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玖的同桌恰好前陣子生病住院了，一下子就請了大半年的假。估計是會影響到高考，所以她家長直接申請了留級。 是故，宋玖是班級裡唯一一個沒有同桌的人。 和新同學成為同桌，似乎也，理所當然。 此刻宋玖就像一隻失去了靈魂的漏了氣的氣球，默默地看著沈嘉珩單手拎著個書包慢悠悠地走到她同桌的位置，坐下。 她垂下了眼，開始在腦海中努力搜刮關於沈嘉珩這三個字的記憶。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男二吧，就是那個一直默默喜歡女主蘇琦的，沈嘉珩。 以宋玖的記憶，也就只能夠想起這麽多了。 男生身形高大，一坐下，一下子就遮擋住了她這邊的大半的光。 他的手肘無意間碰到了宋玖握著筆的手，筆杆歪了下，字跡拖出一條黑線。 宋玖愣了下。 沈嘉珩似乎注意到了，他側過頭，垂著的眼睫毛像鴉羽一樣：“沒事吧？” 宋玖搖頭：“沒事。” 下課的時候，沈嘉珩出去了。 洛柒趁這個空當坐到她身旁的位置，不停地搖她的胳膊。 “你是不是發病了？我的手要廢了。” “我是太激動了！”洛柒松了手，捧著臉，眼睛裡泛著星星一樣的光，“玖玖，我戀愛了！” 宋玖很快反應過來她說的“戀愛對象”是誰，“哦，不是發病了，是春天還沒到，你就發春了。” 洛柒也不管她在說些什麽，隻自顧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真的好帥啊！我想在他的鎖骨裡游泳。” 宋玖點了下她的額頭：“你清醒一點。” “我很清醒啊！” “膚淺，怎麽能因為別人長得好看就隨便喜歡人家，太不負責任了。” “怎麽能叫不負責任，我又沒對他怎麽樣。” “…………” *** 十月天空蔚藍，像水洗過一樣，通透澄澈，偶爾有微風拂過。 學校籃球場。 男生投出一個三分球，投籃時的手臂肌肉盡顯。周圍一片叫好。 他掀起T恤下擺擦了下汗，露出一截勁瘦的腰線。 畢楚走到沈嘉珩身旁，抬腳踹了他一下：“要睡回家睡啊。” 沈嘉珩坐在籃球支架下，一條腿屈起，繃出凌厲的線條。 他仿若才被驚醒，眼皮翕動了下，抬手摸了摸後頸，漫不經心地扯起一抹笑：“你拉我一把。” 沈嘉珩把手伸出去，畢楚“嘖”了聲，握住他的手把他拉起來。 畢楚挑了挑眉：“你回來幹什麽？不是念得好好的，大學生？” 沈嘉珩一直是個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的人。 當年高考與自己心儀的學校就差了兩分，滑檔到另一所學校。 迫於家裡的壓力，他不得不去上學。 可是讀了快一年，越來越覺得沒什麽意思。後來就索性不想去上課了，直接申請了退學。 因為這件事瞞著家裡，後來被發現後還被他媽揪著給數落了頓。 可是事情已成定局，改變不了。所以他才回到一中來繼續上學。他媽媽怕複習班的競爭太激烈，給他太多壓力，托關系把他塞到了一個應屆班。 男生嘴角上揚幾分，笑得妖孽：“這不是沒了你，不行啊。” 他這話拖腔帶調，又一貫是個沒正行的。畢楚差點起了雞皮疙瘩，輕瞥過他一眼，語調淡淡的：“德行。” 宋玖愣是被洛柒拖著拽著給拉到了籃球場，隔著層綠色鐵絲網觀望。 “我小題狂練還沒有做完呢。” “小題狂練有看帥哥重要嗎？”洛柒手指勾著鐵網絲，眼睛裡泛著光，一直盯住某個方向，感慨道，“小題可以天天練，帥哥可不能天天看呀。” 宋玖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呼吸頓了一瞬。 從她這裡看過去，恰好能看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陽光灑在他身上，給整個人都鋪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 畢楚下頜微揚，和旁邊的沈嘉珩不知道說了句什麽，驀地低笑了聲。 宋玖恍惚了幾秒。 洛柒挽著她的手，拉了下：“誒，這種時候你發什麽呆？” “沒啊。”宋玖垂眼笑了笑。 “你的扯謊技術也太差了。” 宋玖看到洛柒現在這明媚的笑容，就想起當初的自己。可是還是不忍心打擊她，那太殘酷了。 一想到沈嘉珩是男二，注定了的只會喜歡蘇琦一個人，就覺得洛柒好可憐，跟她一樣可憐。她們的歡喜都是無疾而終，有因無果的，不可能改變既定的事實。 雖然是這樣，她也還是決定為她打氣：“柒柒，你要是真的喜歡的話，就大膽地說出來。” 暗戀太辛苦，也太寂寞，她大概覺得洛柒應該不是一個能夠忍受寂寞的人。 洛柒聲音變小了點：“不行，我太慫了，不敢。” “……” “而且他還不認識我呢。”洛柒撓了下眼角。 “那也可以循序漸進。”宋玖想了想，俯在她耳邊，“你待會兒去給他送水。” 洛柒速度很快，跑去小賣部買了一瓶礦泉水回來。 剛從冰櫃裡拿出來，瓶壁上面淌過一層水珠，像流眼淚一樣，莫名的就有些傷感。 洛柒垂著眼擦了擦上面的水，“唉，我還是覺得我不敢。” 宋玖：“那我們就回去吧，去做小題狂練。” 洛柒拉住她：“我現在又敢了。” 大片的日光穿透雲層，樹蔭底下有蟬鳴叫囂。 中場休息。 畢楚仰著頭灌了口水，扯著衣領擦過嘴角。水珠順著下頜淌過脖頸，胸膛前被濡濕了點，濕掉的布料黏著皮膚，勾勒出好看的肌肉線條。 他手裡另外拿了一瓶水，捏在手裡，朝沈嘉珩吹了聲口哨。 沈嘉珩伸手過來接，他卻抬手拿開了點：“叫爸爸，不然不給。” 沈嘉珩剛想開口叫他一聲兒子，垂在身側的手臂卻忽然被人撞了下。 洛柒膽子小，非得拉著宋玖跟她一塊去，結果對方剛垂下頭來迷惑地看她一眼時，她瞬間就慫了。 “怎麽了？”沈嘉珩問，嗓音清冽利落。 “那個……我、我有一個朋友……就是……” 我有一個朋友，可是，哪個朋友呢？洛柒的思緒飛速轉動。 洛柒不受控制的把手裡那瓶水給塞到宋玖手裡：“啊，就是這個朋友，就是她，她、她說她要給你送水來著。” 話一說完，洛柒臉就紅了，飛快地跑開。 手裡莫名其妙多了一瓶水，還被甩鍋被遺棄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被風吹亂頭髮的宋玖一臉懵逼。 “…………” 她想罵髒話。 我日啊。 沈嘉珩這才注意到宋玖。 女孩手裡拿著瓶冰水，表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風吹過來，撩起柔軟的發絲，露出的頸脖白皙纖細。 沈嘉珩對他這個小同桌還有點印象，她好像不怎麽喜歡說話，平時坐著的時候也總是挪得離他遠遠的。 沈嘉珩也沒怎麽在意，這會兒看起來，他這小同桌還挺貼心的啊，還主動來給他送水。 他盯了幾秒，挑起眉笑了。 “哦？”他慵懶的聲音帶著一點點鼻音，“多謝了啊。” 屬於男性的氣息清晰可聞，夾雜著汗味。 宋玖微皺著沒往後退了幾步，伸出那瓶水遞給他，語氣客套疏離：“不用謝。” 她轉身就要走，一刻也不想多待，她要回去好好問問洛柒為什麽要臨陣縮逃了。 卻不想剛轉過身還沒來得及走出幾步，後面一股力量忽然拉住她，力道有點重，她往後踉蹌了幾步。 一抬頭正對上那雙狹長的雙鳳眼。 畢楚微眯著眼睛看她，臉上的表情很淡。 他的手揪住了女孩的後衣領，指尖似有若無地觸碰過她後頸上的肌膚，細膩綿軟，像是一抔溫水的觸感。 一點說不分明的撓人感覺從心頭掠過，有點癢。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摸了摸脖子，很理所當然道：“我的呢？” “你的……什麽？” 畢楚沒說話，只是垂著眼皮靜靜地看她，雙眸黑漆漆的。 宋玖愣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 她搖頭：“沒有了。” 畢楚噎了下，沒什麽表情道：“這麽小氣的啊。” 她怎麽就小氣了？ “真沒了，就隻買了一瓶，而且……”宋玖看了他一眼，目光挪到他手上。 男生手裡正拿著一瓶喝得差不多的水。 宋玖眨了眨眼睛：“你手裡不是有嗎？” “…………” 默了幾秒鍾，畢楚淡淡道：“不夠解渴。” “誒，一瓶水嘛，我的給你啊。”沈嘉珩搭上他肩膀，“待會兒我再讓小同桌給我買。” “不買了。” 宋玖說完這句話就跑了。 沈嘉珩：“……？” 畢楚甩開他的手，拍了下肩膀：“滾遠點，我熱。” 沈嘉珩“哦”了聲，“那你還要水嗎？” 畢楚沒理他，跑過去運球。 “你剛剛不是還渴？” “不渴了。” 畢楚投過去一個三分球，準確無誤落入球框內。 “那你找我同桌要水幹嘛？” 似乎是才注意到某個關鍵點，畢楚投籃的動作頓了下，看向他：“你說什麽？” 沈嘉珩輕挑眉：“什麽？” “她是你同桌？” “對啊，我同桌啊。”沈嘉珩勾著唇笑。 畢楚忽然間就覺得他這表情特別欠揍。 “怎麽了？” “沒什麽。”他擦了下額角溢出來的汗。 風迎面吹，將他身上的T恤浮動起來一角。 沈嘉珩看著他，舔了舔唇：“我好像發現什麽事情了。” “關於你的。”他繼續說，“但是不告訴你。” 畢楚把球扔過去：“沈嘉珩你很閑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