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微原本就是男生女相,穿着裙子毫无违和的感觉。盈盈一握的纤腰,加上白净的面容,活脱脱就是一个秀美的小娘子!反观萧正翼,穿着裙子简直辣眼睛,他就不信祝知微真能让自己糊弄住老鸨。除非老鸨是瞎的,不然怎么可能糊弄得了?“大人还画眉了?在下这身材体量实在很难蒙骗老鸨,要不还是让在下恢复男儿身,装作大人的侍卫?”见萧正翼满脸排斥,祝知微好笑道:“放心,我帮你稍微遮掩一番当个嬷嬷就好。”行吧,不是姑娘而是高大强壮的嬷嬷,倒也勉强能糊弄过去。萧正翼既然答应了就不好拒绝,只好闭上眼让祝知微在自己脸上刷弄。他心里奇怪祝知微怎么对妆容如此熟悉,拿着各种瓶瓶罐罐,几乎不怎么仔细看就拿起来画弄:“大人,这是什么?”“这是胭脂,那是眉粉,还有石影。”祝知微点了几个瓶罐,萧正翼看着颜色都是一样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分出来的。“胭脂不用加太多,石影能修饰面容,看起来跟之前不一样。”萧正翼的眉目长得极好,只要稍微添几分柔和,遮掩住男儿的冷硬,就有几分女儿家的英气,瞧着倒也不违和。眉毛要细一点,其他就用铅粉遮一遮。祝知微画一会儿停下来看两眼再继续,萧正翼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大人,还没好吗?”“行了,公子来看看如何?”她满意得端详一会才放下瓶罐,还有些意犹未尽。可以说萧正翼这骨相长得太好,能修饰出不同的一面来。祝知微之前不让萧正翼睁开眼看,他就十分老实听话,这会儿终于睁开眼睛盯着铜镜里的自己,顿时大吃一惊。咋一眼看还是原本的相貌,但是仔细看又少了几分男儿气息,反倒多了一点柔美,活脱脱就是一个带着英气的女子。脸颊瘦削,眉峰柔和,就算皇兄在,恐怕第一眼都认不出他来。萧正翼伸手想要摸摸脸颊,看看他是不是带上人皮面具了,被祝知微一把抓住手腕:“公子可别蹭掉脸上的粉末,不然就白弄了。怎么样,还满意吗?”“大人这一手实在厉害,就怕老鸨眼睛厉害,指不定能瞧出点端倪来。”总归男子上妆后,脸上有些许的粉感,不知道老鸨会不会注意得到。祝知微没好气解释:“女子脸上擦粉不是理所当然的,老鸨哪里会多想?公子拿上药箱,等会叫我夫人,装作我的药嬷嬷。”这名字够随意的,萧正翼只好拎着药箱跟着祝知微去了老鸨的院落门口。祝知微示意他去敲门,等门房出来后才道:“李老爷听说这边有花娘病了,心生怜悯,就叫我过来瞧瞧。你这要是没病人,我就去看别人去了。”门房一听顿时急了,生怕她跑了,赶紧一溜烟把人请进花厅,另外派腿脚快的去给老鸨报信。老鸨风一样出来,看见祝知微上下打量一番后有些狐疑:“怎么见大夫的样子有几分眼熟,可是以前见过?”“兴许见过,我给花娘看病也不是第一回了,指不定以前在哪里碰见过。”祝知微神色淡定,声音微微挑一些,听着不如之前低沉,穿着裙装丝毫没一点难受的样子。萧正翼就浑身不舒服,拎着药箱低下头当自己是木桩子,免得表情露馅了。也不知道堂堂王爷怎的沦落至此,该死的萧柏究竟去哪里报信,怎么迟迟不回来?不然萧正翼还有个使唤的,哪里像如今这样只能亲自上了?祝知微知道萧正翼不自在,也没跟老鸨多寒暄,带着几分不耐烦:“妈妈要么让我进去看看,要么我就先回去了,多少病人正等着呢,都是人命关天的事。”老鸨原本还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听见这话倒是跟门房一样。毕竟女大夫太少了,一般花船的老板都把女大夫供着给花娘们看病。李老爷难得好心把人请过来,要是气走了,老鸨去哪里再找一个来?“都是奴家磨蹭,大夫这边请。姑娘们病得厉害,奴家心焦不已,吃不好睡不下的,人都憔悴了。”老鸨挥着帕子沾眼角,一副担心得就要落下泪来的样子。祝知微可没看出她一点憔悴,反倒妆容精致,在家里都是如此,可见那些花娘们未必真的病得厉害。等祝知微进去看见一大屋子躺着的花娘,一个个骨瘦如柴,满脸苍白,还有些奄奄一息,感觉没剩下几口气,她顿时怒了:“怎么回事,病成这样竟然不早早请大夫来,这是不要命了吗?”见她比自己还着急,老鸨终于相信这是个女大夫了。老鸨叹气道:“不是奴家不着急,而是这病来得蹊跷,一般的大夫不敢请,毕竟都是花娘们。女大夫又太少了,大多只会治花娘那点小病小痛。”这会儿是眼看花娘们大部分快不行了,她才会让祝知微进来。祝知微带着萧正翼在花娘们身边慢慢走过,一边仔细查看。花娘们瘦得太厉害,还有个抓着床板歇斯底里大叫,眼泪鼻水横飞。老鸨熟练地叫来两个高大的嬷嬷把这个花娘抬去隔壁房间,对上祝知微的眼睛只道:“她们一难受就乱叫,其他人就更难受了,只好分开送去旁边的院子。”祝知微提出去隔壁,老鸨犹豫一会还是答应下来。但是她提出只带嬷嬷进去看花娘,老鸨就有些不乐意了。“妈妈究竟让不让人看病,都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了,难不成想要让人一口棺材抬出去?”这就晦气了,老鸨还得亏不少,毕竟这些花娘养了不少时间,投入许多,还没挣回来。“奴家这不是怕姑娘们病疯了,伤了大夫就不好。”祝知微抬了抬眼皮:“我这嬷嬷力气大,平日跟在身边,哪里能有人伤着我?”老鸨这才恍然大悟,还觉得这嬷嬷高大得少见,原来不是单纯的打下手,而是护着大夫的。她这才放心让祝知微进去,还贴心关上门。祝知微压低声音贴着萧正翼道:“这些姑娘瞧着是服下了花石才如此,实在太可怜了。”萧正翼之前不觉,如今看着一身衣裙的祝知微几乎依偎到自己怀里,贴着耳朵说话,耳尖忍不住有些发热:“这都是别人造的孽,如今瞧瞧这些花娘还有没救。”祝知微叹气应下,上前要查看,一个花娘却突然猛地扑过来,不由吓了一跳。想好萧正翼眼明手快把人抓住,一把摁在床板上,示意她过去看看。祝知微不会把脉,看着萧正翼手底下不停挣扎的花娘不由皱眉:“瞳孔涣散,神志不清,消瘦如斯,瞧着的确是服用花石了。看样子有一段时间没用,才会变成这般模样。”听见“花石”二字,那花娘动作一顿,立刻乖巧起来,一动不动地问道:“贵人可有花石,奴家什么都愿意做的。”她说着就要撕扯自己身上的衣裳,惊得祝知微连忙捂住花娘的手:“别动,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花娘让不动就不动了,乖乖听着话。祝知微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用花石,谁给的?”“奴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是有一天突然浑身难受,妈妈送来茶水说是能治病,姐妹们用了便好了,于是隔一段时间就用一点,整个人飘飘然十分舒服,贵客们也会跟着一起用。”听着客人也会一起用,祝知微眉心一跳:“你可见过跟我长得差不多的男子,也用了这个吗?”花娘抬头看了看后摇头:“奴家没见过这样的贵人,船上的客人实在太多了。”这话叫祝知微松口气,生怕祝知扬之前也可能被哄骗服下这个,才会失足落水的。若是真服用了,那么祝知扬即便枭水厉害,在昏昏沉沉的时候压根就不可能浮起来,根本没有还活着的可能了。祝知微收起心底的惊疑和悲伤又问道:“你到花船之前,可见过以前的花娘也突然消瘦?”花娘点头:“有,只说是病了便挪出去,就再也没见过。”她低头看着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自己,忽然有几分清醒,苦笑道:“贵人是特地进来打听秦老爷的事,知道奴家们都服下花石了吧?”花娘看着门外有人影走动,就明白老鸨依旧不放心,在门外让人盯梢,便小声道:“贵人还是别问了,以前奴家曾经拦着刚进来的一个小姊妹别用这些,偷偷倒掉。可惜后来老鸨见小姊妹不发作,就把人拷打问话,她没把奴家供出来,活生生被打死了,官府也不管。”足见老鸨背后的秦耀有多肆无忌惮,杀人都不害怕,她生怕祝知微也会被连累进来丢了性命。花娘之前想救小姊妹,到头来却害死了对方,于是耿耿于怀。倒是个心善的姑娘,可惜被人害成这样,祝知微拍了拍花娘的肩膀大声道:“她这脉象不太行,李老爷都介绍的什么,让我过来数数究竟要多少棺材吗?”萧正翼明白祝知微是喊给门外的人听的,于是掐着嗓子搭腔道:“夫人,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别留在这种晦气地方了,反正李老爷给的赏银是足足的,这一趟也不算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