十年是不是投了别的主子？这主子是谁？” 周尚书解除了部分嫌疑，又蹦出一个幕后主子。 孟煜揉揉发疼的眉头，“周尚书二十八岁。他当年才八岁，不可能是他的主子。也对，为了国库的银子，亵玩几个女子，周尚书没必要杀人。戚敏害死那么多孩子，他必死。他也没必要隐瞒徐公公的事。” 这案子审到这里又绕回来了。 “本官先带着戚敏和徐年聪向皇上交差。余下的…．．。至于周尚书，”孟煜拧紧了眉头，他拿起乌纱帽戴在头上。“本官先进宫。” 戚敏和徐年聪被戴上了沉重的枷锁。 徐年聪瘦猴子般的身体像是不能承受那沉重的枷锁，他低垂着头，这猴子萎靡不振。 这案子却没有因为抓住戚敏而停下，杀徐公公和五个宫女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婉双手背在身后，来回在屋子里踱步，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她脑子里灵机一动，和徐公公日常关系亲密的。不是戚敏，而是徐年聪？ 她一拍脑门。徐年聪才是和徐公公有直接关联的。而徐年聪又是戚敏的内应。 他们被徐年聪误导了？忘心散，杀害陈二狗的是忘心散。徐年聪知道忘心散的配方，但戚敏却不知道。害死了这么多孩子，戚敏必死，他没必要隐瞒 想到此，杨婉撒腿就往屋外跑，她抓着一名侍卫的衣袖。 “快，快，追上孟大人，我有重大发现。” 侍卫为难地看着她：“这都半个时辰了。大人已经进宫了。” 杨婉态度强硬：“不，不行，必须追上孟煜。这事很重要。” 必须得追上孟煜，徐年聪才是案子的关键。他们一直盯着戚敏，徐年聪是戚敏的内应，他们下意识地认为徐年聪是被戚敏指使的。但徐年聪可以认徐公公但干爹，认戚敏当主子。他也可以认别的主子？ 那主子才是杀害徐公公的凶手。 侍卫犹豫了一瞬，带着杨婉向皇宫的方向而去。 杨婉跟在侍卫身后飞奔，路过一个胡同口，一辆失控的马车冲了出来，杨婉刚要闪身，马车就冲了过来。 她身体一轻，待反应过来，已经进了胡同口的廊檐下。侍卫却已经跑出了数十米，折身回来的时候，但见马车踩踏的现场一片狼藉，唯独没见到杨婉，他复又回去找。 杨婉恰好在胡同里，没见到侍卫。两人就这么错开了。 杨婉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人和孟煜气质截然不同，他眉眼间英气勃发，阳光俊朗。 他看着杨婉笑，他一笑就露出一口洁白而又整齐的牙齿，他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太阳花，杨婉被这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容晃了眼。孟煜从未有过这样舒心无忧的笑容。 见杨婉失神：“兄弟，你没事吧？” 杨婉大咧咧地抱拳作揖：“没事，没事。多谢相救。” 她急着去皇宫，她转身就走。 那少年快步跟了上去。“你去哪里，这么着急？” 一走出胡同口，杨婉四处张望，马车踩翻了摊贩的东西，几个摊主正抓着马车夫理论。 她看了半天，没看到侍卫。她猜测孟煜已经见到皇上了。她想着徐年聪应该会被暂时收押，不会被处死，她估摸着应该还有时间。 她也不知道皇宫在哪里，她不如先回民宅里等着孟煜。 想到此，她复又转身，那少年笑道：“兄弟，我叫丰谈。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丰谈绽开一个灿烂的笑。他笑得时候，明亮的眼睛也带着愉悦的光彩。这样灿烂阳光的笑容，杨婉无法拒绝。 她在京中举目无亲，多了个朋友也好。 她双手抱拳，犹豫了一瞬才道：“杨万。” 丰谈微带撒娇的道：“杨兄弟，我们一起去对面的酒馆喝杯酒如何？” 杨婉惦记着案子，但丰谈却委屈地看着她：“我救了你一命，你陪我喝杯酒也不行吗？” 杨婉看看皇宫的方向，侍卫说这条路是进皇宫的必经之路。她看看酒馆的位置，在闹市区，靠窗户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外面的路人。 她笑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