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晓数了数，她身上还有十个麦饼，不知道能换几条鱼。反正肯定不止厉则渊拿到的这一小条。往前方走了不到五分钟，那拨攒动的人影就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群穿得严严实实，连领子都扎了紧，头上还戴着帷帽的人，他们的身旁脚下丢着几个大木桶，桶子里面有些还在扑腾的鱼。孟晓晓一看他们手头的装备，鱼叉渔网什么的一应俱全，猜测这应该是一群渔民。“这附近有湖？”孟晓晓问道。“有，条，青芒江。”孟晓晓嘀咕：“难怪有渔民。”这群渔民大约有接近二十个，男女老少都有。更令孟晓晓奇怪的是，此时天还没亮，竟然有不少个出城过来拿粮换鱼的。“大哥，”孟晓晓凑过去打探消息，“我们是从青州城那边过来的，不知道眼下湖城里面是个什么样子？蝗虫多么？”那买鱼的汉子见孟晓晓身形单薄，不像个恶人，就跟她透露道：“多啊！蝗虫怎么不多啊！你们青州城没遭灾么？”“遭了呀。”孟晓晓痛恨道，“可恶的虫子把庄稼都啃干净咯。”“何止吃庄稼，连人都吃。”孟晓晓心道，果然并不是只有青州城的蝗虫变异，那么看来她之前的推测就是对的，这群西北过来的虫子，一路吃人，只怕西北那一带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大哥，蝗虫这么凶，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出城来了？城里夜间不闭门么？”孟晓晓继续探问。那人颇是奇怪地看过来：“姑娘，这白天的日头那么大，出来岂不是更要热死人？你们青州城那边是有太守驻扎的吧？太守没颁令叫你们昼伏夜出？”孟晓晓心想，青州太守都不知道躲在哪里，那何春艳自己在国色天香阁正是逍遥自在，哪里管得着老百姓的死活。这么听来，湖城这边的城守还是个有脑子的。“姑娘，你买不买鱼啊，不买就让我们先，天都快大亮了，我们赶着回去呢。”后头排队的人嚷嚷着。而那些卖鱼的也眼露不善地盯过来。孟晓晓忙说：“要买的，这鱼怎么卖啊？”“不收银子，只收粮食。”孟晓晓先是拿出了三张麦饼：“这个够买么？”卖鱼的汉子用那双指甲里面留着泥垢的手掀了掀饼，还撕下一角放嘴里尝了尝：“还挺松软，得，你到这边桶里挑一条。”卖鱼的汉子拿脚踢了踢其中一个木桶，孟晓晓往里面看了看，这桶子里的鱼都比较小，跟刚才厉则渊拎回去的那条差不多大。孟晓晓又拿出一块麦饼：“大哥，我再添一块饼子，你让我到大桶里挑条大的。”那卖鱼的汉子上上下下打量孟晓晓：“姑娘，你还有多少饼子，一起拿出来，我看能给你几条鱼。”孟晓晓直摆手：“不用那么多，饼还要留着当干粮，我就想换条大鱼，够我和我男人吃。”那卖鱼汉子琢磨道：“你就四个麦饼换不了大鱼，再添一个才给你大的。”“不，就四个，”孟晓晓坚持道，“刚才我男人不懂事，拿油饼来换了一条小的，你们这是欺负他哑巴不会说话，我也就不计较，反正就是四个饼，你们要不要随便。”那卖鱼汉子这才注意到几步以外厉则渊意识到自己被骗，那冷冰冰扫射过来的眼神。“行吧，你自个儿挑，不过我们有规矩，挑鱼不能上手，只能用眼睛看，认准哪条就立刻下去捞，不能反悔。”孟晓晓答应了，并且非常不客气，愣是从一桶子看起来差不多大的鱼里面挑出了最大最肥的一匹。连那卖鱼汉子都忍不住冲她竖大拇指：“行家！”鱼还鲜活，当然要趁新鲜吃。厉则渊还有几分担心那群马贼的去向，孟晓晓却说，既然他们的大本营就在湖城，那就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厉则渊很轻易就被说服了。四个麦饼加一个油饼换来的一大一小两条鱼，全被孟晓晓给烤了。孟晓晓做的烤鱼当然不是古时候那种单纯放火上烤熟就行，她把大鱼鱼肉削成片，小鱼则切成两半，分别用木签子串起来，边烤边撒孜然和黑胡椒粉，那滋味，连路过的蚂蚁都想停下来尝一尝。“好吃不？”孟晓晓问那连鱼头都没放过的男人，得到了对方十分用力的点头回复。孟晓晓笑道：“这种烤法其实不适合这鲫鱼草鱼，它更适合烤秋刀鱼多春鱼之类的，像咱们这种个头偏大的鱼，得先腌制入味，再把鱼放在炉上用木炭烤，等烤好了，再盛到盘子里头，浇上牛油、花椒、辣椒炒出来的底料，放上西芹和豆芽，那才叫好吃。”孟晓晓说得认真，厉则渊也听得入迷，等孟晓晓讲完以后，他拿手里的木签子直接在地上写：“以后做给我吃。”孟晓晓拍拍屁股起身：“有机会就做……太阳出来了，咱们赶紧进城找个地方歇脚。”湖城完全没有像青州城那样把城门拦得死紧，也有可能之前拦过，蝗灾这几日放开口子了。城门处仍有守兵，不多，就两人，穿得严严实实的躲在门后的阴凉处看外头的动静。孟晓晓和厉则渊一靠近就被他们叫住了：“你们两个从哪儿过来的？”“我们从青州城来的。”“青州城？那边蝗虫应该比我们这里好吧？为啥要跑过来？”孟晓晓一激灵，突然想到那群马贼既然把湖城当大本营，那么他们进进出出肯定不是个小目标。“我们是来投奔大哥的。”孟晓晓拽过厉则渊，“我男人功夫好，听兄弟介绍说湖城有个骑马的大哥有好能耐，能管饱，就想过来试试，青州城那边，实在活不下去了。”那两守门的对视一眼，帽檐遮挡着，孟晓晓没法看清他们的表情。“你们要去投奔冯亮？你们胆儿可真大，那位不高兴了可是会杀人的。”嘿，对上了，马小娘说过，那马贼首领就叫冯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