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鐵就是戰鬥力。
  按照國師所述“強軍”之法，以後的秦軍，對鐵器的需求量會越來越大。
  嬴政可不敢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贏姓族人身上。
  那是條宗親發財的渠道。
  卻不是大秦的強國之基。
  為軍隊保障充足的銅鐵供應，還得靠左右采鐵兩位官員組織人手，大范圍營建高爐冶煉。
  順便再把國師折騰出來的炒鋼法也命人學會，進一步提高鐵質兵器的質量。
  雖然他搞不明白國師心心念念想要的高速鋼是個什麽東西。
  卻知道，那些被國師視為廢品的鋼材，絕對是上好的兵器原料。
  比鑄鐵好使多了。
  甚至，比銅劍、銅矢更優。
  鋼材更便宜。
  若是操作得當，完全可以代替價格高昂的銅劍。
  李信、蒙毅等將領都在大營統兵，等趕回鹹陽，也是明天下午的事。
  乘著將軍們趕回來之前，嬴政連發七道王詔，命左右采鐵挑選精乾匠人去國師府學習冶鐵、炒鋼技術。
  又命人去龍首山和鹹陽以北尋找鐵礦和石炭之類的事。
  零零碎碎的事情忙完，又是一個不眠夜。
  朝堂上。
  所有官員都圍繞著即將發生的大戰奏報各種應急事宜。
  嬴政逐條批複，驅動著龐大的戰爭機器加速轉動。
  讓大秦徹底進入戰爭狀態。
  大臣們很有眼色。
  看著贏姓宗族所屬官員個個鼻青臉腫，淒淒慘慘的模樣，羋姓外戚勢力沒敢提起驅逐外客的話題。
  嬴政心裡很失望。
  昨天踹完贏姓宗親後，他就等著羋姓外戚力量跳出來驅逐外客。
  結果，人家不跳了。
  這還怎麽玩殺雞嚇猴子的小遊戲？
  既然外戚勢力不犯錯，且先忍幾日。
  總有抓到小尾巴的時候。
  老帳新帳一起算。
  趙高尖著嗓子問了好幾遍，再無大臣出班奏報。
  心有不甘的嬴政甩手散朝，回到德陽殿接見早就等在這裡的贏姓宗親。
  “嬴華？抬起頭來！”
  人群裡混進去個讓他大吃一驚的家夥。
  “大王，華自幼習武，就盼著上陣殺敵，為我大秦開疆拓土呢。乾水利，真不如那個鄭國……”
  明白了。
  這廝對管水利事物深惡痛絕，聽到有打仗的機會，就逃也似的跑來混差事。
  嬴政也不惱。
  術有專攻，人有專長。
  他原先分派嬴華去管水利，不過是對宗親討官的妥協之舉。
  從心裡講，他自己也認為贏姓男兒就該上陣殺敵，攫取功勳。
  不應該跟那些技術人員搶官位，修水渠，鄭國才是專業的。
  遂不再多問。
  揮手打發趙高滾出去，順便把附近的士卒扯出三丈之外。
  挨個審視著目光殷切的贏姓男兒。
  嬴政躊躇滿志地開口：“想來，你們的叔伯長輩已經告訴你們，今日進宮的緣由了。”
  “寡人需要你們乾件大事。”
  “當你們走出章台宮的時候，十年內不再姓贏。”
  “今日寡人說的每一個字，都不能泄露出去。”
  “不能告訴妻兒。”
  “也不能告訴親朋好友。”
  “只能爛在你們的肚子裡。”
  這麽嚴肅？
  自家大王沒有說要幹什麽大事，先提了一堆保密要求。
  年輕的贏姓男子們，眼神中釋放出灼熱的光芒。
  ——真有天大的事要用到他們了。
  然而。
  嬴政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們瞬間萎靡不振：“也不是太難的事，寡人就是想讓你們去列國當土匪。”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跟這幫腦子裡面長滿了肌肉的棒槌說什麽特種作戰之類的事，回頭肯定什麽都忘了。
  還不如解釋得簡單點。
  ——做土匪。
  “大王，這不是辱沒祖宗嗎？”
  “我堂堂贏姓男兒，豈能蠅營狗苟，跑去做賊。”
  “功名馬上取，勳爵人頭換，做賊乾甚。”
  “……”
  事情剛說了個開頭，年輕人們馬上梗著脖子開始鬧嚷嚷。
  實在是大王的要求有點過分。
  贏姓是王族。
  無論身處秦國，還是遊歷六國，都是用鼻孔看人的驕傲性子。
  就算爭權奪利，也不屑於玩弄陰謀詭計。
  會選擇正面硬扛。
  現在讓他們去做賊，簡直丟死個人。
  “不想去？”
  看到大家的反應，嬴政很開心，笑得很雞賊：“正好，寡人身邊還缺幾個貼身使喚的寺人。”
  “不去做土匪的，都閹了，留在寡人身邊伺候。”
  小樣的。
  還收拾不了你們？
  “寺人？大王，我們可都姓贏。”
  “大王，小弟還沒娶妻，不能讓我絕後啊！”
  “嬴華願意為大秦做匪。”
  “……”
  有識趣的。
  也有腦筋轉不過彎，準備討價還價的。
  不過，趙高也是贏姓之人。
  有這個例子擺在面前，沒人認為大王嘴裡的“閹了”是開玩笑。
  是玩真的！
  “急甚？”
  嬴政緩緩伸了個懶腰，踱步回到座位上，正色道：“看看人家嬴華，就是機敏。”
  “這匪，是為大秦而做。”
  “以匪之名，行軍之事。”
  “目的在截斷六國的糧道，搶光六國的糧庫，襲殺落單的六國大臣，劫殺六國的名將。”
  “本質上，是隸屬於寡人的私軍。”
  “功勞簿等著你們的功勳。”
  “不讓你們姓贏，是為了避免敗壞贏姓名聲。”
  山地特戰部隊的將領選用贏姓子弟，是嬴政不得已的取舍。
  這是髒活兒。
  還是持續十年的長期戰鬥。
  沒有一定的信念支撐，很可能撒出去的特戰部隊會真的變成土匪。
  從而釀成不可挽回的大錯。
  他可不想等一統山河之後漫山遍野地去剿匪。
  這種仗，比對抗六國合縱的難度高出無數倍。
  是賠本的買賣。
  選來選去，好像只有贏姓子弟才能勝任特戰隊將領的職務。
  他們血脈中的驕傲，不會允許他們墮落成真正的嗜血土匪。
  他們的根在大秦，不會因為被俘或被圍而背叛秦國。
  還能讀會寫。
  可以保證精準地執行某些密令。
  做完思想工作，嬴政開始詳細地教導贏姓子弟怎麽執行特戰任務。
  包括利用各國的本地的土匪，聯合搶劫糧庫、軍械庫之類的細致活兒。
  不過，也沒什麽可教導的。
  只能說個大概。
  因為羅毅也只是把特戰之法當成冰期推演來講故事，並沒有詳細講解各種細節。
  倒是嬴政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琢磨出了很多應對之道。
  比如，特戰隊員的招募，可以從各國遷往大秦的流民中選擇。
  去韓國的特戰將領，選擇韓國的流民。
  去楚國的特戰將領，選擇楚國的流民。
  熟門熟路，口音相同。
  方便融入當地，跟被世家大族欺壓的庶民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