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三姐妹、厉则渊都站在那一块,见着刘富贵过来了,马家那几个显然有点畏惧,规规矩矩地叫他“大人”。厉则渊微微点头,不卑不亢地抱拳:“庄主。”刘富贵这才看清厉则渊的脸——哪里是中年男子说得那么不堪,明明就是个挺英俊的样貌。那中年男子虽然消息灵通,但今天早上出来得急,还没来得及探听这件事。“这——”他有点无措地望向马家三姐妹。马大娘帮忙答道:“陈哥昨夜跟孟姑娘风流快活,脸上顽疾不治而愈,我们大家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这话是明着帮中年男子开脱,孟晓晓在心中记下一笔——此人跟马大娘有交集。“哪里有不治自愈的事,不过是奴家不忍心陈郎备受毒痛,设法为他诊治了一番而已。”孟晓晓为了加快任务进度,决定一改苟着保平安的战略,变为主动出击:“庄主大人安好,我们之前见过面的。”刘富贵视线就像钩子,油腻腻地在孟晓晓周身滑了一圈:“孟姑娘好本事,倒是我小看你了。”孟晓晓被刘富贵的猥琐形态恶心得想吐,强笑道:“不过学了点不入眼的医术罢了,不敢妄自称大。”刘富贵对孟晓晓的兴趣不大,顶多就是把她当成个有心机的漂亮女人,多看了两眼。他现在最感兴趣的还是一来就把马家三姐妹踩脚下的“陈阿是”:“这位就是青州府兵出身的陈老弟?”“陈阿是”指指喉咙,抱拳作揖,意思是“抱歉,无法说话”。刘富贵状似可惜:“唉,陈老弟你长得一表人才,要不是被之前那病耽误了,也不会沦落到咱们这个庄子来,不过——”刘富贵故意拉了个长音:“都说祸福相依,到庄子里也挺好的,刘某爱清闲,底下这些事情全交由你们管事分着做,正所谓有能力者处之,兄弟好好干,不说别的,在这庄子里,你就是呼风唤雨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即便是一个郊区农庄,因为有了大批难民的涌入,俨然已经有了村庄的规模。而且因为与外界的沟通被封锁,这里就像是个脱离正常秩序的世界,难民们可以任杀任打,若是敢造反,还可以去求助官府,由官兵镇压。这种模式很像一个大型监狱,里面的势力都是一片一片的。既然做不了人上人,在这块局限的天地里面能作威作福,也容易让人产生满足感。不得不说,这刘富贵在操纵人心方面确实厉害。孟晓晓能听懂刘富贵的意思,厉则渊肯定也能明白,他双目沉沉,看上去确实有点狼子野心的意思。刘富贵满意地“嗯”了一声,朝那中年男子摆摆手:“去,把鱼给陈老弟送上。”孟晓晓在心里想,这刘富贵要收买人,本钱也给得太少了吧?可是看另外几个同样得了鱼的管事,个个都是欣喜异常,感恩戴德的。鱼是给“陈阿是”的,孟晓晓这些难民按约定分到了猪下水。“这……”柳氏看着被随意丢在地上的猪肠、猪肺等内脏,没了主意。孟晓晓以为会是煮好的猪下水一人分一碗,结果还是她高看了刘富贵,这人倒是“守诺”,不过就是扔了他们一堆处理都没处理过的猪下水。孟晓晓问向一个吴家村的村妇:“这位嫂嫂,你们往日若要吃猪下水,是要怎么个吃法?”那村妇只当是孟晓晓想要问问吴家村的做法跟她杨柳村是不是一样,爽快答道:“年成好的时候我们会给猪肠子里面灌上糯米煮,猪肺猪肚可以炖烂了做汤,年成不好这些就放在其他菜里,给添作一点油水。”孟晓晓确定了,这里果然没有卤煮这种东西。“娘,你找几个姑姑婆婆一起把猪下水收拾了,晚上我来煮。”孟晓晓吩咐道。柳氏自然应声:“好。”孟晓翠跳到孟晓晓身边:“二姐,你是不是有新鲜的吃法?”孟晓晓点点她额头:“就你会猜。”此时已将近晌午,人在太阳底下走两步,皮肤都要被晒得发红。刘富贵见灌田的事做好了,一刻也不想多待,自己拿了把扇子边扇边出了农庄。孟晓晓现在是“陈阿是”的姘头,自然享受了能去庄子宅地休息的特权。她今日原本是不想过去的,但这个下午没有排活,天又热得离谱,她就借着去找“陈阿是”的当头,把小宝给送过去了。小宝看什么都新鲜,扭着脑袋把“新家”看了个遍,末了才张开手臂要扑去厉则渊怀中。孟晓晓像拎小猫一样拽住他后领子:“小宝,你看他是谁?”孟晓晓不信邪,如果长了满脸疙瘩小宝还能认出人,那现在彻底换了张脸,她倒要看看小宝还能不能认出来。小宝拍拍手掌,奶奶说道:“是爹爹!”孟晓晓:……厉则渊将小宝从她的手中解救出来,那双眼里似乎还含着轻微的苛责。孟晓晓瞪他:“行啊你,有了儿子不要婆娘!”厉则渊看不出她是真生气还是在开玩笑,小心翼翼蹭过去,讨好般戳了戳孟晓晓胳膊。孟晓晓继续锻炼演技中:“干嘛?别碰我!”厉则渊颇为苦恼地和怀中小宝对视良久,忽地起身到门边,将方才刘富贵赏他的一小桶鱼送到了孟晓晓脚下。“……”孟晓晓确实挺久没吃鱼了,尤其是浓香鲜美的鲫鱼汤,那好像都是上辈子才喝过了——孟晓晓一出戏换来一桶鱼,这生意还挺有赚头。“太阳落山以后你再带小宝过去,我先走一步了。”孟晓晓掂了掂木桶,发现自己拿着还挺轻松。厉则渊没想到她一过来就要走,心里平白无故生出些想要挽留的念头。孟晓晓就好像是他肚子里的虫,一眼就看出了厉则渊的心事。她摸摸小宝软乎乎的脸颊,又去拍拍男人坚实的臂膀,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说道:“你们两个都乖乖的,晚上喂你们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