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欲燃

第四十五章 、【45】
  第四十五章 、【45】
  她暗暗磨牙。
  暖床的愛妾?!
  很好, 她在他心裡就是這麽個定位對吧?
  一股無名火起,又被卿柔枝強行壓了下去,
  又慢慢冷靜下去, 無妨,無妨。
  她侍奉先帝時, 也是從妾當起, 那時她不過是個才人,還不如美人呢, 最後,還不是坐上了中宮主位。
  與男人對視的那個瞬間, 卿柔枝腦子裡閃過先帝后宮中,那一群鶯鶯燕燕的身影。
  何為, 愛妾?
  她們不需要皇后的端莊和賢良。
  她們風情萬種、嫵媚妖嬈。
  他腳步頓住。
  如果他受了她的勾引,親手打破自己的原則。
  驀地被他握住了手腕。
  背上逐漸濕透的感覺傳來,他眉心微蹙,有心想要否認,卻不知為何什麽也沒說。
  她們胡攪蠻纏、狐媚惑主。
  纖弱無骨的玉手,從後面緩慢地環抱過來,環住他的腰,在他無聲的注視中,小心翼翼,觸碰那根被她系在他腰間的玉雕帶。
  再繼續往上,兩瓣紅唇,貼在他涼薄的唇際,看著他冷漠的眼睛,吐出溫熱的氣流:
  褚妄心弦一顫。
  世人於他,不過是可殺,可不殺的區別。
  亦或者,明晃晃的試探——
  她柔軟而溼潤的臉龐,輕輕靠在他寬厚的背上,菟絲花般依附著這個高大的男人。
  他最喜歡咬她哪裡, 摸她哪裡, 他在什麽時候,會克制不住地低喘。
  究竟誰才是他眼中,可殺之人?
  “陛下不就是在期望著,臣妾挽留於陛下嗎?”她柔柔地說,“陛下這幾天事事親為,精心調.教,不就是想讓臣妾變成這樣一個,心中除了陛下,什麽都沒有的,”
  卿柔枝是一流的戲子,轉瞬間,她已換了一副姿態,對著走向門口的男人喚道:
  “我不準你去。”
  “可是臣妾,想要陛下……”
  不去見宗棄安,留在這裡跟她廝混。
  “松手。”他嗓音冷冽,帶著警告,掌心隱隱用力,似要掰開她的手指。
  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輕地吐字:
  “蕩.婦嗎?”
  鳳眸輕睞,“朕再警告你一次。”
  “陛下,不想嗎?”
  現在她要好好發揮這個長處,用從他身上學到的手段,溫柔地回報給他。
  她鑽進他的懷中,扣住他緊繃的後背,用力地抱住他,仰頭親吻他的喉結、他的下巴。
  “你成功了啊,”她帶著哭腔道,“現在,陛下轉眼就要拋棄臣妾。”
  她在勾引他。
  她的柔軟在他背上輕蹭,“可我已經,一刻都離不開陛下了……”
  既然他迷戀她的身體,那麽,何不加以利用?
  情.欲,本就是最難戒掉的東西。
  “陛下不想要臣妾嗎?”
  他扣住她的腰肢,用力把她從身前推開。
  “陛下,”
  這幾天來,他在熟悉她的時候,她何嘗不也是在熟悉他。
  甜媚的香氣瞬間盈滿四周。
  女人含著絲絲媚意的聲音,在他耳廓不斷地輕撓。
  他是她的春.藥, 反之,不也如此嗎?
  柔嫩的指尖,在那若有似無地撥弄著。
  呼吸的韻律, 手指的長度, 皮膚的溫度。
  她卻不放,臉龐埋在他的後背,啜泣道,“陛下若是全然不在乎臣妾,也不會同臣妾說,要去哪裡,要去見誰,不是嗎。”
  她是個好學的學生,曾經,她在他的父親身上,學習到泰然、寧靜的心性。
  衣袂破空之聲, 一具柔軟、窈窕的身體驟然貼靠過來。
  便是向她挑明,她卿柔枝,才是他在遇到抉擇時,舍不下的那一方。
  宗棄安和她。
  他看上去一點也沒有動情,可他頸邊的青筋卻是抖抖地立了起來,耳廓到耳尖,全都紅透了。耳垂上那顆紅痣亦是異常鮮明,一望無際的空白中,隻綴那麽一點濃烈的,滴血般的紅。
  被他推開,她絆了一下,好在手撐了一下桌面,並未摔倒。
  美人身姿窈窕,青絲垂散,立於燈下的雙肩微顫,她低頭揩去眼淚,驀地輕笑道:
  “以前,臣妾無論何時想要,先帝都會滿足臣妾。”
  “說什麽七天七夜,這才幾天就不成了。看來陛下也不過是,外強中乾。”
  男人下顎線猛地收緊,舌尖一頂腮幫,危險地盯著她。
  “你找死。”
  他長指捏住她下巴,幾乎捏得她脫臼,一雙黑眸逼得極近。
  卿柔枝這才看清,原來那份漠然底下,隱藏著無邊的波瀾暗湧。
  本就零星的火光被徹底點燃,瘋狂的火浪一個接著一個,張牙舞爪地朝她猛撲而來。
  男人眸光血紅,喉結滾動,一言不發,拽著她就往床榻走去。
  層疊的帷幔在身後落下。
  那裡原本,是恐懼滋生的溫床,
  是倦怠、是瘋狂、是被掌控和支配的地獄。
  可如今她竟然也能直面於它,被他大力推倒在錦被之間,精壯的身軀壓來。
    她的手腕被他用腰帶一圈圈綁了起來,用力拉直,緊緊系在床頭。
  低頭看她,褚妄喉結滾動,一雙鳳眸,滌蕩著濃烈到難以化開的情.欲。
  “原本,朕還念著你有病在身,不想動粗。”
  他指腹在她唇瓣上,狠狠地擦過,“朕警告過你。是你自己不知死活,非要惹怒朕。”
  惹怒了他,後果不堪設想,在那鋪天蓋地襲來的恐懼下,她的心裡又升起一絲隱秘快意。
  她贏了。
  ***
  月上中天,禦書房。
  二人對視一眼,都有些不解。
  宋尋歡皺眉,“宰相大人,今夜是怎麽了?陛下從未令我們如此苦等過。”
  何況今日是他召他們入宮,按理說不該拒而不見才是。
  宗棄安望了一眼窗外的月色,又低下頭,看著蒼白的掌心,喃喃,
  “看來是宗某,走了最差的一步棋啊……”
  竟然,將那個女人推向陛下的身邊。
  他一切都算得很好。
  繼後必定會在聽到父兄將被腰斬的消息時,心亂如麻,飲下那盞茶。
  陛下的探子,在將繼後與蘭絕琴笛合奏的消息,奏給陛下時。
  他的人後腳便會抵達,將繼後與蘭絕於佛堂私.通的消息,帶給陛下。
  可他千算萬算,唯獨,算錯了人心。
  算錯了蘭絕,待那位繼後之心。
  一個男子,竟能恪守成規到那種地步。
  那樣烈的合歡香,都沒能讓他丟了神智,辱了繼後。
  蘭絕死後,宗棄安確實得到了陛下的厚賞。
  但同時,還有一封彈劾他的奏折送到了他的手中,前幾天他殺了幾個畫師的事,被禦史台那些人知曉了。
  這是陛下在威脅他,不準再把手,伸向繼後。
  宗棄安本想借陛下的手除掉繼後,哪怕是犧牲一個蘭絕也無妨,卻反過來,被陛下利用了一把。以至於該死的人沒死成,那個無關緊要的太常寺卿反倒是……
  不,也許人,還活著呢?
  想起衝天火光中,隱約瞥見的那一角白衣,宗棄安唇邊噙起一絲隱秘的微笑。
  陛下想殺蘭絕之心,究竟是從何時起的?
  宗棄安直覺,那絕對不是突然起來的念頭,因為陛下在做那一切時,無比的冷靜,就好像他已經在腦子裡演示過了無數次。
  果然,一切的源頭,還是在那個女人身上。他錯了,大錯特錯。
  陛下得到之後,不僅沒有棄如敝履,反而愈發撒不開手……這讓他之後對卿家的所有行動,都備受阻礙。
  宗棄安把憤怒壓在心底,一雙貓眼,微笑著看向宋尋歡:
  “尋歡,你還喜歡陛下,對麽?”
  宋尋歡一驚,“你,你說什麽……”
  她眼神亂瞟,又慢慢變得鎮定,“陛下已經拒絕了我。我不敢再妄想。”
  “可,還是喜歡,對麽?”
  宋尋歡冷冷道:
  “不。尋歡此生,只有襄助陛下完成大業,這一個心願。”
  他要實現自己的心願。
  成為一個千古留名的偉大帝王。
  “如果此時,有一個人阻礙了陛下的大業,讓陛下停滯不前,甚至,蒙蔽陛下的耳目,擾亂陛下的心智,該當如何?”
  “當然是殺了他。”宋尋歡毫不猶豫。
  “現在,這個人出現了,”宗棄安噙著笑意,幽幽地說道,“尋歡我們,要為陛下分憂啊。”
  宋尋歡不解地看著宰相,正想問問是什麽人,泉安走了過來,道,“二位大人請回吧。”
  “陛下今夜,不會來了。”
  宋尋歡急道:“勞煩公公通報一聲,微臣有要事啟奏。宗大人,你不也有事求見陛下麽?”
  宗棄安拈起一枚黑子,驚訝道:
  “陛下傳宗某,只是為了解開這一局殘棋。”
  泉安眼觀鼻鼻觀心道,“鸞美人身子不適,陛下正在照顧美人,走不開身,還請二位大人見諒。”
  “鸞美人?”
  宋尋歡此前一直在北鎮撫司審理那場貪汙大案,未能聽說建陵王向宮裡進獻了一個美人。
  宗棄安落下一枚白子,含笑道,
  “想必是建陵王獻上的那位青鸞美人吧。聽說陛下見她的第一面,就令其於甘泉宮侍寢。這五天都與她同吃同住,同榻而眠……”
  五天?連續五天?
  連正宮皇后,都不能如此!何況是一個小小的美人?
  宋尋歡不敢相信,這幾個字,每一個字都無比的刺耳,
  “陛下怎會是這般耽於享樂之人?”
  這與昏君,有什麽區別?
  宗棄安意味深長,“宋大人可還記得祭神大典上,佛手當著眾人的面,無故斷裂?看來一切,上天早有預兆啊……”
  妖孽出世,禍亂朝綱!
  宋尋歡一言不發,大步推開房門,飛快朝甘泉宮走去!
  泉安在後面追逐,卻追不上這位宋大人的健步如飛。
  “宋大人,萬萬不可,陛下正在……”
  宋尋歡面沉如水,大步朝裡走去,泉安只能僵立在外間,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完了……今夜怕是不能善了了!
  宋尋歡的腳步如同生了根般,在屏風後釘住。耳邊鑽進吱呀之聲,夾雜著嬌弱的抽泣。
  “九郎……”
  “哪個九郎?”
  男人從未用這樣的聲音說過話,他一向冷靜淡漠,卻如此執念地厲聲逼問一個女子,幾乎算得上失控。
  “睜眼!”
  “看著朕!說,朕是誰。”
  “陛下……是陛下。褚歲寒……嗚……饒了我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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