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熱未散，天氣也算不上有多涼爽，風卷過幾片落葉在腳邊，宋玖腳步頓了頓，繼續往前走，毫無目的的，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兒。 謝扶傾跟她說了幾句話之後就回去了，宋玖說她想一個人走走，謝扶傾沒打擾她。 就這麽走了一會兒，有一段距離了。 後面傳來一點窸窣的腳步聲，感覺有什麽人在跟著她。 這個時間點，夕陽將落未落，整個天空都被一種綺麗頹靡的顏色包圍著，灑落下來的光束給人一種很迷幻的感覺。 居民區的巷道裡都沒有什麽人，平時還能偶爾看見幾個路邊攤的燒烤，這會兒也沒了個蹤影。 宋玖忽然間就想起了有一次洛柒開玩笑跟她講的那個沒厘頭的“逢魔時刻”，雖然知道是胡謅的，但還是有點後怕。 而且，這周圍又沒有什麽人。 腳步聲漸近，輕快又有韻律的，像是踩著某個節拍，一點一點地靠近。 宋玖大腦頓時一片空白，頭皮都是麻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她想起了前不久跟的一個社會新聞案件，女受害人下班走夜路，被人尾隨，因為反抗被歹徒連捅了十幾刀，當場死亡。 她下意識攥緊指尖，也不敢回頭，目光掃了下前方，隨便找了個亮著燈的建築物往那邊走，腳步加快，到後面直接跑了起來。 男人在後面哼笑了聲，低沉的聲嗓帶著磁性：“跑得還挺快的。” *** 畢楚抽了幾天時間專門回來了趟，沒去畢溫然住的地方，直接去的南城一中。 從當年的學生檔案記錄裡調查到宋玖家的住址，就直接往這邊來了。 確定好具體的建築和樓層後，眯著眼看了會兒目標觀景陽台位置，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舌尖頂了頂腮幫子，沒過一會兒，他撥了個電話出去。 對方接的很快，還有點阿諛奉承的意味在裡面。 畢楚沒跟他廢話，言簡意賅地說明了來意。 那頭停頓了幾秒，試探著：“您要是回南城了，隨便挑幾處不也比這地兒舒服……” 考慮到這位跟顧夫人的關系不是很好，也就沒明著說是哪兒。 “就說給不給租。” 這邊小區房子是兩梯兩戶的設計，對著的兩戶之間陽台上剛好能看到，不過兩三米的距離。畢楚挑中的是宋玖家對面的一戶。 剛巧那戶人家前不久搬走了，房子就一直空了下來。畢楚順理成章地住了進去。 這會兒想隨便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周邊環境，沒想到運氣這麽好的就給碰著了，不過這跑得忒快，不好逮。 傍晚的風裹挾著從附近人工湖裡帶來的清涼，綠化道旁傳來秋蟬似有若無的嘶鳴，一聲停下一聲接著，斷斷續續的。 宋玖跑了會兒，逐漸到燈火明晰的鬧市，才慢慢停下來。 她微躬著腰扶住膝蓋，喘了口氣，複又心有余悸地快速往後看了眼，還好，沒跟上來。 前面有一家奶茶店，宋玖晃悠悠地走過去點一杯奶茶。 “加布丁，要全糖的。” 奶茶小姐姐往杯子裡加料，宋玖就站在小窗口那兒等。 原先在裡面坐著玩手機對外面發生了什麽似乎都不太感興趣的另一位，不知看見了什麽，忽然間就站了起來。 微笑中帶著點嬌柔的嗓音：“你好，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什麽？” 這轉變著實有點過快。 宋玖：“…………” 現在奶茶店裡的小姐姐工作都這麽積極的麽。 說話間，她的那杯已經做好了，宋玖接過袋子，準備往回走。 回頭垂眸間忽然瞥見一雙筆直修長的腿，怎麽就正好站在她後面！ 等她反應過來要避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那人定定站著，跟沒看見她這個人似的，所以也就絲毫沒有一點攔路了要讓開的覺悟。 是故，宋玖眼前一暗，一下子不偏不倚撞在了畢楚懷裡。 手裡的奶茶袋子沒有掉，被他用手托扶著。 身周有淡淡的煙味縈繞，苦橙葉氣息清冽冷沉，夾雜在其中嗆人又縱性。 畢楚笑了，胸腔中震出磁性顆粒感的嗓音，“就這麽喜歡往我懷裡撞？” 宋玖怔了下。 恍惚間想起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他也是這麽隨性恣意，非常自戀地說出一句——“同學，我知道我很帥，但也不至於這麽明目張膽地往我懷裡撞吧。” 宋玖停滯了幾秒鍾，沒動。 頭頂笑音玩味而意味深長，“怎麽，還不願意松手了？” 奶茶店裡面兩個服務員心照不宣地對視了眼，尤其是之前那位態度積極的，臉上的笑容漸收，臉色不怎麽好看。 見著個看得挪不開眼的帥哥，下一秒就被人明晃晃地佔了便宜！ 宋玖意識回籠，很快從他懷裡出來，微仰起臉，對上他那雙垂下望她的漆黑眸子，宋玖很快又收回視線，聲音帶著點急促：“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畢楚挑了下眉，舔唇笑，“你有我也不介意。” “……” 宋玖往左側挪一點，他也跟著往左邊的方向挪，嘴角勾起一點，視線懶懶下垂，就那麽看著她。 宋玖撓了下眼尾皮膚，轉了個方向。 可這人就是偏偏要跟她作對似的，也轉向她同樣的方向，剛好攔在了宋玖前面。 “你堵什麽？” “堵的就是你。”他舔了舔牙齒，吊兒郎當地笑。 “……” 宋玖沒說什麽，挑了個方向提著奶茶繼續往前走，擦肩而過的瞬間，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不等會兒？” 不知道為什麽要等，但宋玖還是乖乖停了下來。 在裡面服務員微詫異的神情注視中，他很淡然地點了杯跟宋玖一樣的，“加布丁，全糖。” 宋玖捏著吸管啜奶茶的動作停頓了會兒，她伸出手指輕輕拉拽了一下畢楚的衣角。 感受到衣服下擺傳來輕微的拉力，女孩蹭到他時有癢癢的電流傳過。 畢楚側過頭看他，漆黑眼眸裡有種刻骨銘心的深邃和凜冽。 宋玖想了會兒，說：“你不是不喜歡喝甜的嗎？” 她還記得上一次在奶茶店門口的事情。 現在還點了全糖，他肯定會覺得膩。 “現在喜歡了。”他眼睫低垂，含混笑了聲。 宋玖低低“哦”了一聲。 他就陪她這麽走著，一路上也沒說什麽話，只是時不時視線側過來看她，在宋玖感覺到之後又收回去。 他吹了聲口哨。 也沒引起她多大注意。 她就那麽安安靜靜地走著，一句話也不說。 畢楚輕嗤了聲，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手掌寬大，骨節分明，很有力量感。 宋玖想掙開，可是力量懸殊太大，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她掌控得死死的。 最後索性也不掙扎了，乖乖巧巧的就那麽被他牽著。 感覺也沒什麽不好。畢楚笑了，胸腔中震出磁性顆粒感的嗓音。 “你當我是透明的麽。”他撩起了眼皮看她，“我這麽一大活人在這兒沒看見？” “……”宋玖想了會兒，“你當我是透明的就好。” “當不了。” “啊？” “太會招人了。”他跟盯獵物似的看她，語氣渾不正經。 “…………” 每個地方都會有這麽片地，樓區老舊，過道狹窄，依附在房子外拉不直的電線交錯纏繞。兩邊居民樓陽台晾的衣服被風飄起，滴滴噠噠往下淌著水。 有一種上個世紀老弄堂的古樸風格，即將要拆遷重建的充滿壓抑的破敗氣息撲面而來。 畢楚和宋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片城市發展規劃之外的邊緣地區。 晚風卷起楓葉，天幕中之前蒸騰起的一點水霧氣溶溶散去，像是被水洗過了一般。 “你去哪兒？”畢楚停住問她。 “……不知道。”她語調沒什麽起伏地回答。 是真的不知道。想到哪兒就走到哪兒唄，反正現在就是不想回去，不想去面對那些矛盾和麻煩。 乖巧偽裝自己，其實情緒喪得很。 “宋玖。”畢楚在後面叫了她一聲。 “嗯？”宋玖轉過頭來看。 還未來得及偏轉過來看見他。 倏忽間被拉了過去。 又重回之前的姿勢，她撞入他懷裡，他抱住她。 “乾……幹什麽。”宋玖有點氣急。 “你不知道？”畢楚笑。 “……不知道。” “我想乾的事情可多著。” 這話其實沒什麽，但是被他這麽玩味地說出來，莫名添了幾分不正經意味，引人遐想。 他扣著她的腰阻止她掙開，輕輕在她耳邊呵了口氣，離頸脖肌膚間只差了微不可計的距離，又癢又磨人。 女孩黑色眼睛裡乾乾淨淨的，再那麽看一眼只怕會陷入溫柔春色中。 他眼裡的情欲不散，愈加濃烈，就這麽直直盯著她。 低下頭俯在她頸邊，溫熱的氣息遊走，親昵得有些過分。 宋玖掙扎。 “乖，讓我抱一會兒。” “那你手安分點兒。” 即使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也能感受到他骨指分明的手裡的熱度，輕捏住她的腰。 “放心，”他眼角眉梢都帶著點風流痞氣，“不動你。” 女孩纖弱背脊就那麽貼著他的胸膛。 畢楚垂著眼，看她頭頂小小的發旋，眸色在黑夜中愈加深沉。 怎麽可能會不動她。 他掰過她清瘦肩膀將人轉了過來。 捏著她下巴抬起，指腹在上面輕輕摩挲了下。 宋玖眼前暗了下來。 氣息落下的那一刻，她偏過頭去。 纏綿一吻落在了她臉側。 男人低笑了聲，膩在她的味道裡一路向唇角落下細碎的綴吻。 “別……別這樣。” 宋玖伸手推開了他。 當然得是畢楚願意，她才能輕而易舉地推開了他。 修長指節擦過嘴角，暗夜裡，他就那麽看著她，雲淡風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