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了,去护国寺见主持确实只求个心安。腿脚不好不能走动,萧正翼惜才,愿意亲自抱着祝知微上山,也能有个惜才爱才的印象。成王爷在外人面前很少出现,难得为了欣赏的人才愿意去护国寺,确实难能可贵。但太后知道祝知微是个女子,自然不觉得他们两人是什么兄弟情:“这样下去会出乱子的,姓祝的身份必须遮掩掉,绝不能让她继续在朝堂了。”皇帝没立刻答应,却没拒绝:“母后再等等,国库的案子还没结束,朕还需要祝大人帮忙。”太后反驳不了,气冲冲走了。心腹太监倒是担忧地上前:“皇上,太后娘娘怕是又去请国舅爷进宫来了。”“舅舅能让母后高兴一些,每天进宫来也没什么。”皇帝不以为然,摆摆手就让心腹太监退下。萧正翼带着祝知微上山,只脸颊有些红,微微出汗,倒没太累。主持双手合什等在山头,见着两人笑道:“王爷这边请,禅室已经准备妥当了。”进去后,萧正翼把祝知微放在软榻上,主持伸手给她把脉后,神色不变道:“大人被下了重要,如今已经比之前好一些,药方没有问题。”祝知微惊讶,才知道护国寺的主持是个杏林高手。萧正翼带她到护国寺,除了做戏引背后之人出现,也是叫主持能亲自把脉看看。“有劳主持了。”主持白发白眉,慈眉善目:“不妨事,祝大人救下多少人,又为多少死者伸张正义,是苍生之福,叫老衲佩服不已。”祝知微被夸得微微脸红,就听萧正翼附和道:“主持说得不错,大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要不少冤者遗憾了。”他又问起主持的檀香:“不知主持最近接待最多的贵客是谁?”主持有些诧异:“不外乎是达官贵人,来得最多的便是国舅爷的夫人。”“夫人?”这答案出乎萧正翼意料之外,他不由惊诧:“舅舅没亲自来吗?”“老衲没见国舅爷,只有国舅爷的夫人几次三番上山,还留宿一夜才离开,时常会碰上旧识,还会同住同食。”萧正翼疑惑:“旧识?”他回过神来,才想起余周的正房夫人早年就病死了,如今在府上管家的是后来娶的如夫人。因为不是正室,又素来深居简出,一时之间萧正翼没能想起来:“能跟如夫人是旧识的,看来也是京中的夫人了?”主持却摇头:“老衲瞧着却是这位夫人以前的旧识。”他没说得太多,很快就出去了,祝知微听得纳闷:“主持怎么吞吞吐吐的,可是有难言之隐?”萧正翼坐在她身边解释了余周身边是如夫人的身份:“听说身份不算高,只是个小官的女儿,当续弦是不能够的,当个如夫人管管家还是可以。母后觉得舅舅的府里没有女主人可以,但是不可能没人帮忙管着后院的杂事,就允了这个小官的女儿进府。”既是以前的旧识,该是这位小官女儿以前的手帕交了。他让卫二私下去打听一番,就听说这位如夫人来拜访。对方好歹是余周后院的人,萧正翼也没让人拦着,祝知微却注意到这人身后跟着一个清秀的妇人,衣着不像如夫人那么好,一进来第一眼看的却是软榻上的她,那眼神算不上多友好。果不其然那位漂亮的如夫人笑着介绍自己的手帕交:“年少时一起长大,后来她嫁到京城来,便又继续来往了。”萧正翼一问,这手帕交嫁的是姓余的户部小吏,官职不高不低,勉强算是京官,比起如夫人要差得远了。就年少的情谊,如今还能继续来往,该说这位如夫人心地好不嫌弃,还是有别的缘故?祝知微却忽然开口道:“王爷,我有些渴了。”萧正翼一怔,回头对上她的眼神就明白,心下不赞同,还是笑着请如夫人去外边喝茶,另外吩咐侍从去厨房要热水来。如夫人从善如流出去,笑着道:“王爷待祝大人真好,寺里环境不错,可要留下休养几天?”“不了,护国寺再好都不如王府好,天黑前我们就会回去。”萧正翼仿佛没发现如夫人的手帕交根本没跟着出来,频频回头看侍从有没带着热水过来,似乎急着给祝知微冲茶一样。如夫人嘴角噙着笑,对他这番失礼也没多少恼意,留下陪着说话。两人一出去,余夫人就扯了扯嘴角:“看你嘚瑟的,别是在王爷面前露出马脚了。”祝知微看了她一眼,果然这位余夫人有问题:“没听说过情人眼里出西施,自然也没什么马脚的。”余夫人听得恼了,却看了外头一下不敢太放肆,压低声音道:“别忘了主子交代的话,要弄砸了,你我都别想活命。”说完,她似乎有些疑惑道:“你怎么一直躺着,难道受伤了?王爷对你动手了吗?”余夫人似乎警惕起来,忽然问道:“你平日叫我什么?怎的今天话那么少,一点都不像你以前的样子。”祝知微心里咯噔一跳,这人倒是谨慎,三两下就发现不对来要试探了。要是她说得不对,在余夫人面前露馅,那就麻烦了。见祝知微沉默,余夫人走近一步:“怎么不说话,忽然哑巴了吗?你不是她,你是谁?”“夫人胡说什么,我是谁你还不清楚吗?难道你真要在这里大声嚷嚷,叫外面的人听见你我到底是谁?”祝知微满脸恼怒,狠狠反问回去。余夫人忽然笑了:“这才是你,半点不吃亏。莫不是跟着王爷久了,真动心了?我劝你还是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是谁,不然没命了还得连累我。”“谁连累谁还不知道,你以为外头那个就靠得住?”祝知微盯着她的双眼,余夫人的眼底掠过一丝恼怒和不甘。“都是给主子办差的,谁又更高人一等,你说是不是?”余夫人眯起眼:“怎么,你还学会挑拨离间了?不早说过了,要是你我长得跟外头那个一样漂亮,这如夫人就轮不到她来做。不过就算如夫人又如何,都是棋子罢了。”“主子交代,十天内你要没对王爷动手,那么你也没必要活命。话我是带到了,要怎么做你该心里有数。”她不敢在禅室呆太久免得惹来别人怀疑,很快就出去了。余夫人前脚才走,后脚萧正翼就端着热水进来,亲自给祝知微泡茶。后头送热水的僧人在门外接过水壶才离开,体贴地关上门。“祝大人也太大胆了,不知道是谁就敢支开我去试探?”萧正翼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嘴边,祝知微不好拒绝,只好低头抿了一口:“我知道卫二离得不远,这位余夫人比如夫人要好对付得多。”如夫人从进来开始就恪守规矩,既没用长辈的身份来对萧正翼,也没唯唯诺诺丢了承英候的脸面,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容貌出色又聪明,难怪会三人之中她会脱颖而出成为余周的如夫人。祝知微把刚才余夫人的话复述了一遍:“看来如夫人、余夫人和假扮我哥的那位都是听命于同一人。”她没直接说那位主子会不会就是余周,毕竟暂时还没确切的证据,无法完全确认。萧正翼却道:“余夫人嫁的那位小吏,在户部资历最老,巴结户部尚书多年,眼看着成为尚书心腹就要晋升为侍郎,却被皇兄提拔的人取代了他。虽然身份不如户部侍郎,手里的权力却只高不低。除了余夫人,还有一位红颜知己是国库管事早年守寡的妹妹。”这等事听得祝知微目瞪口呆,区区小吏娶了妻还不够,又勾搭上一个寡妇吗?她很快回过神来:“是那个得知国库失窃消息后立刻就自尽的管事?他的妹妹在哪里?”“失踪了,至今没找着。”萧正翼对上祝知微的目光,后者若有所思。“余夫人,余小吏,管事的妹妹,自尽的管事,连带今天的如夫人,还有国舅爷。”就像是一条线串在一起,祝知微笑了:“今天王爷和我到护国寺,看来不算白跑一趟,多得如夫人带着余夫人来了。”要不是余夫人,恐怕他们还没从那个不起眼的小吏着手。祝知微之前再三查探过,户部和国库的管事却并无瓜葛,原来联系在这里。“如何,祝大人要把她们二人拿下吗?”她笑着反问:“人拿下了,国舅爷可是要恼的,太后娘娘也要怪责王爷。”萧正翼不以为然:“我们是为了查案,谁有嫌疑就得留下来问,母后也干涉不得。”他二话不说就让人把如夫人和余夫人拿下,一并带去京兆尹府。余夫人一直大吵大闹不配合,如夫人则是低头抹眼泪好不委屈的样子。祝知微看得有趣,萧正翼直接抱着她吩咐身边人道:“把吵闹的嘴巴封上,哭的不用管。”影一和卫二是知道萧正翼的为人,隐约清楚真相,也没对两人怜香惜玉。护送的一两个侍卫有些不忍心,却没说什么,只同情地看了马车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