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泼妇赖皮惯会用的招数,一哭二闹三上吊,眼下孟晓晓就见识到了两种。“你们要是真这么铁石心肠不管我们,我们还不如一脑袋撞死在这里算了。”——第三种也有了。孟晓晓看看天色,眼下离太阳落山估摸着还剩三个小时。吴家村在山谷另一边,赶过去少说也要走两三个时辰。孟晓晓实在不想再赶夜路了,当机立断把自己身上的包袱拿下来,从中取出了一叠用油纸包着的饼。“念在乡亲一场,我们可以每家出点粮食让你们带走。”说罢就把那叠饼丢了过去。有了孟晓晓带头,其他人便接二连三从为数已经不多的行李里头拿出一份粮食。拼拼凑凑也并出了一个包袱出来。王家媳妇的脸黑得像抹了层铁锈。同样难看的还有那闹得最起劲的陈婆子。他们原本的目的哪里是要真自个儿走自个儿的,不过是不想去那吴家村,拿了点自己觉得站的住脚的理由出来说罢了。可哪里想到孟晓晓会这样不讲情面。这个瞬间,孟晓晓之前逃亡途中为他们所做过的一切,都被这几人选择性忘记了。“哎哟晓丫头啊,你这是长了本事凉了心,这些食物我们能吃到几天?”张家的半大小子应声道:“可是我们自己留的也很少。”乡亲们从行囊里掏粮食出来的时候,这几家子就在一旁看着。现下各家的余粮加起来也没比分出去的这堆东西多出多少来。见不好再在食物上纠缠,陈婆子又想到了旁的办法:“就算给了吃的,我们这几个人老的老弱的弱,遇到野兽坏人连个武器都没有,怎么打。”逃荒途中若要说重要性,食物还要往旁捎一捎,毕竟吃的在路上总能找到些。但是武器那就不是随便能弄来的了。粮食乡亲们还舍得分出一口给他们,一说到武器,大家伙就抱紧了手头的东西不放了。厉则渊解下腰间的镰刀丢了过去。“哐。”刚好砸在陈婆子脚下。陈婆子吓了一跳,扶着胸口不住地喊:“娘诶,这是要我老太婆的命诶。”那光棍汉汪老驴也扯着嗓子叫:“就一把?打发叫花子吗?”村长看不过去,回道:“你别太过分啦,我们这边十几号人只有五把刀子,阿渊现在又分了给你们,你想怎样子?”孟晓晓与厉则渊站得近,她瞧见了男人冷肃的眉宇间升起的不耐烦,对着正好也看过来的厉则渊使了个眼色。厉则渊心领神会,三两步就迈到了陈婆子那群人面前,一手拎起分给他们的包袱塞进汪老驴手里,一手抓起镰刀,刀刃向着王家老大。厉则渊昂着张脸,只拿锋利的下颚线对人。孟晓晓从他后头探出个脑袋:“对不住啊诸位,我男人脾气不大好,再磨蹭下去他就得没了耐心咯。”陈婆子不小心与厉则渊的视线触碰上了,顿时被那里头的寒光吓得连连退了几步。那边的众人大概都想到了厉则渊杀猴叟时那手起刀落的样子,再加上此时那把正对着自己的镰刀。汪老驴两腿差点要发抖,转个身就想逃。“喂!”孟晓晓仍只待在厉则渊背后张口叫他,“别忘了镰刀。”“不……不要啦!”汪老驴扭着陈婆子肩膀把人往另一边拉:“走走走,咱们赶紧走,都已经在山底下了,走不了多久就能到镇子,那里准能找到武器。”一群人便在厉则渊冰凉的眼神催促下手忙脚乱地拿好自己的东西,沿着溪路往山谷出口过去了。厉则渊欲重新把镰刀别回腰间,被孟晓晓拦下了:“你等等。”孟晓晓从厉则渊的手里拿下镰刀,拆了自己头发上的绑带,在刀把处绕了两圈,再特意留出一段缀余的。“呶,像这样,把这截绑腰带上,免得直接捆身上行动不便,要是反伤了自己可就亏了。”厉则渊印象中的孟晓晓大部分时候都是勇猛又聪慧的,没想到还有如此小意温柔的时候,不由诧异地扬了扬眉毛。孟晓晓替他系好了刀,不忘揉一把厉则渊结实的胳膊:“不错不错,日后逞凶斗狠的事可就交给你了。”厉则渊总觉得孟晓晓的眼睛里藏着点什么,说不出的古怪。此时天色又暗了几分,剩下的人不愿再耽搁,拿上行李跟着厉则渊往吴家村的方向去了。要说这吴家村难怪会被山匪强盗给盯上,这地方青山绿水,易守难攻,村里阡陌交通,良田亩亩,村口布了数个瞭望亭,上面皆坐着大汉戒备。要不是孟晓晓观测了整个山谷地形,依照经验找了条涉水的小路偷偷摸进去,只怕还没接近村子,就得被人绑了起来。众人现在正躲在一间茅草屋的矮垛子后头,借着堆得如同小山包一般高度的干稻草遮挡身形。村长温老蹲在孟晓晓边上,压低了声音问:“晓丫头,现在怎么办?”孟晓晓怀里抱着还在睡觉的小宝,同样紧蹙个眉头:“没想到这里的山匪竟这么多。”不光多,还训练有素。孟晓晓的余光注意到了满面凝重的厉则渊,便用气音问他:“发现什么了?”厉则渊好似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稍作挺顿之后,抓过孟晓晓的手,在上边写了两个字:“逃兵。”这个回答证实了孟晓晓的心中所想。一路过来,众人除了隐藏行踪之外,孟晓晓还特意留心了这个吴家村的周边情况。吴家村不大,比起杨柳村却也不算小,村里头大多是土房,几乎户户都养鸡养鸭,富足些的人家还会有前院后院。按照房子来计算人口,吴家村的在住村民应该不下三十户。时不时也能看到在村里走动的村民,他们木讷地拿着农具,目光呆滞,步履匆匆,相对而来的两人擦肩而过也没有任何的交谈。孟晓晓推测,村里的原住民是被那群逃兵给控制了。“阿嚏——”怀里的小宝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