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好气看了过来:“皇弟说得轻巧,那些老臣子知道后不把祝爱卿吃了才怪。”萧正翼冷哼:“那些老顽固看得顺眼谁,不也整天找我的麻烦吗?祝大人确实有才能,这次要是能找出国库失窃的人,皇兄就给她正名如何?”“你啊,早就在这里等着朕了?”皇帝好笑地摇头,又道:“此事不容易,不过祝爱卿真能办成,朕会在早朝提起此事,最后能不能成,就看祝爱卿了。”这话实在敷衍,祝知微这么个小人物如何斗得过那些老顽固?要是皇帝不帮腔,光是萧正翼自己是扛不住的。萧正翼眯起眼道:“祝大人为了找到偷窃之人都把自己当诱饵,牺牲这么大,皇兄就没点表示吗?”“行了,知道你欣赏祝大人,却也该明白要打破百年来的规矩没那么容易。”皇帝一眼就瞧出萧正翼想开口反驳,便道:“朕知道你想说前朝有女将军,当朝有个女文官没什么,也不想想前朝是迫不得已,女将军又战功赫赫,多少将士的眼睛盯着,有的也不过是虚名。”女将军虽然名声大,但是拿捏在手里的实权却没多少,更别提解甲归来后便安心呆在深宅,根本就没插手朝堂之事。祝知微却不一样,如果她真的为官,还是京官,就是有真正有实权,朝臣不翻了天才怪!“此事得缓缓为之,”皇帝的指尖点了点桌面,似笑非笑道:“祝爱卿想以谢沧海为切入点,她这是打算为谢沧海翻案吗?倒是勇气可嘉。”萧正翼连忙笑着站在皇帝身后给他捏肩:“皇兄有所不知,她以前受过谢家一次恩惠,后来救下谢家姐弟便带在身边,发誓会查清楚此案。若果谢大人是被冤枉的,便为他翻案,如果谢大人是真的受贿了,便让姐弟二人死心。”“倒是不偏不倚,不过看来她如今肯定谢沧海是被诬陷的了?”萧正翼点头,拿出一块国库顺出来的金锭,让太监送来一盆清水,把自个带的金子也一并扔进去。两块金子一个浮在水面,一个沉在水底,他还把两块捞出来擦干净后递到皇帝手边。皇帝掂量一番感觉重量是一样的,眉头不由皱紧。“国库的金子有部分是从谢府抄家后送过来的,竟然是被人做了手脚吗?”原本以为谢沧海贿赂,但是收下的居然是这种金锭,里面的金子被偷走不少。作为江南盐运史的谢沧海过手的金银成千上万,这点小把戏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不然他十几年的盐运史是白当了。或许谢沧海发现不妥,想要禀报上来却已经被对方发现,先下手为强,以贿赂之名钉死在耻辱上,杀头抄家,死无对证。皇帝摇头:“这不过是祝爱卿的猜测,还需要有力的证据。”就算这中间有疑点,却也可能是谢沧海一时不查,没发现金子的不对,不算是直接的证据能证明他确实无辜。萧正翼笑了:“祝大人这不就引着背后的人出现,就能知道谢大人究竟是不是清白的了。”“你倒是向着祝爱卿,她真有这么好?”皇帝的话让萧正翼连连点头:“她很好,皇兄见着她就明白了。”“暂时不见,让她住进成王府,没事别随意出门。母后对朕提拔一个小县官掌管国库十分不满,舅舅更是三分四次进宫来,朕若是再接见她,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非议。”国库的事一出,掌管的人全死光了,国舅爷就提出要一查到底,想要借此接手国库,被皇帝拒绝了。太后被国舅爷进宫说服,也觉得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让亲弟弟来。毕竟是亲外甥,国库里头的东西被外人都搬光了,太后信不过别人,更信任自家亲弟弟。皇帝却宁愿挑个芝麻小官来掌管也要拒绝国舅爷,他直接气得进宫跟太后告一状,太后对皇帝也颇为不满。就算不选国舅爷,朝堂里选哪个大臣,哪怕是廖原都比祝知微这个从没听过的年轻官员来得好。听说祝知微这个小县官赴任才几个月,这就进京还掌管国库,简直是开玩笑。偏偏皇帝坚持,太后又得知祝知微是萧正翼南下的时候认识并提拔的,更是不痛快。“你带着祝爱卿尽快出宫,朕担心太后会为难祝爱卿。”萧正翼抿了抿唇,到底担心祝知微,很快跟皇帝告辞离开。皇帝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身影,连轻功都用上了,不由好笑:“他倒是担心个外人比朕还多,皇弟长大了,心里终于有了别人。”太监总管把他手边已经凉掉的茶水换了,小心翼翼道:“成王爷赤子之心,也是希望挖掘更多的人才为皇上效力和分忧。”“朕自然不疑他,知道他南下也是不想朕为难,是个好弟弟。就是突然心里有了别人,朕这心里多少有些落寞。”毕竟在宫里,太后最在乎皇位所以才对皇帝好,国舅爷为了权力对皇帝好,唯独萧正翼是真正当他是亲兄长,是亲人来对待,没夹杂那么多复杂的东西。皇帝很喜欢这种感觉,萧正翼从小就坦荡,即便被太后为难也从不会对他心生怨愤,反倒身为弟弟还十分体贴照顾自己这个兄长。他低低咳嗽两声,太监总管送来一颗黑色的药丸,皇帝服下后脸色红润了几分。他对上太监总管担忧的目光便笑了:“放心,朕还能多撑一阵子,怎么都要给皇弟好好铺路才是。”母后糊涂,国舅爷越发不知道收敛,皇帝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阻拦了萧正翼前进的路。萧正翼匆匆赶到国库前,气喘吁吁见祝知微好好的,这才松口气:“我们立刻出宫。”他一把抓住祝知微就往外走,远远见一个白胡子太监往这边走来,立刻搂着她躲进假山后面。萧正翼点了点下唇示意她别出声,假山太小,两人挤在一起,半个身子贴着,祝知微红着脸有些尴尬。两人的呼吸几乎融合在一起,她低下头,半张脸贴着萧正翼的胸膛,能听见他扑通乱跳的心,显然他没有脸上表现得那么镇定自若。等那太监一行人走远,他等了一会才松开手,带着祝知微离开。等出了宫门,萧正翼才开口解释:“那是母后身边伺候的大太监,他去的方向正是国库,估计是母后要召见祝大人。”祝知微一愣:“那我们这就出宫了,回头太后娘娘会派人召我进宫吗?”“不会,皇兄发了话,没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轻易进宫,就连母后也是如此。母后三天才能见一人,基本上就见的舅舅,不会把这个次数浪费在祝大人身上。”萧正翼扶着她上马车,很快匆匆回到成王府前。影一带着祝知扬早就回来了,卫三等人大门打开迎接两人回府。祝知微撩起帘子看了一眼王府大门十分气派,进去后却安安静静的。都是武人,走路轻飘飘根本没声音,也就祝知扬的脚步声会重一点,仿佛以为这府里根本没住人一样。“我爱静,府里没几个下人,几乎都是侍卫。”回到王府,萧正翼的神情轻快了不少:“祝大人的房间准备好了,暂且先去休息。”长途跋涉,祝知微的确累了,被卫二领着去准备好的房间,木风和红叶已经准备好热水。红叶伺候她沐浴,木风则是去厨房送来吃食。知道祝知微一直赶路只怕没什么胃口,厨子做都是好克化的,荤菜不多,大多是清淡可口的素菜,她倒是吃了大半,这才舒舒服服躺在软榻上,红叶给她大大腿上药。骑马虽然快,但是磨着大腿都出血了,祝知微一声不吭生怕耽误事,红叶看得心疼坏了:“王爷既知道大人的身份,怎的不怜香惜玉一番?”祝知微笑了:“就是知道了也不能耽误事,如果王爷真的怜香惜玉,我反倒为难了。”萧正翼要知道她是女子后就事事避让,当扑通女子一样对待,这个不能做那个不可为,态度截然不同,束手束脚的,祝知微恐怕要恼的。红叶看着祝知微唇边的浅笑,明白萧正翼跟之前没什么两样的态度才让她高兴又自在。碰到大腿内侧的伤口,祝知微瑟缩了一下,索性把今天跟萧正翼商量的事说了。红叶断然反对:“不行,这样大人太危险了。”祝知微摇头:“有王爷在,没什么好怕的。王爷面圣回来既然没开口,说明皇上也没反对。”红叶皱眉,皇上自然不会反对,毕竟此事有没查清楚不重要,而且损失也不大,最多就是祝知微受伤或者因此死了,却可能找到幕后黑手。怎么想都觉得祝知微亏大了,莫不是萧正翼也打的这个主意,以小搏大?皇家人的心都是黑的,当初有多重用谢沧海,回头证据一出也没怎么查证就杀人抄家,从头到尾毫不留情。红叶沉下脸:“那就让木风一直守在大人身边,王爷的人奴婢并不放心。”“你们都在,我就能放心了。”祝知微自然不会让他们姐弟离开自己身边,毕竟除了祝知微之外,红叶和木风很可能也会是被下手的目标,自然放在眼皮底下才能放心。有王爷和其他守卫在,王府如同铁通一般,那些人肯定不敢伸手进来。祝知微难得睡了个好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惊得险些摔下床榻:“红叶怎的不一大早叫醒我,王爷呢?”“姐姐去厨房拿吃的回来,大人不必惊慌,王爷去上早朝了,特意让人传话说是让大人好好歇着,今天不必早起更不用出门。”木风板着脸似是不高兴,祝知微顿时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