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云悠确实是早就醒了。他一向都醒的早，今日不过是因为伤病，醒的比往日稍微晚了一些。
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那个人了，若不是换下来的衣物还在，颜云悠几乎觉得昨夜就是一场梦境。
他稍微动了动身子，浑身上下还是有些酸疼，不过已无大碍。最严重的伤也在上过药后没有那么熬人了。
干净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着放在床头。颜云悠并没有动那些衣物，他昨夜出了一身汗，身上难受的很。
窗外透了些阳光，秋日暖阳还是舒适的。颜云悠只着中衣就推了门，门外的丫头听到屋里的动静早有准备，等着颜云悠开了门，才小心地问道：“公子可有何吩咐？”
“能不能……”颜云悠一说话才发觉声音有些沙哑：“能不能劳烦你给我备些热水？”
他才不是什么公子，有求于人说话自然也要客气许多。只是这四处景致陌生的很，昨夜意识模糊，沈亦轩也没有告诉他这里是哪里，他总不能在别人的府里颐指气使。
丫头却有些受宠若惊，这同是一个房间的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前面出去那位脸色阴沉，后面出来的这位长的好看不说，性子温和，说话也温柔。
她红着脸回道：“五殿下早就吩咐奴婢备热水待公子醒了沐浴的。奴婢这就差人下去准备。”
颜云悠仍温声道：“多谢。”
一回身又关上了门，颜云悠倚在门上有些失力。他不知道沈亦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明明是恨自己的，为何又这般细心，照顾的如此周到。
他宁可沈亦轩仍旧粗鲁地对待自己，或者无视自己。
只要不要再用那法子羞辱自己，也不要这样照顾自己。
他受不起。
长长吸了一口气，颜云悠稳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有些许的吃惊，茶水居然还是温热的。
沐浴的东西很快便摆好了。颜云悠把门闩上，这才安心的进了浴桶。
他舒服地闭上了眼睛，热水唤起了身体的记忆，昨夜沐浴的时候隐约好像是有人帮自己洗的，动作轻柔。
他似乎看到了有谁在脱衣服？
沈亦轩！昨夜和自己在一起的也只有他了。颜云悠忽然有些窘迫，难怪他会说什么坦诚相待。生怕沈亦轩再回来，颜云悠起来匆匆擦了身子穿好衣服。
许是被热水熏了，脸上添了不少血色，整个人精神不少，好看不少。
沈亦轩不知道去了哪里，颜云悠反而松了一口气。他面对沈亦轩简直寝食难安。
下人推门收拾东西，也有人端了粥点送过来。
颜云悠抬眼一看，还是方才门口守着的那个小丫头，他嘴唇微抿，带了些许笑意：“有劳了。”
这一笑当真如出尘的仙人般，不可方物。
小丫头瞬间有些脸红，喃喃道：“公子你……你可真好看。”说完又觉有些失言，匆匆放下粥碗便红着脸跑出去了。
颜云悠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嘴角不由的浮起一丝笑意，也或许是因为这张脸，沈亦轩才会不甘心。
沈亦轩回来的时候，颜云悠刚刚用完饭。
一见到沈亦轩推门，颜云悠便站了起来：“五殿下。”
沈亦轩没有回话，放肆地打量他几眼，这才走过去坐下道：“你也坐。”
颜云悠回道：“长幼尊卑，上下有序。我不能坐，这于礼不合。”
沈亦轩冷哼一声才道：“规矩倒还不用你教我，叫你坐你就坐，我又不会吃了你。偏要每次和我对着干，你就是愿意自讨苦吃，你我之间于礼不和的事不止一两件，你若是忘了，我也不介意提醒你。现在坐下吃饭。”
颜云悠早就见识过沈亦轩的厚颜无耻，倒是没想到他会把这种事拿出来说。于礼不和的事情自己也是被迫的。
他并不打算再和沈亦轩争论，悻悻道：“谢殿下。”这才坐在桌旁离沈亦轩最远的位置。
沈亦轩见到他这举动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妥协，罢了，两个人都各退一步。沈亦轩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说道：“沐浴过了？”
颜云悠以为今日该着手粮草问题，没有料到沈亦轩会问这个。他稍微顿了一下，才面色平静地回道：“是。”
沈亦轩毫不觉得有何不妥，神色泰然接着问道：“还疼吗？”
若说方才的问题颜云悠还能回答，现在这个问题当真是不能再继续，颜云悠有些窘迫，没有回答。
沈亦轩觉得好笑：“你脸红什么？哦，对了，不知昨夜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了。”
颜云悠确实不记得发生什么了，他只记得两个人好像是躺在一起了，不过什么都没有做，又能发生什么。
颜云悠也自然不会傻到去问昨夜发生了什么，能让沈亦轩得意的事情，不会是什么好事。颜云悠沉声道：“不知殿下准备何时去天水山庄……”
“昨夜我可是亲自伺候你沐浴了。”沈亦轩直接打断颜云悠的话，看着颜云悠，意兴十足：“本殿下亲自帮你脱的衣服，亲自帮你处理的伤口，又亲自为你穿的衣服。”
果然不出他所料，颜云悠脸上的平静再也绷不住了。
沈亦轩挑眼笑道：“我这般对你，你如何回报我呢？你若是以身相许，我还是愿意接受的。”
明明是他便宜占尽，嘴里还要说这些轻薄的话。
颜云悠倏地站起身：“请殿下自重。”
“啧。”沈亦轩轻轻摇了摇头：“你哪里来的火气。昨夜你昏迷不醒，本殿下帮了你，你不仅不谢谢我，看你这架势莫非还要和我动手？”
昏迷不醒也是因为你有意刁难。颜云悠脸皮薄，并不愿在此事上说太多，说到底，难堪的还是自己。
颜云悠咬着牙，声音都有些不稳：“不敢。以后这种事，还是劳烦下人做吧，不敢让殿下屈尊降鬼。”
沈亦轩似乎是很高兴，他微微眯了眯眼，脸上带了些许笑意：“唔……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昨夜我已经帮你洗过一次了，你什么时候，可要给我还回来的。”
颜云悠心里苦不堪言，明明该是仇人的，究竟是哪里错了，让沈亦轩仍旧这般不放手。
“行了，这笔账今日你我算是算清楚了。算清楚就记下了，日后再还。”似是想起了什么，沈亦轩脸色又忽然有些阴沉，他沉声道：“其他的账，也日后再算。”
其他的账是什么，颜云悠心里有底。
是那一刀以及那个名单。
颜云悠没有回话。
正事要紧，沈亦轩忽然没了逗乐的心情，冷然道：“好好休息，用过午饭随我去天水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