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决绝

    徐年聪拧着眉头，想了一下才：“小的，不认识李靖，倒是认识一个叫安靖的。就是那个掌柜安心的弟弟。”

    到此，曲远和杨婉才确认徐年聪的话都是真的。

    “这也是巧合了，戚大人想要安插个人在孟大人身边，就看中了身手还不错的安靖。你们也知道的，戚大人主管人事的，当时也让属下查了安靖的户籍，没有任何异样。陈二狗发疯被抓以后，派安靖去处理掉的时候，后来安靖死了以后，我们也才知道他是安心的弟弟。”

    曲远：“陈二狗就是银魔？”

    徐年聪点头：“对。他本来是市井杂耍的，后来无意间被戚大人的父亲看中了，就收留在身边。这人跟着戚大人三十几年，他觉得戚大人对他有恩，很是忠心。”

    杨婉心中一动，不，不对。

    曲远接着问道：“陈二狗有个儿子？”

    徐年聪摇头：“小的不清楚。戚大人很少让他露面，小的和他不熟。小的知道戚大人派他去杀人也是见到了银魔杀人的通告，我见过他玩把戏。这是小的猜测。”

    曲远：“戚敏为何要杀徐公公还有那五个宫女？”

    徐年聪：“似乎是因为周尚书，可能是因为徐公公知道周尚书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就让戚大人杀了他们。周尚书喜好女色，那五个宫女姿容都不差，应该和周尚书不干净。这些都是小的猜测，小的真的不知道其中勾连。”这点倒是和孟煜的猜测差不多。

    曲远冷冷地笑了一下，他看着徐年聪的妻子，“这药丸的滋味，尊夫人还没尝过。”

    徐年聪慌道：“小的，真的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曲远眼睛一眯，他冷冷地看着徐年聪，“若是对付戚敏，还有些顾忌。对付你一个小角色，我不需要任何顾忌。尊夫人长相也出众，我有几个江湖朋友，若是送过去…”

    徐年聪忙道：“真的，小的把知道的都说了。求大人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杨婉已经信了徐年聪的话。曲远冷冷地看了一眼徐年聪的老婆，侍卫点开她的穴。

    “哇”的一声，她哭了出来。她委屈而又害怕地看着徐年聪，她抽抽噎噎的，很是动人。“相公，相，公。”

    曲远和杨婉交换了个眼色。出门之后，曲远才道：“这案子总算了结了。”

    杨婉却拧着眉头道：“徐年聪说的和我们的猜测分毫不差。这事…．。”

    曲远：“忘了，告诉姑娘了。我们找到了四十年前查封酒楼的县令，他告诉我们，他记得当时那个老板的名姓，就是戚敏的父亲。”

    杨婉默了一瞬，她笑道：“我再想想。你家大人应该心里有数的，等他回来再说吧。”

    曲远嗯了一声，然后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第一次审查徐年聪的时候，大人就知道他撒谎。他没点破，只是想让你先去休息而已。”

    杨婉心道：唉，我真是愚蠢。但她嘴上却道：“我懂你家大人的心意，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曲远一片忠心，他是一番好意，杨婉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曲远落寞地低垂了眼帘。“姑娘，也歇会吧。”他不再多话，转身就走。

    杨婉躺在软榻上，她将案子前前后后地想了一遍，除了杀死徐公公和五个宫女的动机没有弄清楚，剩下的似乎都清楚了。

    银魔灭口案，牵扯出了酒楼贩卖儿童案，然后京郊酒馆，发现了孩子的尸体，而后查到了朝中官员，确认了戚敏。

    周尚书？周尚书？

    这人也得查。可，这人，怕是孟煜也请不动的。

    杨婉将案子又梳理了一遍，她似乎想到了一处疑点，但那疑点模模糊糊的，不清楚。她熬了一天一夜，也确实累了。她睡着了，睡着以后，也不踏实，梦里安心那张冷漠的脸，戚敏那张瘦削而又正直的脸，徐年聪那张猴精的脸。还有安靖，村长，李三婶。还有银魔。

    她又梦见被吊在悬崖边上，忽上忽下，她很害怕。明知是个噩梦，她想醒却又醒不过来。

    一双温暖的手将她轻轻地抱在了怀里，“杨婉，又做噩梦了？”温柔的声音让她委屈了起来，“嗯。怕。”她含糊不清地低喃着。“义父，我不想一个人。”

    “有我在。不怕。”

    杨婉伸开手臂，紧紧地搂住那人的腰，她像个婴儿一样，整个人缩进他怀里。

    杨婉从噩梦中解脱出来，复又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她睁开惺忪的眼睛，眼前赫然一张俊脸。

    半梦半醒之间，她也知道来人是孟煜，只是无助的时候，她放纵了自己。相拥而眠。

    杨婉能感觉到孟煜有力地心跳声。

    杨婉想要起来，但这软榻实在太小了，她的半边身体紧紧地贴在孟煜身上，孟煜紧紧地抱住她的腰。她刚动了一下，孟煜就睁开了眼睛。他睡眼惺忪，鬓发歪斜，慵懒地看着杨婉：“醒了？”

    杨婉动动胳臂：“嗯，该起了。”

    孟煜却低头，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杨婉反应很迟钝，也或许是被孟煜刚睡醒时的绝世美颜诱惑了。她忘了反抗，任由孟煜亲吻。

    孟煜微凉的手覆上她的，杨婉一个激灵，灵台瞬间清明。她抬手就推他，孟煜毫无防备。

    “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杨婉急忙低头整理衣襟，孟煜坐在地上，一脸幽怨地看着杨婉。“你真狠心。”

    杨婉气咻咻地哼了一声，她翻身下榻。

    “嘭”的一声，摔门而去。

    孟煜无奈地挑挑眉毛，站起身。

    杨婉一出门就遇见了曲远，曲远一见她：“大人也醒了吗？”

    杨婉没好气地嗯了一声，转身去了水井旁，拎着井边一大桶水，兜头浇下。

    冰凉的井水浇在她依然发热的身上，她打了个冷战。

    曲远目瞪口呆地看着杨婉。杨婉抹掉脸上的水湿，自顾自走向了茅房。

    曲远想起有要事禀报，他进门。

    孟煜正坐在软榻上翻看昨晚的口供。

    “大人，周尚书？”

    孟煜抬头，“昨日，皇上召本官进宫，特意交代了一遍查到为止。无伤大雅的事，就让它过去。”

    “周尚书私吞国库银两，还可能唆使戚敏杀人。戚敏也是狡猾的，只说周尚书私吞银子的事，一直没说杀人的事。徐年聪对这件事也不清楚。”

    孟煜疲惫地揉揉眉心，“再审戚敏，有了实证，本官才好去请旨。”

    曲远不满道：“皇上根本是有心庇护周家。因为…．。”

    “啪”的一声，孟煜将手中的口供摔在了曲远脸上，曲远赶忙跪下。“属下知错，不该妄议朝政。”

    孟煜怒道：“谨言慎行。本官教了你多少遍？”

    曲远磕头认错：“属下知错了。属下知错了。”曲远也自知失言。

    孟煜语气和缓了些：“以后定要谨言。”

    曲远忙道：“属下一定谨记在心。”

    “嗯。起来吧。”

    曲远却没动，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属下刚才看见杨姑娘在井边浇了一身冷水，就进了茅房。”

    孟煜脸色微微一变，他怒道：“随她去吧。”

    曲远不再多话，赶忙退了出去。孟煜拿起口供接着翻看，但只看了两行，就没了心思。

    这女人真是的，摆明了是嫌弃他，不过是小小的亲昵，她居然用冷水浇头，快中秋了，这井水冷凉，若是感染了风寒？

    孟煜索性放下手中的口供，他站起身，复又坐下。他又没做什么，是杨婉自己作。不管这个蠢女人。

    一桶凉水浇下，杨婉彻底清醒了，她不能纵容自己，得快刀斩乱麻，彻底断了两人之间的情愫。

    她不愿意为妾，也不愿意和别人共享一个男人。但孟煜显然认为同时拥有两个女人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行，她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得解决了。

    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明明已经拒绝了，今日，却又投怀送抱。

    杨婉下定了决心，她理理湿漉漉的头发。她不想再拖延了。

    她紧紧拳头，她推开门。孟煜正坐在圆案前吃饭，抬头见她浑身湿漉漉的，他调侃道：“你这是掉进井里了。”

    杨婉冷冷地看着他：“我是来和大人辞行的。”

    “啪”的一声，孟煜将筷子扔在了桌子上，他眼中怒意升腾，“啪”的一声，孟煜将筷子扔在了桌子上，他眼中怒意升腾，但他的唇畔却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意：“辞行？你以为自己很重要，还要和本官辞行。本官觉得辞行这样的字眼，你配不上。”孟煜脸子一沉，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杨婉心中一凉，她咬咬下唇，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孟煜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心生悔意，他本想出口喊住她，但他只是张张嘴。这女人是自己作，亲的时候，她愿意。这会子倒又惺惺作态了。

    杨婉要的是独一无二，孟煜要的是一个调剂生活的女子，她一心拒绝，可她一见孟煜却又情不自禁。远离孟煜是断情最好的方法。

    杨婉的志愿不改，成为一名神探，但离开孟煜以后，她只能另想办法。

    可，杨婉一走出胡同，她茫然地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