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微只觉得荒唐至极,却也在主院周围转了一圈,却什么都没听见:“萧公子可听见什么了?”萧正翼摇头,别说窸窸窣窣的声音,周围安安静静的。“不是说三更天才有响声,要不我们在秦府等到三更天的时候听一听?”她倒是胆子颇大,不找到真相绝不罢休的样子。萧正翼只好舍命陪君子留下来,却觉得三更天的响声跟白天被杀的秦夫人根本毫无关系。祝知微挥挥手让木风把两个下人带走:“听见声音却看不到人,大晚上的一个人可以听错,两个人却不会,我怀疑地上没人,地下可能有。”“地道吗?”萧正翼大吃一惊,却想到杀害秦夫人的歹人来去自如,如果有地道的话那就说得通了。管家却满脸诧异:“小的在秦府多年,没听说过府内有地道。”但是祝知微又说得在理,歹人不可能穿过护院来去自如,不露一点踪迹,不能上天那就只能遁地了。祝知微跺了跺脚下:“究竟有没有,找人挖一挖不就知道了?”说做就做,她让管家叫来秦府所有的壮丁,拿着铲子从主院周边开始挖。掘地三尺,如果有地道肯定能挖出来!几十个高大壮实的汉子大晚上绕着主院分散开去挖地,一个个摸不着头脑。可是县官开口他们只能照办,但是谁都不觉得主院会有暗道。秦耀毕竟在府里住了好几年了,从来就没提过这样的事,之前也没一点端倪。如果是最近挖的地道,不可能一点声响都听不见。祝知微带着萧正翼来回走了一圈,时不时低头看他们挖得坑坑洼洼,却什么都没有:“挖深一点,看看哪里的泥土比较松软,记得站远一点。”管家听得奇怪:“大人,这是为何?”“如果真有人挖地道,那暗道里面是空的,上面一挖松了,周围就会陷下去,自然要站远一点,不然就要掉进去了。”谁知道暗道有多深,让人挖地,可不是叫这些人无辜摔个好歹来的。众人听后挖起来都小心翼翼了一些,足足挖了一个时辰,一个个开始累得慌,却什么都没发现。“管家,要不跟大人说一声,底下根本什么都没有,让大伙歇一歇?”有胆大的跟管家建议,后者摆摆手正要说话,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前面陷下去一大块,对方脚下一空就要摔下去,还是萧正翼眼明手快一把将人抓住。那人惊魂未定,管家也吓得快说不出话来,还真有地道?祝知微神色凝重地低头看着暗道,索性让人把绳索一头绑在树上,一头绑在她的腰上,慢吞吞下去看。萧正翼抓住绳索,脚尖在坑壁上点了点就轻飘飘落在她身边。祝知微看了他一眼露出羡慕的眼神,要她也会功夫,下来就要轻松得多了:“公子怎么看?”萧正翼伸手抓了把泥土在指尖捻了捻:“应该是透水了,不然没那么容易塌掉,估计是旁边的池子渗水过来了。”祝知微摸了摸坑底:“的确,湿哒哒的,有水渗过来。就算没挖下来,过几天也会塌掉。”她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挖到水池边上,让水渗过来,地道有一天就会塌掉,什么痕迹都会彻底消失。毕竟这条暗道如果直着去主院要近一点,没必要拐个弯。萧正翼也是这么想的:“确实多挖了一些,不过在地下未必能这么准确。”地下黑乎乎的失去方向,稍微多挖一些弯路倒是理所当然的。萧正翼亲自用铲子挖开覆盖的泥土,露出通往主院的坑洞,一点点剥开,他率先过去看了看才回头道:“出口有一块石板,在下去搬开。”他搬开后先出去,再转身扶着祝知微从洞口出来,窄小得只能一人横着出去。等祝知微艰难爬出去后,才发现出口竟然就是秦夫人房间床榻底下!她刚才明明看过底下无法藏人,但是自己却能横着出来?萧正翼伸手掰开床榻底下的边缘,跟床榻颜色一样的木片,一大排贴在底下,咋一眼看仿佛床底并不深,藏不了人,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儿戏的障眼法。”但是不得不说,确实能迷惑人。要不是发现地道又从洞口出来,祝知微也想不到出口竟然在这里。她怀疑道:“秦夫人有午睡的习惯,又不让人靠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这里会不会是她的手笔?”萧正翼附和:“很有可能,那么挖地洞出来跟她见面的又会是谁?”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秦夫人嫁过来后鲜少出外,那么很可能是在嫁给秦耀之前认识的人。那就多了去,不说老鸨,还有一起的姊姊妹妹,更有不少香客。花船上的香客来自五湖四海,又不在一个地方长久停留,什么人都可能有。犹如茫茫大海中捞针,根本不从下手去找到人。祝知微在秦夫人的房间又走了一圈,在梳妆台前停下,打开锦盒,里面的首饰满满当当,一件件价值不菲。有拇指大的东珠,也有金簪和翡翠镯子,足见秦耀对这位夫人的宠爱。这歹人杀了秦夫人,却没拿走这些值钱的首饰,显然不是求财,那就是有仇了。跟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有仇,情杀吗?秦耀要是在泉下有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秦夫人气得活过来。萧正翼弯腰打开抽屉,里面还有几个锦盒,都是放着首饰。虽然他也见惯了珠宝首饰,可是在同一个人手里有这么多,还是个商人之妻,还是叫人惊讶:“做花船这么挣钱吗?说是销金窝也不为过。”这些首饰光是上面的宝石和沉甸甸的金子就相当值钱了,更别提是手工精湛,怕是一流的师傅做的。萧正翼看见一支熟悉的金步摇,尾部最不显眼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庄”字,更是诧异道:“大人,这位庄师傅是京城第一手艺人,一年只做一件,有市无价。每一年都会让客人竞价,价高者得。”秦耀一个小小的商人,居然出得起比其他贵人更高的价钱买下首饰吗?祝知微问了下价钱,惊得双眼瞪圆。这么一支小小的步摇,那价钱让她活个十年是绰绰有余的。“容县附近应该还有做花船的,可以找人问一问。”总要确定一下,秦耀这钱究竟从哪里来的。她问了管家,却是一问三不知。管家为难道:“家中账本都是老爷亲自拿着的,账房先生只记下支出,库房里究竟有多少银钱只有老爷一个人知晓。”这话叫祝知微惊诧:“秦夫人不管家?”管家摇头答道:“夫人管家,只是家里分开账本。夫人只管花用,让账房做账。至于府内的进项是多少,就只有老爷知晓,夫人却是不清楚的。”当家主母居然不清楚家里有多少进项,那要怎么做账来花用?管家只道:“老爷让夫人不管花用多少都行,喜欢都能买下。”这财大气粗得让祝知微咂舌,才得知那些首饰大部分不是秦耀买下的,而是秦夫人托人买回来的。豪掷千金,秦耀不闻不问,或者觉得是九牛一毛?“可知道其他做花船的老爷,请他过来问话?”这事管家却是知道,毕竟之前秦耀买花船的,对方也是做花船的,只是经营不善,没有秦耀那么厉害,就把一条花船卖掉来周转。人请来的时候兢兢战战,生怕做错什么被县官责问。祝知微不想对方太紧张,约着见面是在酒楼的包厢内:“坐,请你们过来只是想问几句话。”来的两个中年人,不如秦耀年轻,一个白胖一个干瘦,行礼后就拘谨地坐在她对面等着问话。问了几句,对面答得结结巴巴的,干瘦的中年人姓李,花船经营得不好,因为花魁嫁人了,没了台柱子,花船就每况愈下。祝知微听得惊讶:“怎的让花魁嫁人了,不是有卖身契在老鸨手里?”她知道花船生怕花娘们跑了,都拿捏着卖身契的,不会轻易让她们离开,尤其花魁这种跟摇钱树没什么两样了。刚培养出来没两年就嫁人,简直是赔大本了。李老爷满脸苦涩:“那位是贵客,小的不敢拒绝。”再多的他就不敢说了,生怕得罪人。祝知微也明白花船的规矩,没刨根问底,只是看向另外那个白胖的中年人。看他的样子花船要比李老爷好一些,却也苦着脸:“有贵客指名带十几个花娘出去做活,半个月后回来一个个伤得不轻,花船暂时没几个花娘能走动,买卖就不如以前了。”有客人但是没几个花娘,怎么可能留住客人?几天下来,就没多少客人上船,把他愁得不行,只有几个老客人勉强维持买卖。又是贵客吗?什么贵客要这么多花娘,还把人弄成这样?祝知微盯着两人,他们却闭口不谈贵客的事,显然是问不出来的。她看了萧正翼一眼,后者板着脸道:“大人知道你们的规矩,不会问贵客真正的身份,就是你们说说以前花船的买卖如何,给个大约的数目就行,分开写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