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卫首领一见了针,脸色就变了:“姑娘是要做什么?”“扎针。”孟晓晓面无表情道,“若是不行针,大公子只怕隔不了多久便要再复发。”“大公子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容你一贱民胡作非为?”“什么身份?”孟晓晓直视叫嚣的巴户,“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大公子是什么身份?要不劳烦你告知我一声?”孟晓晓想着这巴户看上去总有种不合时宜的脑干缺失美,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信息来。只要知道了大公子的身份,那厉则渊是什么人用脚趾头也能猜出大概来了。“巴户!”近卫首领喝止了即将开口的蠢部下:“姑娘,这针一定要扎么?”“非扎不可。”孟晓晓毫不退让。近卫首领似乎也拿不定主意,就那么锁了眉,站在原地与孟晓晓无声对峙。“唔……”大公子醒转过来,捂着脑袋反应了半天,突然就意识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难民的怀里。孟晓晓一路从吴家村跑过来,为了赶时间也没怎么梳洗过,再加上刚才城门外的一番打滚,此时脸上脏得根本看不清容貌。那大公子身份金贵,还从来没享受过被难民拥入怀里,此时整个人都激动得差点要再抽过去。“大公子您可悠着点,”孟晓晓亮了亮手里的针,“您此时若是乱动,只怕有性命之忧。”大公子以为孟晓晓是刺客,青着脸怒斥近卫军:“谷起!你们是死了吗?”近卫首领表情复杂地跪地叩拜,而后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是你救了我?”大公子听明白了,“现在你要给我扎针?”“就看大公子还要不要这条命了。”孟晓晓从这人的表现中看出来他肯定是第一次癫痫发作,于是故意把病往严重了说。大公子显然惜命得很,犹豫了不到一分钟,就点头应允:“你扎吧……可要换地?”“不必,”孟晓晓亮出银针,“您现在还不能乱动。”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还要当着这么多难民的面,大公子说什么也拉不下面子,于是又去训斥巴户等人:“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这群难民全都带走?”“属下遵命!”被这一出一闹,巴户原本的气没了,难民的命也都保住了。“晓丫头就是天上派下来的活菩萨!”差点脑袋不保的张老三双手合十,恳切道:“日后我不拜菩萨,只拜晓丫头。”那在城外拦下丈夫告发厉则渊的女子也得意地拐了一下自家男人:“我就说跟着晓丫头才不亏哩。”“二姐可太厉害了!”孟晓翠两眼里面的崇拜简直就要满出来。孟晓兰和柳氏全都跟着点头。厉则渊走在押送队伍里,也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一群人乐滋滋地跟着官兵走,好似自己要去的是庄子而不是牢房。大公子等难民队伍全都走远了,才对孟晓晓说:“可以了,你动手吧。”孟晓晓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大夫对针灸有多少了解,但从这几个夏都来的大人物的反应可以看出来,起码普通人对针灸的接受度是不高的。不接受意味着不精通,不精通意味着在针灸一事上,孟晓晓有许多的文章可以做。起初孟晓晓提出医治大公子,主要是为了帮难民们脱困。现在目的达成,剩下的就全看孟晓晓发挥。眼前这大公子一看就没吃过苦,相似的长相,差不多的年纪,凭什么厉则渊又是被追杀又是中毒变哑巴的。孟晓晓在自己都不知道怒气从何而来时,已经决定要给这大公子一个教训。“啊!”超乎预料的疼痛从长强穴传来,大公子头皮一麻,感觉通感传到了全身。孟晓晓幸灾乐祸,手上下针的力道,在保证不伤了对方的情况下开到最大:“大公子忍一忍啊,这个病,扎针时就是会痛很多。”大公子一脸隐忍,周围还有这么多眼睛盯着,他实在不能失了体面。可这扎针,实在是疼啊!孟晓晓虽然特意下手重了些,但她也不是毫无根据的乱来的。在她曾经生活的22世纪,治疗痫病,针灸疗法非常有效。孟晓晓分别在大公子的腰俞、身柱、大椎、风府、百会等穴位连扎数针,直将那大公子痛得差点把一口牙都给咬碎。“好了。”孟晓晓收下最后一针,那去找请大夫的官兵才赶回来。与他同来的是一位发须皆白的老大夫,老大夫姓黄,是青州城中最有名望的大夫。他一过来,大公子就站了起身,一边整理衣着一边对黄大夫道:“你来给我看看,我怀疑——”大公子不多说,但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孟晓晓。黄大夫先是问清了症状,再去细细地把脉,之后翻看了大公子的眼睑和舌苔。“好针法!”黄大夫啧啧称奇,“穴位精准,连穴共气,实在是高!”听了黄大夫的称赞,周围那群卫兵总算不再对着孟晓晓虎视眈眈。大公子的表情也好看了一些,他扯扯衣领,似乎还能感到颈后穴位处传来的刺痛,便对着孟晓晓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今日之事你有功,说吧,要什么赏赐。”孟晓晓跪下,恭敬道:“大公子,民女什么都不要,只求您能开恩,放了我的乡亲们,我们一路逃荒而来,都是些老弱病残,决计不会是刺客……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儿,实在是受不得牢房的苦,望大公子明察。”孟晓晓求得情真意切,只差没当场声泪俱下。大公子犹豫了,事关何春艳,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但是刚才的许诺已经给出去了,总不好叫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信。“谷起,”大公子清了清嗓,“她说的可是事实?”“这——”谷起回忆了会儿与孟晓晓同行的人,“确实都是些老弱病残。”“嗯,那就——”“公子且慢。”沉黑的夜色下走来一细长身影,孟晓晓认出来这人就是在城外劝诫何春艳不要杀难民的人。“这位姑娘我记得,”那人眼神阴鸷且深沉,“既然姑娘医术了得,那先前在城外,为何会因为同伴的晕厥而焦急失了方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