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无能的孟煜

    曲远在一旁看着孟煜，孟煜对外人向来清冷，唯独，对杨婉是个例外。他本以为告诉孟煜，杨婉和谭丰有来往的事，孟煜那样憎恶谭家的人至极，肯定不会再和杨婉亲近的，没想到，三言两语，孟煜居然就和杨婉和好了。

    孟煜淡淡地看着杨婉，曲远跟了孟煜这么些年，孟煜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他都能看出来。

    孟煜淡漠的目光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那温柔，曲远从未见过。

    曲远心里一震，没想到孟煜对杨婉已经上心了。

    孟煜淡淡然地看着杨婉分析案情：“这为何太后恰好去了？平日里，太后就那个时候去吗？”

    孟煜摇头：“不，太后一般不会出现在上书房。皇上比较仁慈，仁慈的弊端就是耳根子软，若是皇上一人在场，本官可以陈说利害，让他严查此案。可太后一去，太后一听徐年聪的话，就不太开心，劈头盖脸地训斥徐年聪胡说。接着就哭了起来。皇上向来孝顺。”孟煜语气平静地陈述完了昨日的事情，他隐下了昨日被太后责骂的事，太后枉顾证据，大骂孟煜不安好心，为了和谭丰林争权夺势，故意拉周尚书下水。

    孟煜据理力争，当然，太后拿出了老一套，一哭二闹，皇上无奈。

    皇上将口供摔在他脸上，护送太后回宫，他独自一个人在上书房跪了半个时辰，上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那静谧的空气仿佛要静止一般，空荡荡的书房，那种窒息的孤独感再次席卷了他。那一刻，他莫名想到了杨婉，他想要将杨婉抱在怀里寻求些安慰。可，回府以后，杨婉就和他吵架。

    他原本是想要再次请求皇上严查的，半个时辰以后，曲恒给了他皇上口谕。这事查到戚敏即止。

    孟煜本想再去争，曲恒意味深长地道：“皇上的龙颜可触，但太后，那边态度强硬。”他劝孟煜从长计议，若是硬碰硬，后果必然不好。

    孟煜只得作罢，这事，太后那人本来就是女流之辈，心眼不大，而且她特别护娘家人，她对周尚书一直疼爱有加，孟煜如此弹劾周尚书。太后对他会更厌恶他的。

    孟煜知道自己以后在朝堂之上更要小心些，落井下石的官员大有人在。昨日，他只想让杨婉给他点安慰，可杨婉却和他吵架。

    杨婉拧着眉头道：“那是谁怂恿她老人家去的？是周尚书还是别的人？”

    孟煜仰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紧紧地握着酒盏，他脸子一沉，“这案子不查了。本官坐到这个位置不容易，本官不想得罪太后。”

    杨婉本以为孟煜还会查下去的，她冷笑道：“大人为了自己的帽子，就这么退却了？大人可否想过，若是这幕后黑手如果再次出手，太后又该责怪大人办案不力了。大人已然得罪了太后，周尚书又不跟你一事，这太后本来也没多喜欢你。”

    孟煜这些日子被皇上施压，他压力确实有些大。毕竟惹怒龙颜，对于一个臣子来说，极为不利。皇上的雷霆之怒，孟煜是见识过的。

    毕竟孟家人口众多，他上有母亲，下有弟妹，他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孟家上下着想。

    杨婉见孟煜眉头微蹙，她默了一瞬才道：“这案子起自万法教，这万法教教徒众多怕是要危害大越朝的安危的。”

    孟煜楞了一瞬，他冷冷地看着杨婉，杨婉被他肃杀的眼神吓了一跳。

    杨婉也自知自己大胆，不该给孟煜出主意的。

    孟煜冷冷一笑：“你在这里倒也习惯。”

    杨婉不懂孟煜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完，孟煜就站起身，转身就走。

    杨婉不知孟煜为何又忽然翻脸？

    她惦记着那个小女孩，赶忙站起身，快步追了出去。

    “等一下。等一下。”

    孟煜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槛，杨婉抓住他的衣摆，孟煜脸色缓和了些，他回头。

    杨婉怯弱地看着他：“大人，大人。我，我有事相求。”

    孟煜目光中带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期待：“说吧。”

    杨婉揣摩着就算孟煜此刻心情不好，但他这人其实心眼不坏。

    “请大人一定要善待那个小女孩。”

    孟煜脸色冰冷如霜：“嗯。”

    杨婉虽然不放心，但她看孟煜脸色不虞，她赶忙松手。

    孟煜转身就走。曲远跟在他身后，“大人，去哪里？”

    孟煜倦极了，他疲惫地道：“去如雪那里。”

    曲远默了一瞬，他用极低的声音提醒孟煜：“今日，老夫人要为二少爷选个小妾…．。”

    孟煜什么也没说。曲远不敢多话，他以为孟煜是因为杨婉出的那个馊主意，若是上报幕后黑手是万法教，眼下，显然这案子和万法教无关，杨婉这是让孟煜欺君。

    欺君这事，可不是小事。曲远怀疑，杨婉就是谭家派来的。

    孟煜坐在轿子里，他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京城很大，可偌大的京城却没有真正在意他的人。

    杨婉一心想要破案，却没在意过他的处境。昨日，杨婉离家出走，其实，孟煜低叹了一口气。他一想到杨婉离开以后，他身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罢了，她不在意他。

    孟煜闭目养神。轿子一落，孟煜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那些寂寞和难过，他只能一人吞咽。

    他径直进了后院，他母亲向来溺爱弟弟，弟弟才十五岁，母亲就要为他选妾。这事，原本孟煜不同意。可，孟煜心口一疼，母亲向来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和孟煜所想的情形不同，母亲并没有为弟弟挑来一群女孩子。只有两个少女立在厅中央。孟煜稍微放心了些。

    孟书指着其中一个女孩子，正冲着母亲撒娇：“儿子就要这个。儿子喜欢这个。”

    那少女看不上去十五六岁，她低垂着头，孟煜看不清她的脸，但看身形，婀娜窈窕。

    母亲笑得和蔼，她摩挲着弟弟的头。“好，好，就这个。你开心，娘就高兴。就她了。”

    孟煜站在门后，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光是听语气，也能听出母亲的慈爱之情。

    “就你了。”

    那少女慌忙跪下，“不，不行。我本来已经订了亲了。我不愿意。”

    孟母挑挑眉毛：“你还看不上我儿子吗？”

    少女：“不。我配不上您家公子。我爹拿了您的银子，我可以给您当丫鬟偿还的。”

    孟母蛮横道：“你爹收了我儿子的钱，你就得给我儿子当妾。”

    少女怯弱地看着孟母：“五两银子，我会还您的。”

    孟煜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早就猜到了母亲和弟弟定会闹出祸端的。

    “五两银子强买民女？”

    孟煜忽然出声，孟母吓了一跳，一见是孟煜，她赶忙将瑟瑟发抖的孟书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一边给他拍背，一边哄他。“不怕，娘在，娘在。”哄完孟书，她展眼对上孟煜，慈母瞬间变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仇敌。

    她冷冷地看着自己的二儿子：“这家是我做主的。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孟母从不在人前给孟煜留面子。孟煜强忍着怒意，“强买民女。若是爹在世，他也不会答应的。咱们…．。”

    孟母冷声打断了儿子的话，她怒不可遏：“你还有脸提你爹。你爹是为什么死的？你大哥又是因为什么死的？我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才招来这么多祸端的。”

    母亲拿最狠毒的语言扎他的心，孟煜疲惫至极，身体发软，他伸手扶住门框，才没瘫软在地。他对大哥和父亲的死，很是愧疚。他无法弥补的错。

    孟母咬牙切齿道：“若是你死了就好了，我的夫君，我的轲儿，就不会死了。你怎么不去死？”

    孟煜悲哀地想：若是死的是我，我也不必如此难受了。

    孟母情绪激动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死？你若是出门被车撞死了，也算老天开眼了。”

    孟煜直接无视了母亲恶毒的诅咒，他看着弟弟，“你那条腿不想留着，就纳妾吧。”

    孟母恶狠狠地盯着孟煜：“你要是敢打折他的腿，我就杀了你。你个畜生，我怎么生出来一个畜生。”

    母亲凶狠的眼神好像要吃他的肉一样，喝他的血一样。孟书在母亲怀抱里，怯弱地看着孟煜。

    孟书被母亲宠得无法无天，可唯独怕孟煜，孟煜对他从不纵容，犯点错，毫不手软地收拾他。

    孟书忙道：“娘，娘。儿子看不上这种小家碧玉的。要另一个吧。”

    孟煜闻言，不等母亲发话，对曲远道：“把这位姑娘送回去。”

    曲远应了一声，那少女连连磕头道谢。随后，就跟着曲远走了。

    曲远临走前，担心地看了一眼孟煜。孟煜处理完这事，转身就走，他一会也不想多停留。母亲对他恨之入骨，恶毒的诅咒仿佛无数把刀切割着他的心。

    无人的时候，孟煜总觉得自己无能，连母子关系也弄不好。

    孟煜快步走了几步，他想尽快平复情绪，他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没发现自己身后有人。

    待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脚步一顿，他戒备地转身，他惊讶地看着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