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二狗麻利地開鎖,推開偏殿大門。 露出裡面層層疊疊的紅木大箱。 箱子嬴政認識。 都是這半年來他命人每隔幾天抬過來的。 裡面裝著金餅。 少部分是他變著法給國師的賞賜,大部分是秦國向國師府購置技術器械的財貨。 屬於國師的私人財富。 可是,他有點想不明白,國師這個時候打開金庫想幹什麽? 難不成,要送給自己? 在二人迷惑不解的時候,羅毅緩緩開口:“我讓墨塵稱過,這些金餅有五萬七千斤,著實不是個小數目。” “放在這裡也沒用。” “我身邊就這幾個人,吃不了多少,喝不了多少。” “工匠們的月例和賞錢,他們自己就能掙出來。” “不如送給你當成本金。” “等你的金行開業的時候,可以當眾拉過去,放到金庫裡。” “最好能在最繁華的地段掉下來一兩口箱子,讓鹹陽城所有人都知道,你有的是金餅。” “先取信於人。” “然後,勳貴尊親、世家大閥才舍得把錢存進去。” 嬴政的眼眶有點濕潤。 雖然來到偏殿門口的時候幻想過,國師可能把私存的金餅送給自己開錢莊。 可是。 當羅毅真的開口把金餅送給他的時候,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愣在當場。 上一個不計代價,傾盡所有財貨幫他的人,叫趙姬。 是他的母親。 此時深居章台宮的大秦太后。 除了太后,每一個接近他的人,或是為名,或是為利。 討好的笑容背後,是計算。 突然冒出個不為名利,不計代價,傾盡所有幫忙的同伴。 寡人,該如何應答? “切記,大秦到處都是豺狼虎豹,想要順順當當地開錢莊,辦金行,你得舍出一部分股份,邀請王家、蒙家、贏家等高門大姓入夥。” 聽著國師的囑咐,蒙恬急了。 我老蒙家的人怎麽得罪你老人家了? 秦王要辦的買賣,誰敢胡亂伸手? 活得不耐煩了! 可惜,只能乾著急。 不敢廢話。 “兄弟,你佔一大股!” 嬴政憋了半天,漲紅了臉給出一句承諾。 “小氣!” 羅毅摸索著把手裡的要是塞進嬴政懷裡,轉身離開:“我等著你打下一座大大的金礦,然後送給我。” “你會不會算帳啊,區區一座金礦哪比得上錢莊股份?” “我要是會算帳,會把這麽多金餅送給你?” “癡傻!” “小爺樂意!” “不謝!” “不謝!” 嬴政走了。 仰頭研究著天空灰蒙蒙的鉛雲走的。 上了馬車,急不可待地擋上珠簾,望著國師府方向笑得像個沒心沒肺嬰童。 兩行清淚濯濯而下。 止不住。 他卷起袖子一邊抹眼淚,一邊低聲哽咽:“好兄弟,一輩子……” 秦王被兄弟情義感動得流眼淚。 遠在千裡之外的魏王,卻被嚇得流眼淚。 始作俑者,正是秦王派出去的蒙毅。 不是蒙毅大軍動作快。 而是魏國離秦國太近了,雖然他率領的大軍出發比王賁晚了一天。 在王賁尚未到達趙國邊境的時候,蒙毅率領的十萬大軍已經陳兵魏國邊境。 嚇得魏軍守將連連派人詢問。 想知道秦軍要幹嘛。 蒙毅很無語:你們不是五國合兵伐秦嗎? 怎麽連應對秦軍的準備都沒做好? 難道以為,我大秦是好惹的? 心裡默默鄙視了一番。 他告訴魏國來使答案:本將要借道伐趙,通過魏國境內的直到直奔邯鄲。 節省時間。 順便還派了匹探馬,陪著魏使一起到大梁面見魏王,稱述厲害。 三天后,探馬回報:魏王說他要跟百官商量商量,讓蒙將軍稍侯幾天。 “侯個卵子!” 蒙毅大怒,揮手率秦軍越過邊境,在魏軍吃人的眼神中展開行軍。 衝著大梁方向日行三十裡,保持正常行軍速度。 是夜。 魏國邊軍尾隨而至,三萬人馬趁夜襲營,被早有準備的蒙毅設伏圍殲。 然後又派人把邊將的人頭送到魏國大殿上。 這次派的不是小兵。 而是偏將軍辛勝親自提著人頭,走進魏國王殿。 隨手一扔,魏軍邊將的腦袋飛上丹犀,咕嚕嚕地滾到魏王懷裡。 “救命!” “救駕!” 魏王推開人頭連滾帶爬地鑽進案底,尖利的聲調差點刺穿百官的耳膜。 兩行不爭氣的眼淚,嘩啦啦地縱橫流淌。 鼻涕也滴滴答答地混合著眼淚滴進嘴裡。 百官對辛勝怒目而視: “大膽!” “放肆!” “辛勝,這裡是我大魏朝堂,不是你秦國。” “你想幹什麽?” “辛將軍,有話好好說嘛,何必弄地如此難看。” “來人,砍了這個秦國狂徒。” “……” 面對魏國百官的斥責和勸解,辛勝雙目如刀,死死盯著叫囂著要砍了他的信陵君:“秦將辛勝從未聽過,魏國的事不由魏王做主,而是由你信陵君做主了。” 射人先射馬,打蛇打七寸。 放眼魏國上下,只有七國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有膽子率軍直面秦軍。 他今天帶來的人頭,曾經是信陵君的門客之一。 算是個有膽識的將領。 就是傻了點。 帶著區區三萬魏軍就敢衝十萬人的新軍大營。 真不知道怎麽想的。 還以為魏武卒是曾經戰無不勝的時代? 他連挑唆帶嘲諷,把火力對準了信陵君。 看看對方如何應對。 “秦將休得胡言!” 信陵君氣得胡子直發顫,斥責了辛勝一句,急忙轉頭向丹犀方向行禮致歉:“大王,臣只是護家心切,不敢有越俎代庖之意。” 魏國是三家分晉中分出來的小國。 得國不正。 朝堂上極為忌憚外姓人勢力,比較依賴宗族力量。 可是,宗族力量過大的時候,王位爭奪這種事也很敏感。 凡是牽扯到王位,都的小心小心再小心,謹慎謹慎再謹慎。 稍不注意。 就會出現上下猜忌,宮鬥內鬥虛耗國力的事情。 剛被嚇哭的魏王剛剛繼位。 也是權力不穩,猜疑最重的時候。 信陵君不敢冒險。 只能在肚子裡暗罵:秦人卑鄙,盡挑弱點挑唆。 嗯,被人頭嚇得鑽案幾的魏王,也有失體統。 我大魏,顏面盡失啊! “沒事,沒事,有話好說。” 看著信陵君篤定的模樣,魏王也意識到自己不能一直爬在案幾底下說話。 又哼哧哼哧地左右聳動,把肥碩的身體從案幾下面抽出來。 且滿面笑容地勸諫兩個劍拔弩張的家夥。 只要不打起來。 寡人就徹底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