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总是温柔的,风也温柔,雨也温柔。天是晴的,院子里的草已经长高,院里的桃树也已经长出花苞,柳枝依依,已经泛了青色。春天是真的来了。院子里很静,没有人来打扰,院子里也不静,闭着眼睛甚至能听到生命成长的声音。沈亦轩十分享受这份宁静,春日的阳光打在身上很暖,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回来之后好好的泡了热水沐浴,现在他觉得很舒服。只是一觉醒来不见了颜云悠,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颜云悠去了周府,他要找周越。幽兰草若真是二皇子送的,他当然得道声谢。桑宁和陆长洲还没回来,他也没能问问桑宁究竟和周越说了什么,二皇子现在又知道多少事情。他还是有些心虚的,他不愿意麻烦二皇子,尤其是在沈亦轩的事情上,他不想让二皇子知道沈亦轩的存在,可是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太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不过交个朋友而已,二皇子应该不会为难,他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颜云悠与沈亦轩虽然没有知根知底,却也已经做了朋友。周府已在眼前,眼尖的门童看到他就赶紧进去禀报,也有人赶上来迎接。他和桑宁是周府的贵客,周府的仆人对他们都熟识。周越亲自出来迎接,将人迎进前厅。然后吩咐人下去备茶。周越直奔主题,笑的一脸温和:“颜公子日前不在府里?听说是去了天水山庄?”颜云悠脸色略变,这哪里是听说,分明是调查。“是去过,为了家师一点私事,任老庄主是家师的朋友。”他本可以不回答,只是顾及着二皇子,不过也因为顾及二皇子,他回话真假各半。“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为了桑宁说的幽兰草。”周越笑的漫不经心。“幽兰草是你送的?”颜云悠不敢随便回答,只得避开又反问一句。“在下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是二殿下听说颜公子你想养幽兰草,特意派人送来的。”周越忙着捧沈亦寒。果然是二皇子,颜云悠心下一沉,又有些想笑,听说,恐怕是听你周越说吧。不愿再与他虚以委蛇,颜云悠问道:“二殿下可有吩咐其他事情?”周越想了想道:“只是派人送了幽兰草,没有交代别的。”那便是没事,颜云悠暗暗思衬。心瞬间放下了,桑宁和陆长洲也不知道回来没有,昨夜居然彻夜未归。“周老板,代我向二殿下道声谢。”其实他也不算是特别讨厌周越,他来江南周越对他照顾良多,无论是出于生意人的算计,还是因为沈亦寒,他总归是对自己好的。只是不大喜欢周越,他觉得周越就像是二皇子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被监视的滋味并不好受。颜云悠就是这种人,你对我一分好,我愿意还上十分,沈亦轩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二皇子也是。他也是那种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如果这分好掺了半分杂质,他宁可不要。周越就是个例子。他来江南从未主动找他要过什么东西,他不想欠他。幽兰草的事情毕竟人命关天,算是个例外。周越哪里敢居功,忙笑道:“颜公子与二殿下的事情岂是在下能插嘴的。二殿下是真心待颜公子好。”颜云悠薄唇微抿,有些不悦。喜形于色,他在这一点上倒是不欺瞒人的。周越一看便暗道不好,这马屁可能拍到马腿上了,他喝了一口茶,转了话题道:“今日怎么不见桑宁过来?日前还夸我的茶好喝。”“没有什么大事,小孩子贪玩。”颜云悠站起身来:“在下要回去了,此事多谢周老板,有劳了。”“不敢不敢。”给二皇子办事哪里会有劳,他简直巴不得多办几件。周越也站起来:“快正午了,颜公子留下来用饭吧,我已经吩咐下去,厨房正在准备。”“在下还有事情。”“那我就不强留了。”周越深知他的性子,颜云悠当然不会在这里用饭,所以他也真的不再强留,亲自将人送到门口,心里暗暗盘算此事如果成了,不知又能得多少好处,生意人总是会打些小算盘的。他看人走远了才转身回去。颜云悠回去的时候桑宁和陆长洲也已经回来了,几个人正坐在大厅等颜云悠。桑宁和陆长洲看起来很兴奋,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云悠!”看到他桑宁就很兴奋,忙激动地跑过去。“你这样兴奋是怎么了。昨日又去了哪里?”颜云悠走过去坐下。“李仁李知县包下了潇湘馆,邀你晚上去听曲儿呢。”桑宁小尾巴似的跟在颜云悠身后,话语里是掩不住的激动。“推了吧。”颜云悠揉着太阳穴,他这两天实在是太累了。“云悠。”桑宁一脸哀怨地看着云悠。“你想去?”颜云悠挑眉问道,桑宁忙不迭地点头:“去看看吧,我们好久没有听曲儿了。”“年纪轻轻的怎么想起来听戏。”像他这个年纪应该鲜衣驽马快意恩仇,怎会对戏如此感兴趣。颜云悠有些不明白。其实他也不过比桑宁大了两岁而已。“是桂音班的牡丹亭,云悠。”桑宁不放弃地撒着娇。桂音班是江南最有名的戏班,牡丹亭又是他们最拿手的最好的曲子。桑宁倒也不是真的想听,他就是想让颜云悠好好歇歇。颜云悠侧头看了看沈亦轩,那人仍是没有什么反应。“先吃饭吧。”颜云悠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了筷子。桑宁一听便知道有了希望,“云悠你答应了就不许反悔了,酉时我们出发吧。李知县留了上好的雅座,四个。”桑宁显摆似的伸出四个手指头。“你一向都这么惯他么。”一旁的沈亦轩终于有些忍不住,颜云悠这性子,就是太温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