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姜阑还在和梁梁互发微信,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机。然后她发现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于是又解开安全带,弯下腰系鞋带。费鹰一直没发动车。他在看她。她穿着比自己的尺码大了不少的样衣,宽宽松松的衣摆下面露出半截连衣裙,裙下是她的膝盖和小腿,脚上穿着他送的球鞋。她的脑袋低垂着,卫衣领口处露出来纤细的脖颈,皮肤上面有些红痕。费鹰伸手,用指关节轻轻蹭了一下她脖子上的红痕,然后又揉了揉她的丸子头。她的头发扎得凌乱毛躁,发丝挠得他手心有点痒。姜阑被这么一揉,抬头看他。费鹰收回手,转而摸摸自己的耳朵,解释道:“有点儿可爱。”车子开出去,姜阑把车窗降下来。她的脑袋往右偏了偏,眼睛瞟向副驾这边的后视镜。可爱吗?她始终觉得这个词距离她很遥远。小时候的她没有被大人这样夸过,长大后更没有人会看到她的这一面。姜阑又觉得自己脖子后面的红痕被他刚刚蹭得有点热。清晨时他是怎么把她压在床上,从背后没完没了地亲吻她的脖子和肩膀,她还记得十分清楚。等第一个红灯时,费鹰拆了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他问:“你想吃糖吗?”姜阑微微扬起嘴角,凑过去,主动被他喂了一颗糖。过了十来秒,她才转身坐好。费鹰很轻地“嘶”了一声,也不知道这是吃了多少辣。随即他又无声地笑了。回家后,姜阑去照了照镜子。浅绿色卫衣上的中文标语是深棕色的,这不是惯见的配色,甚至有些挑战时下的流行审美。她看了半天,抬手想把扎起来的头发解开,但她还没来得及动,目光就瞥见镜子里出现的男人。他站在身后打量着她:“别解。”随后她整个人就被他抱住,向前一推,压上镜面。姜阑的裙子被费鹰撩起来堆在腰间。他用下巴蹭蹭她的头发,又低下头亲亲她的耳朵:“真的太可爱了。”可爱到他看了梁梁的朋友圈照片就忍不住去找她。这句话和这个语气太致命。姜阑想不通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强势,但又如此温柔。她想,还好裙子早已被他撩高,不然她汹涌的濡意会沾湿这昂贵的面料。费鹰含住她的耳垂,把她的手拉向自己。她的手太软了,也太舒服了。在某些时刻,费鹰被她弄得不知道什么叫理智,他认为这样的软和舒服应该只属于他才对。这面镜子冰凉又坚硬,姜阑卫衣胸口处的“高潮”两个字被挤撞得变了形。衣帽间的地毯很厚实,费鹰仰面躺倒在地上,闭上眼深深喘气。姜阑卧在他的胸口处,长发散开,身上的卫衣也被脱掉。她撩动眼皮,衣服上的字让她再次回忆起梁梁完整的创意企划。“女人是什么”,女人究竟是什么?她忍不住伸手抚摸费鹰腰腹上的刺青。这的确是一个值得她尊重的中国街头品牌,他和他的伙伴们也的确是一个值得她尊重的中国创业团队。又或许不仅仅是尊重,还有她心中难以名状的情愫。姜阑用双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低头,嘴唇贴上他的腰,一个个字母亲吻过去。女人的发梢扫过费鹰的腰腹。费鹰睁开眼,身旁的镜中,映出姜阑的动作。他此生的理想与热血,被他喜欢的女人如此温柔而真挚地亲吻,没有任何事能够比此刻更令他心潮激荡。很快地,姜阑察觉到了。她的语气难掩讶异:“你这是?”这简直突破了她对男性人类的常识性认知,过于夸张。费鹰一言不发地坐起来,掐着她的腰把她抱紧。姜阑试图阻挡他的行为:“今天够了。”费鹰难得一见地没有听从她的要求。他的腹肌因用力而绷出极其性感的线条,这幅画面顿时叫姜阑放弃了阻止他的意志。等费鹰晾干头发走回床边,姜阑已经躺进松软的双人被里了。她难敌重重困意,睡着前只觉得脸颊好像被他温暖干燥的手指碰了碰。费鹰上床关灯,把姜阑拢进怀中。她的皮肤太薄了,他想,等天亮吃过早饭后还是应该陪她去买些适合南方的护肤品。但是第二天睡醒后,没人提出要去买护肤品这事。第三天和第四天依然如此。晚上的风很舒服,姜阑坐在露台上,欣赏费鹰游泳。男人的身材实在过分卓越,她为此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出过门了。晚饭后,费鹰问她,喜欢这几天吗?觉得舒服吗?姜阑没回答。她的不言不语换来的是他微笑着给她喂了一颗薄荷糖。大前天晚上拆封的一整袋薄荷糖,已经快被他们消耗光了。后来费鹰披着浴巾坐到姜阑身边。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泳裤还在滴水。他现在已经习惯于只要靠近她就会亲吻她。姜阑偶尔会疑惑,这个男人到底是素了多少年,在他这样的年纪怎么还会有如此炽热不休的蓬勃欲望。最后一颗薄荷糖的糖纸被费鹰剥开,两人亲吻了一会儿。姜阑的手指穿过费鹰潮湿粗硬的发。她身上套着他的居家T恤,这件T恤在亲吻中也被他剥开。她轻轻喘气:“会有人看见。”费鹰按住她的腰:“不会。”这时费鹰的手机响了。他笑着亲了她一下,暂停了这个吻。电话接通,杨南的声音从壁挂蓝牙音箱中传出来:“费鹰。”费鹰暂时没找到他的耳机:“你说。”杨南说:“费问河心脏大手术住院,我是今天回老厂家属院儿那边听人说的。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费鹰没说话。他把这通电话挂了,切断蓝牙连接后,拿着手机走进屋里。离开前,他完全忘记要和姜阑打个招呼。费鹰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喝着重新拨给杨南:“具体怎么回事儿,你现在说。”杨南说:“说是动大手术,开胸置换心脏瓣膜的那种。”费鹰问:“什么时候手术?”杨南答:“手术已经做完了,费问河现在被转到下面的二级医院养着。手术前后费用不低,他又没补充商业保险,据说欠了不少钱。”费鹰沉默着。杨南又问:“你回不回来?要不要去看看?我一会儿把医院地址给你发过去。”费鹰还是沉默着。杨南也不知道能再说什么,他从头到尾都没用“你爸”这俩字儿,他没那个胆子开口,只能像费鹰一样叫费问河的大名儿。虽然现在连这仨字儿也很少能从费鹰口中听到了。姜阑看着费鹰拉开门走出来。他走到她面前,俯身低头重新亲吻她。她嘴里还有没吃完的薄荷糖。他有些重地把那颗糖咬碎了。男人的头发又黑又湿,他的双眼又红又干。姜阑听到费鹰说:“对不起,我需要临时回一趟北京。等我回上海后再去找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