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点东西很简单,素怀花了不到一盏茶工夫,就已经将自己的物事在一个沉色檀木箱里装好了。 婆子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黑乎乎的,瘆人。 素怀接了过来,仰头就要喝。婆子在一旁紧紧看着,只见素怀刚把一口药含进口里,就吐了出来:“好烫!” 婆子忙道:“我给夫人去摊摊凉。”说着就要接过来,素怀将碗递给她,似是没交接清楚,那碗一滑,滚烫的药汤全泼到了素怀身上。 素怀惊叫一声,站了起来,婆子也是一愣。 素白的衣服上一滩显眼的痕迹,端碗的手更是被烫红了一片。素怀捂着手,露出痛苦之色。婆子如何不紧张:这位夫人虽然不被大夫人看好,但将军对她倒是紧张,这几日她在这里进出,是亲眼看见的。一时也慌了,扯来手帕为素怀擦拭。 素怀却挡住了她的手:“衣服不打紧,我的手……”说着把手伸给她:手掌直到手腕,都是一片熟透似的红,手腕上的嫩皮被烫起了几个水泡,很晶莹。 婆子这可慌了,忙说:“夫人对不住!对不住夫人!我去将医师叫来!我……” “不用了。”素怀对她轻笑,“其实也不过是小事,柳妈不用太紧张。” 婆子诺诺应了,素怀接着道:“只是,将军若是知道,终究不好……” 婆子脸上一阵抽动,几乎要跪下来了。素怀伸手将她扶住:“柳妈,我也不想你难为,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吧。” 说着,她看了看地上碎裂的碗:“这药我不大想喝,我估计,将军也不大喜欢看到我受伤。柳妈, 你说是吧?” 婆子心里明白,拼命点头。这药她端来却没喝成,日后不过是再熬一碗的事情,总有办法让她喝下;但被将军知道在自己照顾下夫人手上还烫成这个样子,她就别想在卓府呆了。 “我去找些清凉的药,给夫人敷上。”婆子忙不迭往外去了。 素怀看着自己的手腕。在婆子进来之前,她忍着痛将手腕按在香炉上烫了一次,不然就一碗药,如何起得了这样的水泡。 这个孩子她终究想要,不管卓无说的什么,不管是她还是他,是正常还是疯子。 第二天很快就来了。卓府里闹闹哄哄的。没有跟着去的下人们还是很多,都负责着府里日常的事务,离开的主要还是卓无和他三位夫人。 素怀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永都,走出门的时候,却看见街口也是一片热闹,好几辆马车堵在那里,动弹不得。 “那边,也是卓府的马车?”她问婆子。 婆子看了一眼,道:“不是,那马车是对面街的刑部刘大人的。” 都一起出城赶集么?素怀心下好笑。和她一样站在门侧等候的冯玉锦也往街口看了看,脸上同样露出疑惑之色。 卓无与司马清走了出来,看到素怀与冯玉锦已经等候着微微点点头,下一瞬他看到了素怀手腕上包扎着纱布,大步走到她面前,问道:“手怎么回事?” “回将军,想清理一下院中杂树枯草,不慎划伤而已。” “这种事情,需要你自己动手?” “除了自己,我不想让别人碰我的院子。”素怀声音虚弱,“以前是有人与我一起的,可惜,现在只是我 自己。” 卓无脸色一暗,抓起素怀的手:“我看看!” 素怀低吟一声,似是疼痛难忍。婆子在一侧演戏演到足:“将军!夫人现在身子弱,请将军让夫人快些上了马车,歇息着吧。” “身子弱?”卓无似想起什么一般,忙放下了素怀的手,“那,玉锦,你和素怀同乘一辆车,照看一下她吧。” 冯玉锦点点头,走到素怀身边,轻轻挽着她手臂。 素怀心里更是好笑。昨夜婆子对她说,将军是个男人,府里又从没出过同样的事情,所以他应该并不清楚打胎是怎么一回事,只要装作虚弱无力,就大可蒙骗过去。今日看来,果真是如此。 一行人零零落落上了马车。看似没有多少人,却原来也有七八辆车,另外还跟着好些兵士,都是目光冷峻严肃的。 已经坐在车上的素怀挑起帘子看了一眼便放下,冯玉锦没看外面,反而坐在一边看着她。 “将军真没告诉你我们为什么出城?”她突然问。 “这样的事情,他怎会告诉我。”素怀看着她回答。冯玉锦似乎憔悴了一些,原本圆润的脸竟瘦得分明。“若要告诉,也是先轮着两位姐姐吧。” 谁料冯玉锦竟扯起嘴角笑了:“一个你,一个她,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之后她就再不说话。马车轮子碌碌转动,开始缓缓移动了。 素怀当时并不知道,在她身后被远远抛下的,是荥朝即将开始的十日屠杀,是白迫沉寂之后的激烈爆发,是他对皇室的凶狠报复,是之后在历史和民间都被反复提起的“屠皇”之变——白迫将其命名为:冬敛。 (本章完) 下载【看书助手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