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怀摇晃了一下身子，差点倒下去。碧昙及时扶住了她，看到坑中尸体却也惊叫一声，紧紧闭眼不敢睁开。

    “你们两个都回屋里去，我不叫你们，不要出来。”卓无大步跨过土坑，挡在了素怀前面。

    素怀默默点头，转身与碧昙走了回去，阿宝静静跟在两人后面。

    “阿宝，你不去给将军掌灯？”素怀快走到屋门，才听到身后衣衫的声音。

    “回夫人，是将军让我到这边来的，怕夫人害怕。”阿宝低着头说。

    素怀心头微震，回身往卓无方向看去。卓无此刻已经和楚荆蹲在土坑边，一手高高举着灯笼，脸色严峻，眉头拧成了一团。

    怕我害怕？

    素怀一时想笑，不知怎的又笑不出来。只是脸上神色已经柔和下来，温温柔柔地看着卓无的身影。

    “小姐，夜凉，我们进去吧。”碧昙还在一边轻轻抖着，眼睛只敢盯着地上看。

    阿宝守在了门外，碧昙心中稍安，将门关上后一直拍着胸口：“哎，吓死我了，小姐，吓死我了。”

    素怀脸色一沉，心头又重了。

    说实在话，她不是怕，而是惊。

    亲人离世，她不是没经历过，比如姥姥，比如姥爷。人死了不过就是往棺材里一装，大家围着哭哭啼啼一番，入土了也就完事了。姥姥姥爷走的时候她还小，并不太懂事，等到开始懂事了，才渐渐明白死去的人对活着的人来说，每一次回忆都是一种刻骨的折磨。

    但这一次大不一样。

    她对莲心

    并不太熟，连模样也只记得个依稀。回忆起不太熟悉的人，总是很难想起脸来的，大概先想起她说的话，她的姿态，她的衣服，她的声音；就是记不清楚她的脸。

    而那个人的脸，却在你面前糊成了一大团。

    素怀一个颤抖，忙扶起面前茶杯将热茶倒进了口中。

    她居然会见到这样恐怖的死相，这是袁素怀十几年来，从来没有想过的。

    而那一个恐怖的死相，竟然还是自己相识的人。想一次，身上便冷一层。

    “小姐，那个，真的是莲心吗？”碧昙悄悄挨近她，问道。

    碧昙也见过莲心的。两人的关系应该比我与莲心更亲近些。素怀想到这里，忙握着碧昙的手：“碧昙，你别乱想，这还不一定是莲心呢。”

    “可是小姐，”碧昙声音都在发抖，“楚家小姐死的时候，听说的确是没找到莲心的。”

    “万一，万一当时莲心其实不在府里呢？楚姐姐不在了，莲心也走了呢？”素怀安慰着她，但所说的话却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不会的！”碧昙摇着头坚决地说，“不会的，莲心绝对不会丢下楚小姐的。”

    素怀心头温暖。碧昙说的，何止是莲心一人的心情？

    两人挨着，低声说着话，相互安慰着。房里的灯火在轻微的晚风里摇晃，影子一荡一荡的。

    不知过了多久，素怀已感觉到一丝倦意，才听到门外阿宝喊了一声“将军”。

    她立刻站起身来，手忙脚乱不知该怎么做。

    卓无已经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楚

    荆。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楚荆更是眼中带火。

    “将军，那个，到底是谁？”素怀问。

    “不知道。”卓无坐下来，拿了茶杯自己倒茶，“实在是看不出来，毁得太严重了。”

    素怀望向楚荆。楚荆却没有看她，只抱着手臂默默盯着柜上的一只青瓷花瓶。

    “不过，脸上的那些痕迹，应该是死之前用刀子划上的。”

    碧昙惊叫一声，不安地往素怀身侧靠了靠。

    “怎么看出来？”素怀忙问。

    卓无瞥了她一眼，笑道：“这个，你反而不怕？”

    那是没有感情的笑，仅仅脸上抽动，嘴角扬起而已。素怀知道他在嘲笑自己，便扭过了头不再言语。

    “因为伤痕的皮肤翻起来了。人死之后再划破，创口是不会翘起的，但是那尸体的脸上被划的那一团，全都……”开口的是楚荆，讲了一半他就停了，因为素怀脸色惨白，碧昙已流出泪来。

    在生前，就被人用刀子将脸上五官划得一塌糊涂，分不清眼耳口鼻。

    痛？不是痛。只怕那时候已经连痛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将军！莲心怎会……”

    “莲心？你怎么知道是莲心？”卓无打断了素怀的话。素怀一愣，但不是莲心又会是谁？

    “卓将军，那你觉得还会是谁？”楚荆在卓无身后，慢慢开了口。

    卓无将杯里茶水喝尽：“我不知道是谁，谁都不知道是谁。”

    楚荆冷笑，踏步上前，揪住卓无衣领：“卓无！你我都清楚，那一具尸体绝对就是莲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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