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居然牵扯到自家老师,萧正翼皱眉打断。祝知微看了萧正翼一眼:“你继续说,廖府是那位右侍郎吗?”“对,”族长点头,又惧怕得看了萧正翼一眼,生怕这位成王爷发难。他刚才不肯说,就是因为扯到成王爷的启蒙老师廖原,害怕他迁怒到自己身上。祝知微安抚族长:“那人绕到前门来,所以没在后门呆太久,只看了一眼就走了?”这倒是,他附和地点头。“所以如果人进去后门了,很快从后门出来的话,也没人看见了?”族长一愣,的确有这个可能。祝知微递了萧正翼一个安抚的眼神:“这事我知道了,除了跟着这人进廖宅之外,还有别的吗?路引一给,就没要其他赔偿?”“这便是古怪的地方,按理说要路引就已经很奇怪了,就连下葬也不让我们帮忙经手,棺木要帮买也拒绝了。”这是族长不明白的地方,但是那人确实从此之后再也没见过。“那家人呢?后来去哪里了?”“出人命后他们就搬走了,说是怕人知道会影响到老夫的儿子。当时老夫没多想,还觉得这家人算是厚道。”祝知微笑了:“要是那人其实没死,可能只是假死罢了,你有上前亲自查看,人真的死了吗?”族长一怔:“老夫没上前,但是自家人死了,这种话也能胡说吗?”而且那人死得可怕,说是被打到脑袋,眼睛鼻子耳朵都在出血,他根本不敢上前去探看。“你自己不去,也没叫仵作,全凭对方张嘴就说人死了要赔偿,后来还匆忙搬走,指不定心里有鬼害怕被你发现才急急逃了的。”若是跟祝知微说的那样,他岂不是被骗了?不但没了一张路引,甚至还惹祸上身?祝知微又回过头问雇来跟踪的是谁,一边让人去叫过来,一边问族长那个雇的人长什么样子,那家人又是什么样的,拿着毛笔沾了墨就在宣纸上勾勒,三两下就把几个人的容貌大致勾画出来。族长确认后打发去隔壁,让叫来的人又说了一遍,两人说得差不多,也的确没在后门呆太久,生怕被廖府的人发现。祝知微仔细问了开门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然后把画像交给萧正翼,让他带过去直接问廖原。萧正翼拿着画像微愣:“这样好吗?如果真跟老师有关,我去质问岂不是打草惊蛇了?”“王爷相信廖大人,我也相信廖大人的人品,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而且廖大人贵为右侍郎,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必要掺和这个。就怕廖府被牵连,又或者真有人在府内,打算嫁祸给廖家。”若是如此,廖府肯定有证据留下,比如这个开门的小厮,指不定已经死了,还留下书信指认廖原。萧正翼神色凝重:“多谢祝大人提醒,我去去就回。”他匆忙赶到廖府,刚进门椅子都没坐热,祝知微却来了,她解释道:“王爷刚走,廖家就派人送信来,说是府里出了命案。”此事该是京兆尹的职责,于是她登门来了,跟萧正翼居然前后脚到廖府。竟被祝知微猜得一模一样,她先让萧正翼拿出画像,一进门就问廖原:“大人,是这个小厮死了?”廖原看了一眼惊讶了:“对,他跳湖自尽,被管家发现,刚护院把尸身带上来。”祝知微刚进府,怎么就知道得如此清楚,就连死了的小厮长什么样子都清楚?就见她拿起画像大声道:“之前查案追寻线索,此人正是接头之人,正准备拿下他回府衙问话!此人狡猾非常,估计走漏风声立刻跳湖自尽,打算死无对证。我怀疑他死前对廖大人一定相当怨恨,指不定会留下书信来诬陷大人……”话还没说完,就有护院匆匆过来,手里捧着一封书信:“老爷,这是从那小厮的屋内发现的。”管家惊疑不定看向祝知微,廖原摸着胡子倒是镇定下来:“你打开信笺大声读一读。”护院刚从外面回来,一时摸不着头脑,还是依命大声读起信笺。他越读越是不对劲:“……小人罪孽深重,日夜不安,却不敢欺瞒,只能以死谢罪。廖大人的地窖藏有金锭,不知道从何处搜罗回来,夜里从后门送进,是小人无意中看见,忍不住趁着四下无人打开地窖才得知。”护院不敢读下去,祝知微也不勉强:“让人打开地窖,看来证物都在里面,省得我到处找了。”果真地窖里角落藏了几个破旧的箱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金锭,丢进水里一个个浮起来。管家不可置信:“地窖是小的半个月会查探一次,平日也有人把手,这么多的金锭究竟从哪里运进来的?”祝知微指着湖边的尸首道:“他不是说了,从后门有人运进来的,府内该是有内应帮手,把守的人恐怕也死了。”廖原派人去寻,还真是死在屋内,是吞金死的,身边留下绝笔,意思跟那跳湖自尽的小厮差不多,因财起意就贪了些,却替廖原瞒着,如今东窗事发就害怕得先自尽了。闻言,管家张口就要求情,被祝知微抬手止住了:“看他们多贴心,死前还不忘伸张正义,要真有这个想法,直接去府衙击鼓鸣冤不就好了?还能戴罪立功,但是他们不敢,因为两人也贪了金子以为自己是共犯了。死都不怕,还怕把廖大人供出来吗?”管家想想也是,击鼓鸣冤将功抵过,指不定死了还留点不错的名声。“而且他们分明不是自尽,而是被杀的。”祝知微蹲下,随口问身边的护院:“如果你溺水,在水里是什么样子?”护院脱口而出:“自然拼命挣扎,大声呼叫,不过他是自尽的,该是放弃了没吭声。”“所以口鼻被水涌入,呼吸不上来,难受吗?”祝知微这话好奇怪,护院狐疑道:“自然是难受。”“那他表情怎么样,难受吗?”护院这才顺着她的手指看着小厮的尸身,别说他,就是廖原都发现了,小厮的表情太过安详,看似是甘心自尽而死,存了死志,却更像是死后被扔下水里,表情才会毫无痛苦之色,仿佛睡着了一样。在水里就算再平静,溺亡而死的表情也不可能丝毫没一点痛苦。祝知微站起身:“让仵作来看看,顺道把里面那个吞金的也查探一下,我怀疑也不是自尽的。对了,他们两个同屋住的人是谁?”“他们两人正是住在一起,没有旁人。”她惊讶:“这么巧?”祝知微去屋里,弯腰查看满脸狰狞的死者。萧正翼原本想等仵作过来查验就是,没必要祝知微亲自去看。她这姑娘家的胆子实在大,绕着死去的小厮走了一圈,压根不害怕小厮狰狞的死相。“脖子上有抓痕,身上的衣物凌乱,死前肯定用力挣扎过。府里可有人经过这里,谁是最后见过他的人?”最后找出送饭的一个烧火丫鬟,才七八岁的模样,样子怯生生的。祝知微柔和声音,丫鬟才小心答道:“大人,平日他们都是自个去打饭,他这两天病了,给厨娘塞了一小块碎银帮忙送饭过来。”她最后见到小厮是两个时辰之前,所以这人是两个时辰内死的。除了烧火丫鬟之外就没人经过,祝知微站在屋内,窗口对着围墙,要是有人翻墙从窗户进来,也能避人耳目。她出去站在围墙下,问萧正翼:“王爷可否帮忙查看,是不是有人进来过?”他点了点头,脚尖一点就站在围墙上,弯腰查看围墙上的痕迹:“有脚印,瞧着约莫是个八尺男子,脚不小。”萧正翼翻身下来,忽然搂住祝知微的腰身又回到围墙上。祝知微吓得根本不知道脚往哪里放,抓住萧正翼的衣服不放,小心翼翼低头查看:“确实是个男子的大脚,只是前后有点浅,中间比较深。”这就奇怪了,要是前面中间比较深,这人是踮起脚尖站的。若是脚太大,围墙上放不下,也该只有中间留下印记,这确实整只脚板留下了。“有点古怪,就像是小孩穿着大人的鞋子,中间是实的,前后都是虚的。”故意穿大一点的鞋子,就怕别人发现端倪。萧正翼却道:“还有一个可能,这脚印是用手穿着鞋子印下的,只有掌心会重一点,指头的力度不够。”两人对视一眼,若是这样,那么杀掉两个小厮的人还在廖府内,对方是故意在围墙上留下鞋印,伪造出从府外进来杀人的样子。他重新搂着祝知微从围墙落地,仵作已经赶到,在两个小厮的尸体身上查看,还把衣裳都打开,里面居然还藏着一张被水模糊了一些的信笺,字里行间跟绝笔的意思差不多。祝知微挑眉:“看来只留下一封不够,还要留下两封,免得别人看不见,对廖大人简直是恨之入骨,死也得拖进黄泉才行。”让人把两个小厮拉去义庄先安置,两人单独跟廖原进了书房:“大人得小心,他们这招没成功,肯定还会有下一次,不知道廖大人曾经得罪过谁,要如此陷害于你?”廖原苦笑:“老夫这些年来得罪的人可不少,最近几年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也有些累了,才想辞官回乡,安享晚年。”不过看样子他即便离开了,恐怕都不能有好下场,还不如留在京城。萧正翼把路引的事说了,也提出那个跳湖的小厮便是接头人:“就不知道金锭是怎么送进来的,可是采买的出了差错?”祝知微笑道:“把人叫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可有哪个婆子不要的裹脚布,想让她们拿出来帮忙。”萧正翼和廖原一头雾水,要裹脚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