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他当时的心虚,酒九是有些察觉的。所以哪怕心里再好奇,再无语,她也忍住没继续问。 毕竟人家这灿若冬阳般的温和笑容实在让人觉得很舒服,且又想起自己刚才已经把话说在前头,就不继续深究了。 事实上她主要也是想着,既然自己已经救了他,那也没必要再多问,干脆好人做到底罢了。 于是,淡定揭过这一茬,直接打开下一个话题:“你怕是不知道,从我那天早上救了你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还不算你之前倒在我门口的时候。所以你真正昏迷了多久,我不清楚,不过当时你的情况比较严重。现在好很多了,只是还没完全恢复,还得委屈你在这多呆几天。等痊愈后,就不好久留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现在还没恢复,恩人这就下逐客令了?” “拜托,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倒在我家门口,而且身上还受着伤。但是我也跟你说的很清楚,我们这是酒肆,卖酒的,是要开门做生意的,我不想给我们惹来一些是非。” 酒九不是头一遭救人,只是真不想救人性命这样的行善事,在自己这里成了惹祸上身的糟心事。 “看你不像是本地人,怕是不知道我们这澎涞县城不像其他地方那般太平了,可就算如此,我们也还是想舒坦过日子,能踏实做生意赚钱。我本来不想把话说这么直接,况且我刚才也说了,不问你的来历,不问你是谁,所以也还请你理解我们。” 她果然和其他的女子不一样,自己还在病榻上,就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甚至有些无情。 倒还真是个直率坦荡的小女子! 不过想想,秦弦别说当时,就是现在也都觉得她说的也很在理,就和煦地笑着道:“是我欠考虑,那在我恢复之前,还请恩人多担待。” 酒九一挥手豪爽地道:“这个不用你多说,我既然救了你,那我自然要待你全部恢复,才算是真的是救了。再说了,我们开门做生意,也算是江湖一员。江湖人,讲的是义气和豪气,对我们来说,多个朋友多条路。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出去了。” 诚如酒九所说,酒九当时完全可以选择把秦弦丢出去不管。 她并没有这么做。 那天一早,其实和往常一样。 酒九睁开眼,起床,刷牙,洗漱。 小伙计的惊呼,打破了如往常无二的平静。 “……今晨发现的?”酒老爹的老相识李大夫边把着脉边皱眉问。 酒九点头:“早上店里值夜的小伙计准备开张的时候,发现倒在门边。那小伙计是新来的,头次碰见这样的情况,跟我说了,才把他拖进来了。不过很是奇怪,这么大的口子,当时应该会留下血渍才对,可是没有,还是小伙计手上不小心蹭上才发现的。起先真以为就是个酒鬼,根本没注意他身上有伤口,后来也看了,但不知道什么情况,不敢过多翻找。现下这么看,想是提前处理过。” 李大夫抚着髯须:“是处理过,但是没有上药止血,也没有给他包扎,也不知是针灸还是按压穴位。九丫头,以我多年的经历来看,这个人来路怕是不简单,他身上有和人打过的痕迹,像是躲避不过中了暗算。想来不是个普通人,丫头,你救了这么个人,得有心理准备才行。” 见他神情严肃,酒老爹也收起一贯玩笑似的神情,严肃地道:“既然这个人来路不明,你简单给他包扎一下,就把他丢出去吧,可不能像当年似的。” “已经开始发烫,这样醉酒醉死过去,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丢出去搞不好就是一条人命,老酒鬼,你可想清楚了!” “你个老李头,要我丫头有心理准备的也是你,现又这么说!我们不过就是个开门做生意,若是给自己找这样一个麻烦,岂不是多此一举?当年的事我们可还没忘,我闺女是心善,才带了那姓杨的小子回来,可我们不是孩子!” “我虽然这么跟九丫头说,可这世道还算太平,这人就算来历不明,留着却也无妨。况且人是九丫头自己愿意救的,到底要不要救到底,你听听丫头自己怎么说。” “这个……爹,这人长得还挺好的,对吧?” 好吧,酒老爹知道他宝贝女儿是什么意思了。 长得好,可就不能让人家这么英俊帅气的男子就此丧命。 况且,他们还是能救的,所以也就不算什么难事。 转头,李大夫就对酒九道:“九丫头,你李伯伯我呢,对你这侠肝义胆很是看好!” “我就觉得你可跟你这冷血的爹不一样,所以我每次来你这,就喜欢你。这样吧,就把他留在你这,我每日会派店里的小徒弟来给他上药。他这伤啊,瞧着可怖,可说重不重,说轻呢,搞不好又能要他的命。” 酒九点头应下。 等酒老爹被李大夫拽着去取酒,房里只剩酒九一人,她才看向床榻的男子。 细细打量打量,这个男子长得还是挺好看的,其实用好看来形容,真是有点对不起他,人家这都能算得上是绝世的容颜了。 一入眼的,就是浓黑的眉毛,很有型,像是一把弯了的利剑,说的剑眉就是这种。星目有没有,酒九就不知道了,毕竟还没有见他睁开眼。 鼻子硬挺有型,但却不是外国人那种鹰钩鼻。这嘴巴,酒九是想吐槽一番,如果遮住脸,单看这嘴,真是不像是个大男人,小巧轻薄,虽然没什么血色,却真真像是个小女子的樱唇。 可是整体来看这张脸,怎么就那么和谐,那么搭,那么帅呢! 好吧,犯花痴了,犯花痴了! 收起自己花痴的心思,酒九就按照刚才李大夫所说的,开始照顾起这个来路不明的英俊男子。 这一照顾,就照顾到秦弦醒来,再到现在。 又喝完一小坛子酒,酒九只觉得越发地清醒。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她就有个很神奇的技能,就是怎么都喝不醉。 “……我跟你说,你不是我救的第一个人,确实如此。而我之所以说,我们和杨通天熟,这也是事实。因为我上次救的,是他最小的儿子杨骋。”酒九也不管他会不会应和自己,自顾自地继续:“其实当时我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看到有人倒在海边,怎么做的到见死不救?” “再说了,就算那小子比我大,可当时在我看来,他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那样子瞧着像是快死了一般,我怎能坐视不管?不过我当时真是不知道,杨骋这小子原来会凫水,那副溺水就快死了的样子,却是挺吓人的。” “你是不知道,那时候把他拖回来,我累的有多惨。那小子估计是常年习武练身,可真是个大块头!要说呢,杨通天对杨骋的好,仅次于我爹对我的好。可是如果他把我们这整座澎涞县城都倒个个,只为了找儿子,就实在有些过分。” “偏偏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他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杨通天,而我救的,竟然就是杨通天的儿子。你能想象得到,我爹当时有多担心,我是心挺大,还觉得我毕竟是他家救命恩人,人家应该不会拿我怎么样。” “虽然觉得我爹有些小题大做,但我也是个好孩子来的,看我爹那担心的不行,就赶紧去劝杨骋,要他跟他爹回去。说起这个,我就又来气了。杨骋那小子可是无赖,压根不理我说的,非赖在我们这。” “可好了,他爹找来了,险些没烧了我们家的铺子。因为救了他儿子,我们还被这样对待,我也很生气。我记得当时,杨通天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我们家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说到这,她侧头看这秦弦:“你信不信,我其实心里一点也不怕,可面上却装着很害怕。他很满意我的表现,又加上我们救了他儿子,他也没做什么。我还劝杨骋跟他回去,他对我帮着劝他儿子很满意。” “当时杨通天很明确地说了,我救了他儿子,他放过我们澎涞,一恩抵一情。可是他也说了,倘若日后再相对了,就不会再念着这点子救命恩情了。而现在,他又来了,估计是不会念旧情的,所以我劝你离开,不要留下蹚这趟浑水……”酒九话说到这里,手中的酒坛子也空了,她也没再继续。 秦弦这才知道,原来这小丫头和杨家父子竟有如此渊源。 杨通天啊,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是不知道。 至于杨骋,那个混不吝的纨绔子弟,竟然和自己一样,也被酒九救过。 所以,她当时才会那般多有顾忌,才会把那些话说在前头。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酒老爹对自己也是横看竖看怎么都不顺眼。 正想跟她表白一番自己愿意与他们同甘共苦且共存亡的决心,就听酒九又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你说这些,按理来说,我们不算多熟悉。可是……唉,算了,我不想连累你……你们。”说完这话,酒九起身就要走。 秦弦从那句“你们”,就听出不对劲了,赶紧追上拉住她:“酒九,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酒九狠狠甩开他的手:“与你无关!” “现在这澎涞城都封了,你要去哪里?” “是啊,都封城了。既是如此,那我去让它解封!”说着竟然小跑着出去了。 ※※※※※※※※※※※※※※※※※※※※ 修改了,修改了,我又修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