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欲燃

第六十四章 、【64】
  第六十四章 、【64】
  “你愛我嗎。”他直勾勾地看著她, 眼珠黑沉,透著蠱惑人心的純真感。
  “我當然愛你。”卿柔枝不假思索地說,
  “天下子民, 沒有一人不愛陛下,我亦是其中之一, 怎會不愛陛下呢?”
  褚妄笑道, “你倒是會說。”
  對於這個回答,他並不意外。笑意卻是半分不達眼底。他突然松開她, 正人君子地負手而立,背後的指腹, 卻是悄然摩挲了一下。
  “卿二小姐自薦枕席,朕心甚悅, 哪有拒而不收的道理。”
  “知道該怎麽做麽?”
  他的眸光往二樓瞥去, 卿柔枝會意,忸怩了一下,“這是否……有些急了?”
  “不急。”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還讓了個身位,讓她先行。
  卿柔枝矜持地思索了一會兒,道:“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培養一下感情比較好。”
  褚妄鳳眸微睞,笑意慵懶, “二小姐想怎麽與朕培養感情?”
  話都說到這份上,再裝下去,就實在是太假了, 卿柔枝主動邀請道:
  “不若, 陛下隨我上去坐坐?”
  樓梯的血跡早已被清理乾淨, 她往上走, 他便在後邊跟著,見她似乎站立不穩,身形驀地一晃,他伸手一扶,“當心。”
  男人的大掌在她的背上攙了一把,卻是觸之即分,嗓音溫潤,極為守禮。
  這家夥裝起君子來,倒是像模像樣,卿柔枝腹誹。
  看了一圈,最靠裡的那間房,瞧著比較寬敞,卿柔枝剛走進去環視一周,背後便清晰傳來“啪嗒”一聲。
  回頭一看,房門被鎖上了。
  男人身影高大,隔著緊閉的房門,有些看不清楚。
  “陛下這是……?”
  那人卻壓根不理會她,而是嗓音冷冷地吩咐左右道,“看好裡面的人。若有任何閃失,朕拿你們是問。”
  說罷,毫不留戀地離開。
  這是……軟禁?
  卿柔枝倒是沒有太意外,畢竟他之前就說過,想把她給關起來。
  這間房就好像是特意給她準備的,四周布置得極為素淨,打開衣櫃,裡面還有幾件更換的衣裙。難道,褚妄連她會利用常青山尋到褚慕昭,也算準了?
  桌上擺著的貔貅香爐,緩緩往上飄出青煙,味道不濃鬱,反而清淡舒緩,煞是好聞。
  旁邊有幾個倒扣的金絲鏤空蓮花罩,揭開一看,一碗冒著熱氣的雞絲粥,一碟黃燜魚翅,還有山藥棗泥糕,杏花糕等糕點。
  卿柔枝沒急著用,而是走到窗邊推了推,紋絲不動。就連那窗戶扇都是釘死的,這是有多怕她跑了?
  卿柔枝歎了口氣,坐到桌邊用完膳,眼看天色也不早了,索性脫掉外衣,鑽進被子裡睡一覺。
  興許是最近耗費了太多精力,很快她就睡著了。
  “皇兄,臣弟倒是覺得,娘娘離宮之事,定是那些亂臣逆黨一力策劃,您想想,娘娘當年冒著殺頭的風險,私自調換毒藥,還化名蘭因陪伴於您身側,對陛下之心日月可鑒,怎麽可能會棄您於不顧?”
  慕昭說得頭頭是道,他在皇兄身邊多年,從未見過皇兄對哪個女子如此執著,他自是期盼著二人能修成正果。
  “不管娘娘愛的到底是權勢,還是皇兄您,那都是小事一樁,畢竟普天之下,還有誰的權勢能越過您去?”
  一旁的盛輕瀾連連點頭。
  世上哪有那麽十全十美的事,愛你的權就不錯了,盛輕瀾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還有哪個秒人能像娘娘那般,受得了這煞神。
  也只有娘娘這尊大佛,才鎮得住陛下啊!
  想起東宮那一夜盛輕瀾就駭怕得發抖,饒是外面怎麽傳陛下英姿偉岸、貌若潘安,她也受不了。
  不過這些話,她可不敢對著褚妄說,跪著道,“臣婦鬥膽勸著陛下,多往好處想想,忘憂的解藥,不如就算了吧?”
  實則是她醫術實在不如裘雪霽,配不出解藥,但又不想吃掛落,
  “既然娘娘都忘記了那一切,您不如權當,跟她重新開始?”
  她兩個大拇指挨在一塊,小聲道,“屆時郎情妾意、水到渠成,陛下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豈不快意。”
  慕昭看了盛輕瀾一眼,暗暗豎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對於這二人的一唱一和,褚妄不置可否。
  他緩緩摩挲著手腕上的佛珠,突然問,“她在做什麽?”
  “回陛下,娘娘睡了。”金鱗衛忙道。
  “睡了?”慕昭有些好笑。
  那金鱗衛稱是,還說睡得可香了,半點動靜都無。
  瞧著完全不為她的長姐擔憂,盛輕瀾和慕昭聞言,都詫異得不得了。
  這不對勁啊。
  失個憶而已。難不成還轉性了?
  竟然,連她一向最在乎的長姐都棄而不顧,要知道當初她可是為了元後娘娘,當著所有人的面與陛下恩斷義絕,局面一發不可收拾。
  褚妄亦是挑眉,“睡了?”他起身,“朕去瞧瞧。”
  推開門,走到床邊,她果真是睡了。
  合著眼,臉蛋睡得白裡透紅,呼吸平和,等他反應過來時,手中已然捏著錦被,蓋住了她露出來的半邊肩膀。
  褚妄一皺眉,就要松手,卻被她一把抓住。
  “阿九。”她迷迷糊糊地喊道,然後將臉貼在他的手背上,輕蹭了蹭,小貓似的黏人。
  那溫熱細膩的觸感實在太好,惹得他探出手去,指腹貼著她的鬢角慢慢下滑,滑過她的臉蛋,然後摸了摸那小巧的下頜。
  男人長睫低垂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半晌,一道低沉的嗓音,於空寂的室內緩慢響起。
  “你還欠朕一個解釋。”
  他的聲音很輕,很低,仿佛風吹就散。最後隻余滿滿的清冷,了無聲息。
  卿柔枝睜開眼時,天光大亮。身下的床榻,竟在輕微地晃動——
  她驟然清醒過來,看了看四周,不對,這不是在客棧的那間房。
  這裡是……一道明亮的光線落在枕頭上,她循著看去,只見靠近床榻的地方,開著一個窗戶。
  她往外看去,水面一望無際,近處,水紋層疊,浪花如雪。
  遠處,煙波浩渺,重巒疊嶂。
  很顯然,這裡是一間船艙,是了,褚妄說今日回京,原來他們一行人,走的是水路。
  可她是怎麽從客棧,到這艘船上來的?
  對了,香。昨夜的香,應該是那香有問題,難怪她能睡得這麽沉!
  她走下床榻,去推了推門,沒想到這扇門,依舊是鎖著的。卿柔枝不禁微惱,難不成,他打算就這樣一直把她鎖到回宮?
  喊了幾聲也沒人應,索性坐在窗邊,看了會兒風景,吹著江風,不僅沒有清醒,反而漸漸的昏沉起來,應當是那香的效用還殘留著。索性合衣躺下,繼續睡。
  很快就在行船的水聲之中,墜入了夢鄉。
  “娘娘……娘娘。”
  卿柔枝睜開惺忪的睡眼,一張俏麗的臉帶著笑,熟悉的五官,卻看得她皺眉。
  “你是……”
  盛輕瀾端著一碗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來娘娘是真不記得輕瀾了。我叫盛輕瀾,是陛下給您安排的醫女,娘娘叫我輕瀾就好。”
  “嗯。”卿柔枝不動聲色,在她的攙扶下坐起身。
  “娘娘就不問,陛下在何處麽?”
  “陛下若是想來見我,自然會來。他若是不想來,我求也求不來。”
  盛輕瀾都有些佩服她的淡定,“陛下將您困在此處,您心中對陛下,就無半分怨懟?”
  卿柔枝接過藥碗,臉上浮現一抹紅暈,“陛下俊美,風度翩翩,又是九五至尊。衣食住行無不為我安排妥當,既沒有打罵虐待,又沒有短了我的吃穿。我為何要怨懟?”
  盛輕瀾大為震驚。
    “風度翩翩”?
  如果是不甚了解陛下之人,或許會給出這樣的評價。
  確實,陛下待人接物無可挑剔,他若是想,完全可以裝一輩子的盛世明君。
  可,“風度翩翩”這四個字從卿柔枝的嘴裡說出來,盛輕瀾隻覺得,娘娘怕不是失憶,而是中了邪。
  她一面為娘娘不值,若是娘娘知曉,陛下從前對她做過什麽,怕是要後悔今日的決定,一面又覺得,若是娘娘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就這樣高高興興地跟陛下在一起,不也算得上是,天下太平。
  可這樣對娘娘,真的公平麽?
  “你怎麽了,臉色很不好。”
  盛輕瀾連忙擺手道,“沒事沒事,就是第一次坐船,有些頭暈。”
  “對了娘娘,這藥,您……快喝吧。”
  盛輕瀾見她半天不動,掩去眼底愧意,主動舀了一杓遞到她唇邊,“對您身體恢復很有益處。”
  卿柔枝含了一口,這藥味兒熟悉,總感覺在哪裡喝過。……好像跟裘雪霽給她喝的藥,是同一個方子,莫非也是那調理子嗣的?
  又說了會話,
  半個時辰不到的功夫,褚妄出現了,“聽盛輕瀾說,你過得挺悠閑。”
  男人換了一身月白錦袍,墨發高束,緩慢走進來,語氣很是不快,畢竟這算是變相地軟禁,她竟然一點兒反抗都沒有,這讓他的樂趣大大地減少了一半。
  “陛下怎麽來了,快請坐,”她起身,給他倒了杯茶,“柔枝可想您了呢。”
  還記得他。
  褚妄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唯有眼底的冷意,還未散去,“你倒是半點不見外。這可是朕的船。”
  言下之意,你這般自來熟,是把自己當主人了不成。
  “小女子既然決定跟著陛下,自然不會跟陛下見外,”卿柔枝托腮看他,“我若還拿陛下當成阿九對待,陛下不會怪我吧?”
  “阿九,你就算是做了天子,也不要跟我生分了,好嗎。”
  褚妄冷笑一聲,衣袖拂過。
  這人怎麽又開始生氣。
  說喝茶,他就是真的只是來喝茶,任憑她挑起什麽話頭,他是一句也不接啊。
  掐著點似的,男人站起來,一張臉冷若冰霜。
  “陛下是半個時辰後再來麽?”
  她算是摸清了規律,每半個時辰就會來她這裡坐上一坐,正如他之前對她說過,
  “不能離開超過半個時辰。”
  她記得,她可沒給他下過這樣的降頭。
  莫非是那忘憂的功效,還是,有誰對他說了點什麽?不管是哪種都好。至少她有充足的時間來考慮,如何讓他立她為後。
  褚妄並未回答,拂袖便走。
  正如他對她的冷淡,直到他跨出門也沒等到女人的挽留,臉色登時更加冷冽。
  還真是一點兒都沒把他放在心上啊!
  卿柔枝沒想到,他會去而複返。
  “陛下……?”
  “皇位換一個人來坐,你卿柔枝也會這般對他?”男人臉色晦暗,語氣冷得似冰。
  她似乎有些詫異,笑著問,
  “陛下會容任何人覬覦您的江山嗎?”
  他盯著她看了很久,緩而又緩地挑起唇角,“不會。”
  是的。
  坐在皇位上的,只會是他,而她,也注定是屬於他的,從生到死,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可是為何,心中那難以抓住的感覺愈來愈強烈,這讓他感到煩躁、鬱悶,卻難以得到紓解。
  這次褚妄過來探望,門剛一打開,什麽就撲了過來。溫溫軟軟的一團,裹挾著勾人的香氣,毫無保留地撲進他的懷中,驚得身畔的慕昭猛地後退了一步。
  定睛一看,只見那是一個披著長發的女子,她纖細雪白的雙臂,攬住男人的脖頸,臉頰緊緊貼著他,那被烏發遮擋的耳垂白軟,染著一絲紅暈。
  慕昭看得眼皮驚跳,連忙別開眼去。
  暗暗嘀咕,這失了憶的娘娘,還真是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陛下,你怎麽才來呀。”女子的嗓音柔媚得能滴出水來,“我都等您好久了。”
  聽得慕昭是面紅耳赤,世上沒有哪個男人能抗拒這樣的誘惑。
  “你下去吧。”
  偏偏褚妄的聲音一如既往,十足十的冷淡自矜。
  “是。”
  慕昭連忙告退,心道得去吹吹江風,緩一緩。
  這陛下跟娘娘,小別勝新婚,怕是要好一番癡纏。
  回宛京的行程足足有七日,而盛輕瀾又奉了聖令,為娘娘調理身子,指不定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喜事傳來。
  褚妄小臂肌肉隆起,吐息微沉。
  慕昭走了,他卻仍舊摟著女人不放。半晌,他喉結微動,湊近在她耳邊,輕輕道:
  “什麽都不穿,嗯?”
  卿柔枝手臂勾著他脖子,仰頭就能親吻到他下巴,聞言笑了一聲,
  “我正換衣裳呢,陛下就來了,我心裡歡喜,哪裡還顧得上穿衣裳呀。”
  “你是要害死褚慕昭,”男人摸到滿手滑膩,笑聲低啞,莫名陰狠,“他早上還為你求情,就這麽沒心沒肺?嗯?”
  “陛下,你弄疼我了。”
  她不安分地扭動了一下,卻更加送到他掌心裡。
  他指骨收緊,在頂端掐捏了一下,又十分冷情地把她松開,“不是換衣服麽,去吧。”
  男人握著她的肩膀,把她轉過身子,輕輕一推,推回了船艙,滿臉從容的笑意。
  果真如他之前說的那般——“就算你脫光了站在那,陛下都不會看你一眼。”
  卿柔枝回眸瞧他一眼,大為震驚,這廝當真轉了性子,開始——禁欲了不成?
  她都這樣了,他居然一點表示都沒有。
  卿柔枝頗為含蓄地,往他下三路看了一眼,莫非真如她之前猜測的那般,他,出了什麽問題……
  她目光還沒收回,就聽見指骨咯吱的聲音響起,聽得人頭皮發麻。
  一看男人臉色,卻是平淡得很,“不動。是要朕親自幫你換?”
  說著這話,卻站在門外,像是要跟她劃清界限似的。
  “哪能勞陛下大駕呀,我自己來就成。”卿柔枝含羞帶怯,笑嗔了一聲,身姿輕盈地走到榻邊。
  背對著他,三兩下,褪去那件松松裹著身體的外袍,露出雪白無暇的肌膚,垂落的烏發散滿後背。
  她沒騙他,方才她真的在換裙子。
  卿柔枝緩緩撩開散落在後背的烏黑長發,整個白皙的肩背,連同修長的頸項,在他眼底暴露無遺。
  撿起榻上的衣裙,一件件穿在身上,她動作優雅細致,仿佛沒覺察到後方肆意打量的目光。
  系好腰間絲絛,她突然彎腰下去,彎腰的幅度有些大,輕薄的衣裙一瞬間緊裹著她的腰臀,背對著他——這樣的姿勢,一些瘋狂的記憶刹那間傾瀉而出,褚妄喉頭一緊。
  她依舊彎著腰,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那滾燙的視線。裙擺向上提起了一截,露出一對筆直瑩白的小腿,她纖軟的手指勾動,似乎正往腳踝上系著什麽東西。
  褚妄的眸光,霎時間晦暗一片。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腳踝握在掌心,是何等細膩易折。
  握著它們,又能夠輕易將她打開到何種程度。
  男人鴉羽似的長睫垂下,喉結滾了幾滾。卻依舊按兵不動,倚在門邊,看她到底要做什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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