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柳是個有眼力的。 沒有被削切機床、犁鏵等國師“發明”的新鮮玩意兒蒙住雙眼。 而是根據曲軸、齒輪和軸承的組合形態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驅動天下萬物。 墨塵管理的高爐還在用人力拉動風箱鼓風的時候，他就已經琢磨著怎麽用這套組合節省人力。 用毛驢替代人力乾點枯燥費力的事情。 原本，這套組合是羅毅教給墨塵，用於在河邊借助水車的力量帶動削切機床的。 準備把工坊建在渭水河畔。 墨柳接手後，認為渭水河畔的農田比工坊更值錢。 不能破壞農田建工坊。 直接把大部分工坊搬到旁邊的山上，用畜力或風力代替水力拉動機器轉動。 有風的時候用風車。 沒風的時候用毛驢。 十分方便。 水邊隻留下了耗水嚴重的大件鑄鐵加工工坊。 嬴政卻像好奇寶寶一樣。 看到由毛驢拉動的機械設備在自己動彈，就手癢癢的厲害。 一會兒碰碰這個，一會兒問問那個。 看到整齊劃一的流水線操作，也忍不住上手親自操作一番。 還好墨柳勸得及時。 沒讓他貿然上手，一切以保證生產效率為優先原則。 “流水線作業如此神奇！” 嬴政又被震驚得無以複加。 大秦在墨家門徒的指導下早早就鋪開了標準化生產。 要求所有工匠生產出來的箭頭、弩機、長戈等所有兵器執行同一套標準。 卻沒有發現流水線作業的優勢。 而是要求工匠們獨自完成所有工序。 還要在生產的東西上刻上自己的大名，方便出現質量問題後做出處罰。 如此一來，質量是有了。 卻沒有效率。 單獨一個鐵匠或銅匠打造一個箭頭，需要半個多時辰。 從早忙到晚，最多打造十五個箭頭。 用流水線作業方式，則是把箭頭的生產工序細分成二十七道工序。 每個工匠專心主持一道工序。 效率杠杠的。 平均下來，相當於每個工匠每天生產兩千個箭頭。 只是投資更大一些。 一個箭頭生產工坊需要的削切機床和鍛打設備，沒有二十個金餅下不來。 還得加上十頭毛驢和十個風車。 不過，對工匠的要求更低了。 從大街上隨便抓個普通人，經過兩天的培訓就能變成合格的工匠。 在工序上乾一兩個月，就是非常專業的工匠。 比跟那些手藝高超的老工匠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適合大范圍，大面積推廣。 看著流水線上忙碌的工匠嬴政連連點頭表示放心：“新軍急需弩箭、弩機、標槍、戰刀。” “左仆，此事寡人可就托付於你了。” “有何需求盡管開口。” “別怕靡費金錢。” 老板都不怕花錢，打工人當然不會替老板省錢。 墨柳急忙端手行禮，提出一系列要求：“大王，臣以為煉焦窯口需大肆建設。” “依臣計算。” “焦碳價格低廉，每十斤不到一錢。” “用焦炭代替木炭取暖，可使我大秦庶民冬日取暖。” “可令各郡縣大肆煉焦。” “同時，在煉焦窯口設立冶鐵高爐，將氣引入高爐焚燒加溫。” “便宜的焦油，又可替代麻油點燈。” “省下許多麻油讓各家鍋裡多點油水。” “鑄鐵不止用於軍備。” “還可大量製作犁鏵、鍋、鏟等農具。” “於我大秦，有百利而無一害。” 墨家門徒重民輕君，一直被各國國君厭惡。 這不。 逮著機會就開始勸諫秦王，一定要把新技術迅速推廣出去，造福於民。 而不是討要好處，裝滿自己的腰包。 也幸好。 嬴政受到羅毅的影響，越來越重視庶民的利益：“左仆心系萬民，寡人甚慰。” “王詔：代左太仆墨柳，即刻升任右太仆，位列九卿，執掌太仆府。” “煉焦冶鐵之事，卿可傾力而為，也不要落下軍備事宜。” 確認墨柳是自己能用的人。 可信的人。 心中做出決定的嬴政馬上開始升官，讓他放手去幹。 看了這麽一圈，軍備方面的事，他已經不擔心了。 風力、水力、蓄力加持下的流水線作業，遠遠超出他的期望。 足以滿足二十萬新軍靡費。 甚至還能多出一部分軍備勻給守在函谷關和武關的老將。 剩下的事怎麽發展，就讓太仆府去推動。 他可以放心地把精力挪到其他事上。 “謝大王信賴！” 墨柳平靜的神色終於變成欣喜狀，端平雙手行禮：“臣必不負大王信賴，為我大秦建功立業。” “大秦萬年，大王萬年。” 嬴政哈哈一笑，甩下激動不已的墨柳，自顧自地晃蕩在各個工坊裡。 左瞧瞧，右看看。 每到一個工坊，都會讓趙高賞工匠們一貫錢。 搞得整個工坊區到處都是“大王萬年，大秦萬年”的膜拜聲。 放心了。 他是真的放心了。 墨柳做的很好，比他預期的還要好。 十座小高爐之外，還修建了一座更加高大的高爐。 每日產鐵八萬斤。 足夠百萬大軍靡費。 而且，河邊的炒鋼坊，每天還能出產上千斤精鋼。 若是用於打造兵器的話，可以打造五百把上好的鋼刀。 比銅劍還厲害。 按照墨柳的計劃，進一步加大炒鋼區的規模，用不了半年時間，秦軍可以完全用鋼製武器替換銅製武器。 完成替換，秦軍的戰力還能再上一層。 天色漸晚。 嬴政還在興致勃勃地視察工坊時，蒙恬騎馬疾馳而來。 “拜見王上！” 敢在秦王面前縱馬狂奔的，也就是他了。 換一個人，趙高早命人砍成肉泥，保證連親媽都認不出來。 “嘖嘖，放棄了九卿之位，跑去做個校尉，還把你樂得找不到北。這種傻子，我大秦還能找到第二個？” 嬴政也沒好話。 看著傻樂傻樂的蒙恬出言調侃起來。 “嘿嘿，我有驃騎營兩千鐵騎，六千戰馬，郎中令算什麽？只要能上戰場，用不了幾年，大王就得把上將軍的位置給我！” “寡人倒是不吝上將軍之位，就怕你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趙括！” “小看人……王上午時走的急，國師有點憂心，讓我來看看到底發生什麽大事了。國師說，有什麽難事，可以問他。” “倒讓國師擔心了。寡人無礙，只是想起件事，入迷了，才沒向國師告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