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欲燃

第四十章 、【40】
  第四十章 、【40】
  一柄玄黑色的長劍, 裝在劍鞘之中。
  外形古樸鍛造精良,劍身雕刻著美麗的花紋。
  劍柄上盤踞著一條黑龍,威嚴的氣勢蘊藏其中。
  微微翹起的龍首噙著一顆略微凸起的黑色玉石, 內部有藍光和銀光流動。
  佛龕中那尊玉佛,悲憫的眸光見證著一切。
  絲縷輕薄的裙裾被掀起。
  盤踞著黑龍的劍柄。
  緩慢潛入豐沛滿溢的沼澤地。
  卿柔枝不知道這把劍的名字, 卻早已在軍營裡, 見識到了它的威風。
  與她的混亂狼狽不同,男人眸光冷靜,從容不迫地主導著一切。
  男人幽幽道:
  “傳朕旨意,罷朝七日。朕要為母后齋戒抄經,祈福於上蒼,保佑母后與蘭愛卿,早日往生極樂。”
  卿柔枝被他扛麻袋一般扛著,臉朝著地面,頭暈腦脹,就在他吐出“燒了”二字時。
  他右手摁住她的肩膀。
  也許是從她被甩在佛龕上開始。
  “你混帳,”她被這些話激得淚流滿面,“你怎能如此……呃……”
  難以抗拒他給予的快慰,她仰著臉,大口大口地喘氣。
  她一時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嫉妒,還是有意羞辱。
  他握劍佇立的模樣,有如天神臨凡的俊美。
  “娘娘終於肯承認了?”男人垂著眼睫,聲線平穩,她頭靠在他肩膀, 眼睫緊閉。
  跨出門檻時,他寒聲吩咐候在門口的金鱗衛。
  她聽見他很是哀傷的聲音,若非一切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她都要以為事實果真是如此,他到底想幹什麽?!
  褚妄道:
  “刺客潛入佛堂,意圖刺殺繼後。蘭大人挺身相救,不敵刺客,葬身火海……至於繼後,傷重不治,”
  左手手腕被燭光一照,腕骨濕漉漉的,像是從霜雪中取出的白玉。
  “燒了。”
  “我是……蘭因。是你一直在找的蘭因。”
  “可惜, 朕不想聽見這個。”
  她攬著他的脖頸, 口齒溢出輕哼。
  “是。”
  “朕更想知道, ”他輕笑, “你如此惦念於他, 連化名都要冠以他的姓氏。莫非那幾年躺在龍床上時,都在幻想是蘭絕壓在你身上?”
  “聲音不錯。”
  他居然要……活活燒死蘭絕!
  而他一巴掌拍來,清脆的聲音讓她恥辱無比,“老實一點。”
  驚悚地瞪大雙眼——
  一道痛苦的輕哼響起:
  蘭絕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眸光清淺地投來。
  他推著劍柄,一語雙關:
  “這種感覺,是不是很爽?”
  “一切都是微臣……癡心妄想。”
  “他死了,我會一輩子記著他。”
  他卻壓製著她的身子,冰冷的氣息吹拂過她滾燙的耳尖,
  那時叢林幽暗,天寒地凍, 滴水成冰,還是臨淄王的褚妄, 用這把劍殺死了那些偷襲他的刺客。
  卿柔枝一怔,恐懼瞬間席卷全身,他不僅要殺了蘭絕,還要抹除她的存在?!
  “你簡直喪心病狂!”她咬牙切齒,扭動著卻被他勒得更緊,不由得怒道,
  控制不住地往下滑, 卻被那劍柄死死地楔在佛龕之上。
  也許是聽見她曾化名蘭因開始……
  一道轆轆聲起,輪子碾過地面,宗棄安輕柔的聲音飄進耳中,“陛下。”
  “放過我。”她哽咽著,努力想要抓住什麽卻抓不住。
  然後抽出劍柄,將已經完全沒有力氣的女人輕松扛在肩上。
  “微臣與娘娘,清清白白,絕無苟且。”
  氣若遊絲的聲音,卻讓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更加緊繃,男人周身的氣壓,驟然低至極點。他臉龐微側,高大的身體將她擋了個嚴實,不露出半點肌膚。
  他狠狠往下一摁,惹得她驚喘不已,又撞在他的肩上。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浸濕他肩上的布料。
  “還請陛下……放開她。”
  “玩弄兩朝天子於鼓掌之中。”
  褚妄一頓,隨即面無表情,扛著她大步朝著馬車走去,大力把她扔了進去,卿柔枝摔在柔軟的毛毯上,臉朝絨毛,趴在那裡不住地喘熄著。
  而他緊隨其後,車簾在他身後落下。
  男人面容逆光,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讓她頭皮發麻。
  “朕本想徐徐圖之。”他輕歎,朝她伸出手來,“免得娘娘看清了朕的真面目,嚇著就不好了……”
  卿柔枝已經被嚇到了,整個人直往後縮去,褚妄的狠決,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她一個深宮婦人,怎會是他的對手?
  腳踝被一隻冰涼的手掌握住,她就像是被下了定身術般一僵,反應過來想要掙扎,卻是渾身無力,指尖蜷縮,扯掉毛毯上的幾根絨毛。
  只能被他一點一點,拖到身下。
  馬車外不知何時開始落雪,雪花簌簌,積在地面薄薄一層。
  一道微啞的男聲從馬車內傳出。
  “都滾遠點。”
  火焰衝天而起,劈裡啪啦爆燃的聲音掩蓋了曖昧的聲響。
  夾雜著裂帛之聲,女人夾雜著哽咽的咒罵。熊熊大火仿佛發了瘋似的,肆無忌憚地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而他的眉眼也因為高亢的情.欲而染上緋色,性.感到無與倫比。
  這樣完美的人,本質,是個瘋子。
  大概兩個時辰,一切才慢慢平息。
  卿柔枝額頭紅了一片,瞳孔有些渙散。
  “宗棄安,”她喃喃著這個名字,突然間,像是一條終於從岸上,放回水中的魚兒,“罪魁禍首是宗棄安,”
  她撲上去,死死地揪住男人的衣領,“是他造成了這一切!沒有他,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陛下為何不懲治於他?!”
  車簾被人掀開,一雙蒼白的手恭恭敬敬呈上一物,宗棄安嗓音柔和,“陛下,這是微臣從蘭大人馬車上搜到的。”
  褚妄隨手接了過來,摟著女人顫唞的身軀,眼尾泛紅,親密地點了點她鼻尖:
  “你是說宰相?朕不僅不會殺他,朕還要重重地賞他。若非他策劃的這一出好戲,朕還要苦惱該如何連根拔起,蘭氏一族。”
  卿柔枝渾身的血液驟然倒流。
    褚妄手掌撫著她的腰,淡淡道,“先帝留下的爛攤子。賜他尚方寶劍,行先斬後奏之權,如此重權,實在叫朕頭疼。他們蘭家雖不參與派系爭鬥,卻有太.祖皇帝賜予的丹書鐵契,傳於無窮,傳到這一代……若朕猜的不錯,應該是在蘭絕手中?這就像一把時時刻刻懸在朕頭頂的利劍啊。”
  “陛下聖明。”
  宗棄安道,又朝著卿柔枝,勾起一個詭譎的微笑,隨即放下車簾。
  卿柔枝已經不能思考了,呆滯地看著男人。
  他到底,哪一句真?哪一句假?
  難道就連剛剛在佛堂裡流露出的所有情緒,都是他演出來的,隻為刺.激蘭絕……
  “真可愛,這個表情。”
  褚妄俯身親了她一口,指尖摸她的臉,在那傷到的唇側溫柔地撫摸著。
  眼底的心疼情真意切。
  “可憐蘭絕到死都會以為,是他染指了朕的女人,才招來殺身之禍。”
  懷著濃濃的愧疚和悔恨去死。
  這就是,他給蘭絕選擇的地獄。
  “你、你太可怕了……”
  卿柔枝連躲開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不住地打著哆嗦,
  君臣,他和宗棄安才是君臣。
  他跟宗棄安一定達成了某種交易……難道是用卿家滿門?!
  而蘭絕說到底,是舊朝的臣子,是先帝心腹、太子伴讀,是與東宮密不可分之人。
  無論他是否有錯,褚妄都會,想方設法地除掉他。
  帝王之術,到頭來,不過是帝王之術……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以她為借口,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壓在心口,這讓她今後如何安睡,午夜夢回,都是那倒在血泊裡的雪白身影。
  她永遠,都忘不了今夜了。
  “娘娘不是覺得,朕髒麽?”
  偏偏那人低語如鬼魅,飄進她耳廓,“娘娘自恃高潔,陽春白雪,也該嘗嘗手上染血的滋味。”
  來吧,與他一起墜入地獄。
  卿柔枝滿心蒼涼,她雙眸無神地看著他,忽然啞聲,“我將小安子派去你的身邊,又化名蘭因寄信給你,本意是想將你拉上正軌……”
  她以為她可以做到的,可以感化他,讓他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反賊的身邊,如何會有好人?不過是一丘之貉。
  “可惜,朕從始至終,就不是一個好人,”他俯身握住她手掌,眼眸亮得驚人,仿佛是在跟玩伴分享秘密一樣興奮,“慶嬪是不是對娘娘說,朕害了她腹中的孩子?”
  “那時的朕,確實有過此等想法。”他是皇子之中的異數,他的父親,褚隱就曾評價過他殺心太重,這倒是沒有說錯,
  “實不相瞞,就算七哥和太子沒有半點對不起朕的地方,朕也會殺了他們。不為別的,只因他們也是父皇的兒子,與朕一樣,有著皇位的繼承權。”
  而且,他殺了他們,不會有半點愧疚。
  “慶嬪肚子裡的孩子,如果能夠生下來……是個皇子,朕也會毫不猶豫地動手。”
  “可惜,那個女人太過愚蠢無用,竟然被董靜婉一嚇,就嚇瘋了。還將過錯全都推到朕的身上。”
  “她真該死。還是娘娘好……”說著說著,他手掌再度往下探去。
  之前的每一次他都不能盡興,可這次她不知是中了藥的緣故,還是完全被他嚇呆,十分乖巧聽話,任由他擺弄成各種姿勢,讓他饜足到肆意。
  男人烏發披散兩肩,衣物松垮,白皙的胸膛掛著汗珠。
  他按住她的腰肢,手指抽出不知何時,墊在她臀下的一遝文書,笑著遞給他,
  “沒想到這位蘭二公子死到臨頭,還想著跟娘娘雙宿雙飛,真是癡情種。”
  卿柔枝亦是看到了那偽造出來的路引。
  “跑?整個天下都是朕的。你又能跑到哪裡去。”
  卿柔枝眼睫一顫。
  在這文書中。
  還夾雜著一紙血紅的婚書。
  燙金的字體,醒目至極。
  腦海中再度浮現出那青年費力砸門的模樣。
  真傻,真傻。
  她抱著這紙婚書,眼眶酸澀。
  一生中唯一的出格之舉……卻讓他付出了性命的代價。
  她的淚一滴一滴,砸在那婚書之上。
  那樣的人。
  卻因她而死。
  她喃喃,“如果當初,我真的嫁給你,該有多好。”
  褚妄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就算你真的嫁給他,成了蘭家的夫人,朕大概也會……強佔於你。”
  瞧著她一臉恍惚的模樣,褚妄想起探子與他說起的畫面,他前腳離開,蘭絕後腳便到,
  郎情妾意,琴笛合奏,依依分別。
  當真是一對,神仙眷侶。
  “你們這些姓褚的,你們皇室子弟……都是狼心狗肺的畜生。”
  卿柔枝看著褚妄,咬牙切齒,透過他的面龐,仿佛看到已經死去的先帝。
  不過這個人比先帝更會偽裝,更有耐心,更加具有迷惑性,和致命的吸引力。
  明明長姐的死,就該讓她徹底清醒,怎還會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蠱惑?!
  “褚歲寒,你說我不配你的真心。”
  “你又何曾配過?”
  “蘭絕,你根本不配跟他相提並論,”
  “你就是個只知道掠奪和殺戮的怪物。”
  “你真髒。”
  她調動起這輩子能夠想到的,最惡毒的詞匯來咒罵於他。卻換來他越來越興味盎然的注視,變態到可怕。
  白皙修長的手指曲在臉側,他頗為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點一下頭。
  甚而抬手,作出類似灑骨灰的動作,惋惜歎道:
  “可惜,你心尖尖上最乾淨的蘭大人,如今只是一捧灰燼了。”
  卿柔枝幾乎被他氣得吐血。
  他卻猛地把她拉進懷中,溫熱的掌心撫上她的面龐,“希望娘娘接下來,還有力氣這麽罵朕,”曖昧地往她耳朵裡吹氣,“從今往後,你只能委身與朕這個怪物,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直到喂飽朕為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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