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瘦高个子，脸上竟蒙着一块黑布。

    素怀心生惧意，后退一步，不巧踏在台阶边上，就此滚下了桥。

    背后疼痛，她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那几人已走近将她围住。

    “你确定是这个？”

    “当然。”瘦高个子说，伸手将素怀头上珠花摘下，“这颗珠子看上去就不一般，何况刚刚我在那边抄了她爹的荷包，奶奶的，整整三十两银子！”

    周围几个人都发出惊呼：“三十两！”“有钱人！”

    “小姑娘，你知道三十两是什么概念？”瘦高个子蹲下， 蒙面黑布上的眼睛似笑非笑，“对于你可能是一条好看裙子，对我们，那是一家人一年的吃穿。”

    素怀往后蹭了一下，却早有人站在了她背后：“别躲，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就问你爹借点钱使使。”

    说着几个人将素怀扶起，却也不捆绑她，只是在她背后一点，素怀便无法出声说话，只好被几个人推着往前走去。穿过一条小巷，又回到了人流繁华的地方，素怀却认不出这是哪里：想来静塘偌大，她走过的地方不过一两条街，这下真是无计可施了。

    穿过三两条巷子之后，人越来越少了，素怀虽小，却也知道再不动作自己就真的会被带走。

    她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一侧的人忙伸手将她拖起，谁知素怀走了两步，又摔倒在地。

    就这样摔了三次，素怀手心被磕破一大块皮肤，痛得她眼泪直流，却无法发出声音。她也不加掩饰，只大张着没有声音的嘴巴做出呜呜大哭的样子。

    街上人少，因此她变得引人注目了，旁边几个男人有点慌神，为首的瘦高个子眼神一凶，低声对素怀说：“耍花样？你不想回家了？”

    听到“回家”，素怀却是真的伤心了，眼泪汹涌流出，脸都皱成了一团。

    瘦高个子没想到自己没威胁好，反而把素怀的动作弄得更大，不免有点紧张。

    素怀干脆坐在了地上，空张着

    一张嘴巴无声大哭。

    “你们在做什么？”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周围几人全都紧张起来，齐齐看过去。

    素怀就是那个时候见到卓无的。

    如今再回想，素怀竟然想不清楚当时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他大步向自己走过来，衣角在晚风里翻飞，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露出怒气。

    “好大胆子！”他站在几个比他高大的人面前，却也不胆怯，只是斥责着，“官家小姐岂是你们庶民可以接近的！”

    瘦高个子的几个人将素怀围起，谁料卓无出手竟然不动声色也没有预警，他双手一扬，面前两个人俱都惨叫着翻倒在一边。卓无立刻伸手将素怀拉出来，拉到了自己身后。

    卓无比她高，比她壮实。站在他身后的素怀看不到那几个人，心里渐渐生出安全感来。

    卓无青色的发带垂下一截，在素怀面前晃啊晃啊，她愣愣地看着那发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抓牢了卓无的衣袖。

    这么一抓，卓无就没办法有更多的动作了。他前面几人见状，立时包抄过来，卓无心急，拂袖将素怀的手甩开，就要迎敌。

    街上店铺的转角传来一声轻笑，声音轻佻干脆，透着懒洋洋的味道。

    “卓无，快解决。这里无聊得很，我要回去了。”

    站在黑暗里的那个人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灯光下。那是一个穿着重裘的公子，眉眼细长，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有点生厌。公子身后悄无声息地闪出几个人，一色的黑衣黑裤，脸都隐没在黑暗里，无声无息一般。

    素怀心底一惊，靠紧卓无。卓无面前的几个人却已经大惊失色：那位公子身后的，绝不是易于之辈，武功比站在他们面前的少年不知高上多少倍。他们也都是为求财，并不想舍命，想到这里，齐齐转身跑开了。

    卓无想追过去，谁知素怀竟又抓住了他的衣袖，他只好暗叹一声，由着她抓住自己，转身往公子处走去。

    那个公子似乎觉得怯生生的素怀很有趣，便弯腰问

    她：“你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家吧？”

    素怀往卓无身后躲了躲。

    公子失笑，对卓无说：“行，她赖上你了。你找上的麻烦，你处理。”说罢抱着手臂笑着看素怀。

    “喂，你是哪家的小姐？”卓无没好气地问。

    “我、我……”素怀猛想起父亲常常叮嘱的话，脱口而出，“我爹不让说。”

    公子笑出声来，又迅速停口。素怀脸红，不敢抬头。

    卓无叹了口气，蹲下身来，与素怀平视：“我没有恶意，你不告诉我你住哪里，我怎么带你回家？”

    素怀一想，倒也是。而且卓无方才救了自己，绝不会是坏人，便把袁东止的名字说了出来。

    卓无和公子交换了一个略略吃惊的眼色，公子也蹲了下来，重裘大衣拖了一段在地上他也没有理会：“那你一定是袁素怀了。”

    素怀不敢看公子，只低下头点了点。

    “改日要好好叮嘱袁大人，别让家里人穿戴得那么招眼在外面乱跑，这副打扮肯定是官家小姐，这不是招灾么？”卓无哼哼地说。

    “袁公从来洒脱自在，对这些不太在意。”公子笑笑，摸摸素怀的头，站了起来，“好了，我们送她回去吧。”

    之后那一段路程，似乎很长又很短。素怀走得累了，卓无就背着她，一直到了袁府才放下。袁东止和晴妩都没回来，府中仆人早已被打发出去寻人，素怀被一位老仆接下，卓无等人就告辞了。

    夜已经很深，卓无和那位公子走得很快，那些黑色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再看不到了。

    素怀细细回想着方才的所有话语，终于想起公子曾称呼他的名字，待袁东止和晴妩赶回家来一说，才晓得那个少年竟是卓倾岚将军的独子卓无。至于那位公子，听罢素怀描述，袁东止一脸惊愕，最后叮嘱素怀不要随口将此事说出去。

    素怀自然不会说。这是她的秘密。秘密里只有她和卓无，其他的人都是近似透明的背景。

    这个秘密，一揣便是七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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