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舔了舔下唇笑道：“王爷来猜猜？当然猜得对不对，我也不会告诉你。”
萧正翼的剑尖往下一沉，她的颈侧立刻割出一道伤口，鲜血缓缓落下：“我的耐心没多少，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我也能猜出来。”
她挑了挑眉，显然并不相信萧正翼，只觉得他在诈自己的话。
“你就是京郊那个宅子的负责人，我听说是个女子，搜宅子的时候人去楼空，提前得到消息，也是因为你已经潜进来了。人跑不远，我掘地三尺只在京郊的河里找到几具尸身。身上的衣服料子不错，不是那些工匠一样低下的身份，是你的手下吧？”
连手下都不放过，显然很担心有人认出她来。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他们很可能知道你潜进来了。只要把人杀光了，就没人知晓这件事。可惜你失手了，原本只想借用祝知微的身份查案，接而进宫接近皇兄，后来知道我发现了，又想杀了我掩盖这个秘密。”
萧正翼一手摸着下巴，一手稳稳拿着长剑：“我死了，到时候你摇身一变换别的身份，再指认当时是祝知微杀了我。把真正的祝知微推出来当替罪羊，你又能继续换个身份兴风作浪，倒是打得一个好算盘。”
“让我猜猜你当后路的新身份是什么，廖府的管家？”
对方略略睁大眼，虽然没开口承认，表情已经告诉萧正翼，他猜得差不多：“王爷倒是会想，是打算把京郊宅子的罪过推到我身上，给祝大人立功的机会？为了祝大人，王爷真是费尽心思。就是王爷只有这份心没别的，真能满足得了祝大人吗？”
“而且谁知道祝大人扶摇直上之后，会不会还记得王爷的提携？反正郎情妾意，王爷没说，她没表示，安心享用王爷给的，什么都不必付出，倒是个聪明人。”
她的声音低低的，似是蛊惑，又仿佛窥视了人心，引人掉进无限的深渊当中。
萧正翼忍不住笑了：“你很是会想，祝大人要有你说得这么聪明，我就不必总提着心，老担心她吃亏了。你是不是好奇我怎么发现的？你先是学会了祝知扬的一切，再靠近祝知微亲自贴身观摩，学会一举一动后才取代了她，该是天衣无缝。”
他摇摇头道：“可惜你漏掉了一点，举手投足再像又如何，你到底不是祝大人，没有怜悯和正直之心。她抓人从来都是有理有据，绝不冤枉人，却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徒。”
但是这人不用说，既没有证据，反而急躁得把人直接抓进来，指不定还有别的意图。
“你这张脸实在讨厌得很，祝大人那张好好的脸长在你身上实在浪费了。”
萧正翼退后一步收起佩剑，示意卫二把一盆药水狠狠泼在对方的脸上。
兜头的药水下来，卫二上前在鬓角摸索，却丝毫没有一点边缘的痕迹：“王爷，不是普通的人皮面具。”
这药水什么易容都能毁掉，这人的脸却没丝毫变化。
萧正翼不悦地“啧”了一声：“不能撕掉，那就用刚烧开的热水。”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欢快的脚步过来：“刚烧开的热水来了，我就知道王爷需要这个，早就让人准备好了。”
廖帆端着一盆水，热气腾腾，一看就真的是刚烧开的。
吊着的人瞳孔一缩，挣扎得锁链都铿锵乱响：“王爷你这是乱用私刑，要被人知道迟不了兜着走。”
廖帆满脸诧异：“你胆子挺大，居然敢威胁王爷，不知道他最讨厌就是被人威胁吗？而且只是泼一盆水，不小心用的是刚烧开的，反正你也死不了怕什么。”
这么盆滚烫的水泼在脸上，不死也得毁容！
女人最害怕什么，那就是不漂亮！
她吓得尖叫出声：“我这张脸可以用特殊药水弄下来，别泼热水。”
廖帆耸耸肩：“你早说不就好了，还浪费我的热水。”
他低头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搬过来的热水：“算了，要不别浪费，我不太想看见你面具下面的脸，估计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女人一个劲尖叫，廖帆揉揉耳朵：“闭嘴！你先说说自己叫什么，是什么人，我再考虑一下要不要用这热水。”
只要拖延一阵子，水就没之前那么滚烫，女人犹豫一下还是开口了：“檀娘，以前是花娘，最擅长模仿别人，有贵人重金赎我，要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办，我就活不了。”
廖帆追问：“那贵人是谁？”
“我不知道，那人见面每次都穿着斗篷，遮得严严实实，只知道是个男人。”
听见檀娘的话，廖帆就要翻白眼了：“男人，年轻的还是老的？你这消息糊里糊涂，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有所隐瞒？”
他端起热水一副不耐烦听下去要泼的样子，檀娘急忙又道：“我真不知道对方是谁，可能老鸨有线索。”
她报了老鸨的名字，也是巧了，正是之前祝知微出手帮忙的那个。
萧正翼立刻派人去把那个老鸨叫过来，檀娘口述了药水配方，廖帆亲自调配后把那张祝知微的脸给撕下来，里面则是个皮肤惨白的女子。
老鸨进来的时候看见檀娘不由惊呼：“你没死？”
檀娘冷笑：“妈妈早就知道那不是个好人，却还是把我卖了。是不是很惊讶我还苟活到现在，还把你给弄进来了？”
她就算死，也得把老鸨一起拖下地狱才行。
萧正翼懒得听两人的恩怨情仇：“这位夫人知道买下檀娘的是谁？”
老鸨摇头：“老奴哪里敢问，贵人一个个都不好相与的，少看少说才能保命。”
她见檀娘被吊在半空中凄凄惨惨的模样，脖子上还渗着血，整个人狰狞不已，顿时叹气：“当时贵人出的价钱不错，又说会好好对待檀娘，老奴就没想太多。毕竟底下的女儿大多年轻的时候被追捧，年纪大些就无人光顾，出去嫁人甚至被骗走钱财还丢了性命，能有贵人早早来赎身对檀娘来说是个好事。”
所以老鸨就答应了，当然是看在价钱极好的份上，心里隐约却有些忐忑。
毕竟只是个花娘，贵人为何愿意出这么大的价钱？
如今看来檀娘过得不太好，被成王爷抓了，指不定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
老鸨没敢多说，回想一下道：“对了，那贵人身上有一股上等的檀香，老奴只偶然在护国寺的主持身上闻到过。”
萧正翼听后神色凝重：“此话当真？”
老鸨连忙保证：“老奴可不敢说谎，年轻时候一手调香手艺才能成为花魁，最厉害的就是这鼻子了。”
什么味道她只要闻过一次就能记下，下一次闻到也绝不会认错。
萧正翼看向檀娘，后者不情不愿道：“妈妈确实有这个能耐，我们这些女儿身上的香气各异，也都是她一手调出来的，这一手引得客人念念不忘。”
毕竟很多花娘身上的味道大同小异，这个跟那个都没什么区别，偏偏她们这个花船的娘子不但一个个香气不一样，还按照香气来命名，就要有意思多了。
“老奴年轻时候曾有幸跟着一位贵客去过护国寺见过主持，才会印象深刻。”
区区一个花娘居然能进护国寺见到主持，那个贵客的身份必定不一般。
老鸨轻轻道了一个名字，竟是先王的弟弟。
要不是英年早逝，如今皇帝登基未必能那么顺利。
萧正翼不由多看了老鸨一眼，明白她没说谎。
那位王爷年轻时候的确对一位花娘情根深种，还想娶她为妻，实在离经叛道。
要不是后来病死了，皇家恐怕要多一个饭后茶余的谈资了。
只是没想到世间那么小，兜兜转转竟然被萧正翼遇上。
送走老鸨，萧正翼也没打算把这人放了，回去跟祝知微商议：“我打算将计就计，要委屈祝大人继续伪装成那人的样子，把对方迷惑住。”
祝知微自然不会拒绝，就担心会被对方看出端倪来。
萧正翼笑道：“那人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接近我，得到我的信任，取代祝大人然后才好行事，我们只要亲近一些，对方就会出现了。”
她深以为然，就是迷药下得太重，如今还不能随意动弹。
就连吃饭都要人喂，双腿软绵绵的走不动，下榻都要萧正翼抱着走。
“祝大人平常心就好，自然一些才能对方才会相信。”
不止在府里，萧正翼还抱着祝知微上马车去护国寺上香。
一路上他就没撒手过，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有知道祝知微身份的，不由纳闷萧正翼为何对她如此亲近，两人同为男子，会不会太亲昵了一些？
有清楚祝知微秘密的，尤其是太后，知道后恨不得把萧正翼叫进宫里来训斥：“皇帝，你看看他越发过分了，跟姓祝的这样，传出去叫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皇帝早就被萧正翼递了消息进来，明白他的意思，便安抚太后道：“母后不必担心，皇弟素来有分寸。祝大人的双腿受伤了，还夜夜做噩梦不得安眠，他只是带人去护国寺上香，见一见主持好得到庇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