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早就备好了饭,可是主子不吩咐上菜,他们也不敢动。饭菜一直在火上煨着,不能凉了半分。午时也刚过去没多久,所以用着刚好。沈亦轩的话很难拒绝,他已经开口说了,颜云悠只得坐下。不过也确实是饿了,沈亦轩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说着话。一顿饭还没有用完下人便来禀告说陈远求见。想必是问出了那些人的口供。看看时辰确实不早了。沈亦轩放下筷子吩咐道:“让陈大人去书房等我,我马上过去。”“是。”颜云悠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还没有说什么沈亦轩忽然就贴了过来,话里带了丝威胁:“饭菜必须吃完!”颜云悠皱眉看着碗里小山似的菜,有些为难:“可是这些太多了。”沈亦轩不悦道:“不过丁点饭菜,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多呢?”颜云悠还欲再说,沈亦轩不怀好意地又凑近一些:“你若是吃不完,那我们晚上再好好算算账,你觉得如何?”暗示性意味十足,颜云悠的脸又红了:“你不是有事情要处理吗?不要耽误了。”微微低着的头,白皙的脖颈,白里泛红有些羞涩的模样。沈亦轩看得心花怒放,忍不住抱着颜云悠狠狠地亲了一口:“等我回来。”待沈亦轩出去,颜云悠才又拿起筷子,食不知味。他心里压抑,也不知道陈远又查到了什么。想起自己答应周越的事情,心里烦躁不已。沈亦轩这一出,出去了许久。颜云悠翻着书,却什么都看不进去。高阳变夕阳,透过窗户洒了一些昏黄的光。然后再向下沉。一只手忽然抽走了手里的书,惊的颜云悠抬头。是沈亦轩。“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天都昏了,这样伤眼睛。”沈亦轩看起来心情不错。“我去燃灯。”颜云悠疲累地揉揉额角,准备起身。“别动!”沈亦轩一把按着他坐下,然后把书扔向一旁,自己弯下腰:“不必燃了,我带你去潇湘馆。”“去做什么?”颜云悠不解。“用饭。”沈亦轩说着去拉颜云悠:“明日我们回长安。再不拉你出去一趟,这江南岂不是白来了。快走。”颜云悠大惊:“明日?”“对,今日陈远已经问出了供词,大皇兄说此事要交给三司会审。你功劳最大,粮草的事情还要嘉奖你。届时我向父皇把你讨过来,跟在我身边我才放心。”沈亦轩越说越高兴,他一把揽了颜云悠,脸上都带着笑:“到时候,我们就不会分开了。”他看不到颜云悠的脸,自然也看不到颜云悠脸上的表情。回长安并不是好事,回长安才是这件事的结束。颜云悠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概这样的拥抱,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不如珍惜。他缓缓抬手,抚上了沈亦轩的腰。沈亦轩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甜化了,又软又暖。“我们出去吧。陈远摆好了酒宴,说是饯行。将来江宁知府的位子他要接的,来的时候接风宴就没去,这饯行酒一定要喝的。”沈亦轩放软声音:“去吧。”接风宴为什么没有去成,颜云悠不知道。因为来金陵的第一夜,他整个人都是昏沉的。他不敢肯定是沈亦轩顾及自己才没去,毕竟他那么恨自己。可是沈亦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颜云悠也不好再拒绝。沈亦轩只带了两个侍卫,出了门才发现天除了黑还有些昏沉。白日里还艳阳高照,这天忽然就变了。沈亦轩怔了一下,有些不悦。他最不喜欢下雨天。他一不高兴就会皱眉,他现在在看着颜云悠皱眉。颜云悠被他看的不自在,也不知道又怎么惹他了。可也不能一直愣着,只得问道:“怎么了?”“回去拿件披风。”沈亦轩看着颜云悠单薄的身子,他本来就瘦,这么看起来愈发单薄:“夜凉,怕是有雨。”颜云悠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突如其来的关怀:“不必了。”每次和沈亦轩在一起都有一种仿佛自己一碰就碎的错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自己并没有这么娇贵。“区区一些雨……”颜云悠的眼睛就对上了沈亦轩的眼,那双眼睛又有些陌生,好像有些关怀,却也看不出什么温柔。颜云悠后面的话忽然就低了下去:“也还是淋得的。”冷冷地看了颜云悠一眼,沈亦轩才吩咐道:“来人,回去拿披风给颜公子披上。”他说完就转了头,不再看颜云悠。侍卫在一旁听了忙道一声是,然后急匆匆地回去拿披风。颜云悠自然不知道沈亦轩为什么不高兴。反正他的脾气阴晴不定,难以捉摸,难猜的很。气氛忽然又冷了下来。侍卫捧了披风过来,颜云悠看了一眼沈亦轩的背影,接过披风道:“我自己来,多谢。”天色已经晚了,一切弄妥当沈亦轩的脸色才缓和下来:“走吧。”许是天色不太好,也许是晚了,街上并没有太多的人,秋日的夜还是凉的。潇湘馆门口燃了两个大灯笼,照的通明。一向热闹的潇湘馆今日也安静不少。因为陈远陈大人亲自包了潇湘馆要招待贵客。徐知府死了,这件事情这两日已经传遍了。徐知府一死,那金陵最大的便是陈远。生意人都是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潇湘馆的老板不敢得罪陈远,何况陈大人出的起价钱,所以今夜潇湘馆不接待客人。沈亦轩带了颜云悠进去,立刻有人帮颜云悠解下披风,他们带来的侍卫则守在一旁。陈远一见到他们过来自己也亲自迎了上去:“殿下。”沈亦轩摆了摆手,面上丝毫不见方才的不快:“无须多礼,坐吧。”正主来了后厨才开始上菜,一道道菜色极其精致,色香味都是上品。颜云悠跟着沈亦轩坐下,陈远看见了却也没敢再说话。徐怀礼已死,这金陵是要交到自己手里的,一句话惹的殿下不快了,吃亏的是自己。前菜刚刚上完,潇湘馆的老板立刻端了一坛酒过来,一张脸油光满面,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钦差大人,陈大人,还有……”他看了看颜云悠似是不知该如何称呼:“还有这位贵人。这是店里埋了十八年的女儿红,今日几位过来,蔽舍蓬荜生辉,不胜荣举,这坛酒是在下送给几位大人喝的。”陈远笑道:“钱老板和气生财,难怪会将潇湘馆经营的如此之好。”那老板又是咧嘴一笑,一张脸看起来又大了不少:“陈大人谬赞了,几位大人吃好喝好,在下就不打扰了。有事尽管吩咐,在下告退。”这人一走沈亦轩也不客气,立刻拍了酒坛的封泥,酒香四溢,单闻闻味道就知是好酒,看来这老板并没有糊弄人。“下官来便可。”陈远赶忙接过,这五殿下倒的酒他是无论如何也也咽不下去的。沈亦轩随他去,没有多说,只是对颜云悠交代道:“多吃些菜,不要喝酒。”声音略低,带了丝温柔,让陈远听了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