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吴天睁着双眼,看着高怀远,终于认出了高怀远的面容,嘴角非常努力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仿佛是很安慰一般,身体绷紧张开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努力了几下之后,只听出他微弱的叫了一声“少爷……”接下来的话便再也听不清了,接着吴天便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手指微微颤抖着指着自己的小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吴天,我会把你带回卧虎庄的,我们都会记着你的!你一路好走!”高怀远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喷薄而出,这样一个坚强的汉子,终于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知道吴天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这是在告诉他,只要看到高怀远没事,他便放心了,而他最后指着自己的小腹,是想请高怀远把这柄令他痛苦不堪的枪头拔出来。 高怀远伸手握住血淋淋的半截枪杆,哽咽着,一只手抓紧了吴天的手,然后对吴天点了点头,吴天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坚定,苍白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一丝笑意。 高怀远奋力猛然将这杆贯穿吴天身体的断枪拔了出来,吴天的身体猛然又绷紧了一下,接着马上便随之放松了下来,再也没有了生息,只是一双眼睛还带着对生的眷恋望着天空,瞳孔迅速的扩散开了。 高怀远缓缓将吴天的身体摆好,送开了他的手,用自己的手划过他的面庞,将他依旧睁着的双眼合上,两旁的两个少年顿时发出了痛哭的声音。 高怀远没继续留在吴天的身边,转身又回到李若虎的身边,撕开了他的衣服,柳儿也扑过来哭着帮忙,为李若虎清创上金疮药,然后包扎伤口,接着高怀远摸了一下李若虎的脉搏,感觉到他的脉搏还算是平稳,略略的安兴了一些。 这个时候就连吓得不轻的纪先成也下车走了过来,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眼神中不由得也被雾气笼罩。 处理完李若虎的伤口之后,高怀远让人把李若虎抬上了一辆骡车,看着哭成一团的几个手下,哽咽了一下之后,压住了自己的哭啼,强自开口带着哭声对大家说道:“逝者已逝,大家不要在哭了!清理一下这里,我们带吴天上路回家!” 大家带着泪点点头,开始打扫战场,高怀远亲自带头,搜查了一下地上这些贼人的尸体,但是这些人身上除了一些钱和伤药之外,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留下,而且大多数人蒙面,都很面生,看不出他们是哪儿的人。 有几个受重伤的贼人还没断气,于是他们便审问这些贼人,但是这些贼人也很硬气,死活不肯说出他们的身份。 高怀远此时面露狰狞之色,蹲在一个胸口中箭却还没死的家伙身边,怒声喝问道:“说出你们的身份,为何要在这里伏击我们?我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那家伙也是一脸狰狞,瞪着眼望着高怀远骂道:“贼厮鸟!老子就是抢劫的!你能把老子如何?” 高怀远看到这厮不肯老实回答,于是抓住他的一条胳膊,用力一扭,只听嘎嘣一声,这家伙便立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嘴里面大骂着哭嚎了起来:“娘的!我的胳膊……呸……你大爷的,给老子个痛快的!” “我呸!想得倒美!”高怀远丝毫不为所动,接着抓住了他另外一只手,这一次他没直接扭断他的胳膊,而是从指头开始,一根根的开始掰断他的手指,每掰断这厮一根手指,这厮便大喊一声,疼得浑身直哆嗦,当高怀远将他五根手指都掰断之后,这厮终于不叫了,嘴里面喷出一口鲜血,软软的倒了下去,一摸他的鼻子,这厮居然伤重死掉了。 “便宜了你了!”高怀远站了起来,如同地狱里面爬出来的一般,恶狠狠的又踹了这厮的尸体一脚。 看着一脸狰狞的高怀远,如此冷酷的对待敌人的手段,纪先成有些不寒而栗,他通过此事看出来,高怀远这个人对待自己的朋友、兄弟那是绝对的善良,但是对待自己的敌人的时候,也绝对的冷酷,这样的人实在不多,假如不是枭雄的话,便是个可以干大事的英雄,他不由得又一次重新审视起了眼前这个似乎笼罩在一团迷雾一般的高怀远来。 在高怀远和几个手下连番审讯之下,终于有一个贼人扛不住了,单是看着高怀远杀神一般的一个个的弄死他的那些同伙,让他们死的不能再惨了,又看到高怀远带着一脸狰狞的来到他的面前,这家伙终于吓尿裤子了。 “我说!我说!大爷饶命呀!我们是桐庐马家寨的人,大当家是马家寨的马二刀,专门干一些打家劫舍的买卖!这一次听我们马当家的说,是受雇于人,要截住好汉你们,开始时候也没打算要你们的命,就是要打断你的腿便可以了!没想到闹到了这种地步!我全都说了,好汉饶命呀!”这家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苦求着,将他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高怀远这一下算是从他嘴里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果真这帮贼人不是临时起意,在这里剪径抢劫的,而是有人雇他们专门在这里伏击自己,来找自己的麻烦的,自己没几个仇人,到底是谁想要这么做呢? “那你说,到底是谁雇你们来劫杀我们的?”高怀远阴森森的盯着这个受伤的贼人,对他问道。 “小的真的不知道呀!这种事只有我们大当家知道,我们只是他的手下的喽罗,他不说,我们也不知道呀!”这家伙吓得屁滚尿流的答道。 高怀远盯着这家伙的双眼,看出这厮没有说瞎话,于是便转身走回了大车,纪先成这个时候摇摇头对高怀远说道:“好了,不用再审下去了,这件事已经没必要问明白了,是谁已经很清楚了,高少爷的脾气以后还是要改一些,得罪君子没什么,还是要少得罪一些小人才是!” 高怀远皱皱眉看着纪先成开口道:“纪先生说的是那些混账公子哥们做得吗?” 纪先成苦笑了一下道:“还能有谁呢?这几个混小子是绍兴城有名的惹不得,各个仗着家里面有权有势,胡作非为习惯了,这一次被高少爷当街暴打,吃了这样大的亏,他们是不会眼下这口气的,花几个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这帮贼人估计是他们搭上的,这是想在绍兴以外的地界,干掉了你之后只会当作你是被乱贼所杀,又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们,但是现在说这个没用了,我们除非抓住那个马二刀,否则的话也拿他们没办法!以纪某所见,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估计马二刀吃了这么大的亏之后,也不敢再来招惹你了,但是他肯定会找雇主讨点损失的,估计不用你去找他们,这帮人自己都会很烦了!” 听完了纪先成的分析之后,高怀远点点头,眼下也只能这么解释了,除了那帮混账东西之外,还真是没人会跑到这里来取他的性命,眼下弄清楚了这件事又能如何呢?跑回去干掉那帮家伙吗?好像有点不现实了点,毕竟那些人都是有根有底之人,杀了他们会惹得绍兴大乱的,而且最后也是给他老爹添麻烦,所以也只能这样了,至少今天虽然吴天当场战死,起码他们也干掉了二三十个人,对方的损失比他大多了,估计他们损失这么大,也不会跟雇主善罢甘休的,让那些家伙去烦去吧。 “少爷,那个招供的家伙还有其他几个活着贼人该如何处置?”一个少年走到高怀远身边,对他问道。 高怀远眼中寒光一闪,头也不回的摆手道:“这种事不用问,留着他们也是祸害,只当为民除害了!做的干脆点,我们天黑要赶出这座山!” “是!少爷!”这个少年呛的一声拔出了腰刀,转身大踏步的走远。 纪先成看着高怀远冷厉的神情,心里面波涛翻滚,不知道这会儿在想什么。 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了几声惨叫声,然后四周立即归于了平静,再也没人发出任何呻吟声了,四个少年提着带血的刀回到高怀远身边复命道:“少爷!都处理过了!” 高怀远点点头:“你们也都处理一下伤口!带上吴天的尸体,我们上路吧!” 不多时他们将吴天的遗体用一条被子包裹了起来,抬上了车,几个人一路护着车辆再一次朝前走去。 天黑之后,他们终于赶到了一个小镇之外,高怀远也没有进入镇子,直接在镇子外一处树林附近,砍了一些柴禾,架在一起,将吴天的尸体放在柴堆上,高怀远亲手点燃了柴堆,将吴天的尸体就地焚化。 大火一直烧到了后半夜才算是熄灭,高怀远又亲手捡拾了吴天的遗骨,装在一个布袋之中,背在了背上,他要完成白天对吴天的承诺,亲手将他带回卧虎庄去。 一路上大家也都没有了刚离开绍兴时候的那种兴奋,都沉默了下来,默默的赶路再也没有聊天的兴趣了。 过了徽州之后,他们转道走向了青阳县,再也没有遇上什么危险,一路紧走,终于来到了长江边上。 长江是南宋的屏障,虽然宋金交战正酣,但是对于长江上的航运却并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毕竟金军在突破淮河屏障之前,长江沿岸还算是比较安全,何况南宋这边虽然不思进取,但是对于江淮水军还是比较重视的,毕竟这关乎南宋存亡,即便是像史弥远这样的奸臣,也不敢忽视这里的布防。 当高怀远一行到达了江边码头之后,看着江面上来往穿梭的各种船只,不由得让众人心情为之一松,在江风吹拂之下,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若虎的情况如何了?”高怀远对坐在车上的柳儿问道。 柳儿撩开车帘,露出她略微有些憔悴的面庞,对高怀远微微摇摇头,一脸的忧郁道:“还没有醒过来,身体还是有些发烧!不过呼吸倒是平稳了一些!” 高怀远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们已经尽力抢救李若虎了,但是他毕竟身上多处受伤,伤口有些发炎,在这样的时代,没有什么抗生素可用,只有一些草药来帮他疗伤,而且李若虎这两天时而昏迷,时而清醒,身体还在发热,这是他自身的抵抗力正在和伤口的细菌进行着斗争的表现,而且在这里他们也不能停下,让李若虎充分的休息,只能带着他上路,究竟李若虎能不能扛过去,眼下只能看他自身的抵抗力和求生的意志了。 “高少爷不必过于担忧,刚才我给这位小兄把过脉了,纪某粗通一些医术,能感觉到他的脉象总体还是比较平稳的,而且今天还有加强的迹象,这正说明这位小兄身体正在恢复之中,他的体格相当不错,而且这些伤看似凶险,但是实质上却都是皮肉伤,未伤及筋骨,以他的体质,应该可以扛过去的!请高少爷放心吧!”纪先成这个时候从另一辆骡车上走了下来,宽慰高怀远道。 高怀远听罢之后心情好了一点,他也知道像李若虎这帮家伙们,平时很注意训练,虽然受伤,凭借着身体的本能,也能在关键时刻避过要害,使伤势减至最轻的程度,而且他们平日里饮食不错,抵抗力相对于普通人要好许多,纪先成这么说,他也就放心了许多。 “少爷,我先去码头上雇条船,我们下午便能离开这里了!”一个少年走过来对高怀远请示到。 高怀远点点头道:“不妨雇一条大点的船只,这样可以平稳一些,让若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你去吧!” 那个少年立即飞身奔下了码头,纪先成看了一下高怀远劝道:“这两天你也很辛苦,先休息一下吧,你腿上的伤也不轻,还坚持这么步行,别落了病根,以后再想调治就不好办了!” 高怀远笑了一下道:“多谢纪先生费心了,这次让你也跟着我受惊,怀远甚感不安,幸好纪先生没有受伤,要不然的话怀远万死难辞其咎了!我的伤没事,也是皮外伤罢了,这两天好多了,这种伤对在下算不得什么!” “怀远还真是条硬汉,纪某深感佩服呀!这一战纪某算是看明白了,怀远能在军前立下不世之功,绝非侥幸,从你身上,纪某看到什么才叫临危不惧、大将之风呀!”纪先成由衷的说道。 “纪先生谬赞了!”高怀远笑道,然后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休息了一下酸痛的大腿,这两天他一直担心那个马二刀可能会不甘心,再率人杀个回马枪,突袭他们一下,所以一路从徽州过来,一直都小心戒备,精神和身体都深感疲惫,要说不累那是假的,他毕竟是人,不是神,铁打的人也有些承受不了,现在到了江边之后,高怀远总算是可以放松一点了,到了这里,料想那个马二刀只是个山贼,上船之后便彻底安全了! “高少爷!纪某对前天一战之中柳儿姑娘使用的那种会炸响的东西很感兴趣,不知高少爷可否给纪某解惑一番呢?”纪先成这两天一直在琢磨柳儿那天丢出去的那个会爆炸的东西,他亲眼看到那个不起眼黑乎乎的铁蛋儿爆炸之后,立即掀翻了一群贼人,才惊得贼人们落荒而逃,他似曾知道宋军之中也有使用火药的兵器,叫做霹雳炮,只是没有想到高怀远居然也有类似的东西,而且威力还如此巨大。 “哦!这个嘛……这个怎么说呢?”高怀远还真是有点为难,前天危急之中他不得已才让柳儿使用这种他秘密制造的武器,虽然惊退了贼人,但是也暴露了他的秘密,这会儿果真纪先成还是问及了这个事情,不由得高怀远回答的时候有些犹豫。 纪先成似乎看出了高怀远的犹豫,于是微微一笑道:“既然高少爷还是信不过纪某,那么就权当纪某多此一问好了!”说罢之后,纪先成便转身要走。 高怀远看着纪先成的背影,脑海中几个念头急转了一下之后,立即伸手招呼纪先成道:“纪先生且慢!且听高某给你细细讲来!……” 纪先成于是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高怀远,又缓步走回了高怀远身边,抖了一下文士袍的下摆,在高怀远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其实高怀远还是有点过度小心了一些,马二刀自从黄山偷袭不成,落得惨败而逃之后,压根就没再想过掉头杀个回马枪的事情,带着残存的手下一路奔逃出去了老远才敢停歇下来,高怀远等人的可怕战力让他们各个心有余悸,特别是他们悍不畏死保护同伴的那种精神,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记忆犹新,这一战他们四五十个人,一下便丢在哪儿了一半还多,连马二刀为之成名的那把大刀,也毁于高怀远的快刀之下,胳膊上还被划了一刀,险一些变成独臂大虾。 这样的损失让马二刀揪心不已,他没想到这次接的活居然碰上了如此扎手的硬茬子,对方不但凶悍的吓人不说,最后还搞出了那么可怕的武器,一下子放倒他们一群人,几个跑出来的家伙身上还留有弹片,鲜血淋淋疼的他们呲牙咧嘴,这样的东西弄得他们不知道到底是何物,哪儿还有勇气再找高怀远报复呀! “该死!这次买卖真是蚀本大了,没想到点子居然如此扎手,险一些将我等全都折在了这里!”马二刀喘息着坐在了地上,重重的将手中那把断刀插在了地上,一脸的颓然心有余悸的开口骂道。 “大当家!这次生意做成这样,我们恐怕不好跟那边的人交代呀!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他的一个手下也算是他的亲信凑过来担心的对马二刀问道。 马二刀将他的刀疤脸一扬,瞪了这个手下一眼道:“怎么办?凉拌!娘的!那边的人说这姓高的只不过是个富家子,却没告诉我们他居然如此厉害,老子已经算是小心了,带来了这么多弟兄,费了这么大功夫,还是吃了这么大的亏,这件事老子跟他们没完!给他们交代?老子现在还想找他们给老子交代呢!这事儿老子跟他们没完,找那个领路的过来,问他到底是受和人所托,老子现在要找他们算账去!娘的!在这边吃亏,就找他们事主讨回来去!” 不多时一个家伙便被拖到了马二刀面前,这家伙一脸的惊惧,陪着笑脸对马二刀问道:“不知道大当家找小的有何吩咐呢?” “呸!你他娘的为何不早说点子如此扎手?害得老子损兵折将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害老子?”马二刀一口吐沫吐了过去,对这个人骂道。 这家伙的脸一下便垮了下来,哭丧着脸道:“大当家息怒呀!小的也没想到那个人和他的手下居然如此厉害,而且小的前两天也告诉大当家了,这家伙手头有点功夫,请大当家小心一点了,小的可没想要害大当家呀!要不然的话,小的也不会跟着大当家一起过来了!” “你到底和这个姓高的有什么恩怨?连他的底细都不清楚,便带老子们来找他们的晦气,结果害得老子们落得如此田地,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说不好的话老子先砍了你再说!”马二刀不依不饶的继续骂道。 这家伙立即便吓瘫在了地上,他也知道像马二刀这样的家伙绝对是杀人跟杀鸡一般,弄死他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这一下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之后,看来是迁怒到了他这个联络人头上了,于是哭求道:“大当家饶命呀!小的只是个传话的,小的和那个姓高的没什么恩怨,只是受人所托,被他们派来带那个丫头回去,这事儿跟小的没一点关系呀!” 马二刀站起来一脚便将这个家伙踹翻在了地上:“那你告诉老子,到底你又是受何人所托?” 这家伙眼珠一转,赶紧爬起来说道:“是是是!小的说了便是,这次请大当家办事的,乃绍兴苏家大少爷苏丁俊等人!” “放屁!我看你还是不老实呀!我可是听那个张赖子说过,你是什么高少爷的手下,你的那个少爷又是何人?”马二刀一把揪住了这厮的胸口,将断刀从地上拔出来架在了这厮的脖子上。 这家伙吓得腿肚子转筋,惊呼道:“大当家饶命,小的说了便是!小的确实认识今天的那个姓高的,小的乃是他二哥手下的家仆,这都是他二哥的主意呀!” 马二刀楞了一下,有点迷糊,这都是什么烂账呀!怎么还有当兄长的要请人干掉自己的亲兄弟呢?…… 问了半天之后,这个马二刀才算是彻底问清楚了事情的原由,将这个家伙一脚又踹翻在了地上,摸着下巴琢磨了起来,半晌才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下事情倒是有些好玩儿了,老子是不是能从中捞点什么实惠呢?要不然的话这次亏大发了呀……” 马二刀收拢了一下手底下的弟兄,在林中休息了一阵,处理了他们身上的伤口之后,便命一部分人先回转马家寨,自己带了几个亲信手下,夹了那个高怀仁手下的家奴,一路朝绍兴方向走去。 高怀远这个时候终于登上了一条雇来的大船,此船在江上也算是大船了,连他们的骡车都可以赶上船,可见这条船着实不小。 装上了他们这几个人之后,船只还是有些空空荡荡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舱室休息,倒也让高怀远感觉到很是清净。 高怀远来往于襄阳的时候,也曾经乘过渡船,那时的渡船比起这次他们雇请的这条船还要大一些,但是却没有这么清净,所以对于这条船感到甚为满意,船家是一家六口的老少,就生活在船上,以船为家,整年都来往于江上,专门运送货物或者是人,赚取船资度日,都还算是很老实,要的船资也算是公道。 当谈好价钱之后,他们便将高怀远一行请到了船上,起锚离开了青阳县码头,扬帆朝上游驶去。 到了这个时候,高怀远才彻底放松了下来,心知即便那个马二刀追来,在江面上想要找到他座下的这条船也是万难,如此乘船返回大冶县,倒也省去不少颠簸之苦。 今天他下了一个赌本,为了留住纪先成,使纪先成自此成为他的人,他将自己部分秘密告诉了纪先成一些,特别是有关他手中拥有的这种炸雷,他原原本本的告知了纪先成,不过却没详细告诉纪先成他是如何获得火药的配方的,只是推说在军前的时候看到霹雳炮威力巨大之后,想搞一些这样的东西自保,才改进出了如今他们手中使用的这种炸雷,而纪先成在听过之后,也没有继续深究什么,至此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对于这个纪先成的学识,高怀远很是钦佩,他现在确实也需要一个这样的人能够辅佐他,但是对于这样的人他能否控制住,高怀远多少有些心里没底,读书人心眼多,到底是否将自己的秘密都告诉纪先成,高怀远没有把握之前,不敢拿定主意,一旦纪先成怀有异心的话,那么他便等于将刀柄交到纪先成手上,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了,但是如果瞒着纪先成的话,以纪先成这样的聪明人,很快便能看出他的不信任,到时候定不会继续辅佐于他,到底如何做,高怀远有些感到为难。 而纪先成在听高怀远说了有关这种炸雷的事情之后,也不再多追问什么了,同样他也在思索高怀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以前从高建那里得来的有关高怀远的讯息,和他现在看到的高怀远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高建说高怀远以前脑子不好使,几乎目不识丁,还很莽撞,但是在从绍兴出来之后,这种印象便完全被高怀远自己的表现推翻了。 高怀远远不是高建所说的那样,不但不憨不傻,而且还十分聪明,甚至在许多事情上的眼光连他这个自诩为有大学问的人都不得不刮目相看,越是和高怀远接触,他开始越看不清高怀远了,从高怀远的表现上,他看出来高怀远有很多秘密没有让高建知道。 首先高怀远这一身功夫,来的有些不明不白,虽然高怀远一路上始终保持着对自己的训练,但是从他清醒,到现在也不过区区几年时间,高怀远便从一个傻小子,一跃成为了拥有一身强横功夫的高手,短短几年之中,高怀远便从一个傻小子,变成了一个博学多才的聪明人,还有他身边的这些个手下,彪悍的令人害怕,他们之中有着铁一般的纪律性,相互配合的十分默契,而且非常忠诚于高怀远,甚至不惜用生命来维护高怀远,即便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他们都是被高怀远收留的孤儿,也不至于让他们如此对高怀远效死忠呀!高怀远到底是将他们训练成这样的死士呢? 再有高怀远虽然告诉了他一些有关他手中拥有的这种叫炸雷的秘密,但是纪先成也感觉到,高怀远留的还有话没有完全告诉他,为何高怀远要这么做,他身上还到底埋藏着多少秘密呢? 这几年之中,高怀远到底有了什么样的奇遇,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高人,能使他这样一个曾经懵懵懂懂的少年,迅速成长为可以上阵建功立业,还经营了偌大一个产业的青年呢? 纪先成越想越觉得想不通,越想越觉得高怀远身上迷雾重重,看不清高怀远这个人了,这对他来说,以前是从来没有遇上过的事情,许多人只要他看上一眼之后,大致都能将对方看个七七八八,第一次看到高怀远他觉得高怀远是个很热血的人,但是接触多了之后,他发现高怀远不光是热血,还隐藏着一种狡猾,是个非常复杂的人物。 想到这里,纪先成对高怀远开始越来越感兴趣了起来,他很想看看,高怀远这个人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这个人到底心里面在作何打算了! 坐在船上望着滔滔江水从船舷两侧流过,高怀远不得不叹服古人造船的技术,像这样一条仅凭风帆驱动的木船,在江面上逆流而上虽然速度不快,但是却行驶的十分平稳,船家的两个儿子,拿着长竹篙来回在船舷两侧往来走动,为船只提供辅助的动力,老船家便摇橹在船尾掌握方向,家中的女人便在船头用小炉子做饭,一家人显得其乐融融。 而高怀远此时也彻底放松下来,悠然自得的坐在船舷处,观看江面上往来穿梭的各种船只,望着江中鱼儿不时的跳出水面,身心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当一个白影闪过船舷的时候,高怀远忽然将眼睛瞪大,惊呼了一声,这种东西他太熟悉了,但是所有的信息也都只是来源于一些图片,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看到它的身影,虽然他不敢确定这条跟着船游动的白影到底是江豚还是白鱀豚,但是从这条豚的身形上来看,高怀远还是认为他便是后世已经灭绝了的白鱀豚。 刚好一个船家的儿子从他身边走过,低头看了一下江水里面的那条随船游动的白鱀豚,笑道:“那是一头江猪,公子是否想要尝鲜?要不小的帮你把它打上来吧!”说着这个小伙子便放下竹篙,去找鱼叉。 “且慢!不必了,如此生灵我岂舍得吃它呢?还是让它在这里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吧!恐怕再过几百年之后,后世子孙们再想看到它们的身影的话,就不容易了!”高怀远哪儿敢去吃这样珍稀的动物呀!于是赶紧出言拦住了这个船家的小伙子。 “公子这是哪儿的话呀!这东西江里面多的是,打渔的时候经常会遇上这种东西,肉质鲜美,比猪肉好吃许多,它们的皮还是上好的做靴子的皮料,我们经常都会遇到它们的!怎么可能以后会看不到他们呢?”小伙憨厚的笑道。 高怀远实在有些无语,对于这些朴实的船家来说,这种珍稀的动物也许在他们眼中只是一道盘中餐,抑或是一张可以换钱的皮子,但是对于他来说,杀死这种精灵一般的动物,却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现在的人可没有什么对野生动物保护的意识,连他自己这几年也习惯了经常上山打猎,就是这样的行为,渐渐的将无数生灵在这个世上抹去了,对于这种历史的发展,他自问也是毫无一点办法。 “原来如此呀!但是我还是不忍心去猎杀如此漂亮的生灵呀!由它去吧!”高怀远无奈的摇头苦笑了一下,还是没有答应让船家去猎杀这头美丽的白鱀豚。 这个时候纪先成正好走出船舱,也看到了这条难得一见的白鱀豚,又听到了高怀远的这句话,走过来笑道:“没想到高少爷你有时候还真是有点菩萨心肠呀!”说着坐在了高怀远的身边。 “纪先生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矛盾的人呢?”高怀远这会儿心情不错,于是便和纪先成聊了起来。 纪先成想了一下点点头道:“确实不错,请恕纪某直言,自从纪某认识少爷之后,越发觉得看不透少爷了!前两日少爷面对那些贼人的时候,活脱脱如同杀神一般,而现在面对这条鱼的时候,却又活脱脱成了菩萨心肠,这难道不矛盾吗?” “呵呵!其实纪先生还是不太了解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很多时候我真是想要生存下去,面对敌人的时候,我学会了毫不留情,只有这样我才能活的更长一些!纪先生不觉得来这世上一遭实在不易吗?既然来了,高某就不想无声无息的白来一趟!我想纪先生也不想碌碌无为的就此度过一生吧! 只是纪先生似乎现在有些心灰意冷罢了,我虽然不清楚纪先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却知道,起码纪先生以前恐怕也曾经是一个满腔热血之人吧! 高某有时候在想,我们大汉民族曾几何时在这世间是何等的辉煌,可是为何到现在,却沦落到了只能偏安江南一偶了呢?我们汉人的血性现在都到哪儿去了呢?”高怀远将目光投向了北方的天际,身体仰倒躺在船板上对纪先成说道。 纪先成看了看高怀远的眼睛,心里面微微动了一下,开口道:“谁说我们汉人没有血性了?想当年多少英雄志士为光复旧土,重振河山抛头颅洒热血,何能说我们汉人没有血性呢? 远的不说了,就说稼轩居士辛弃疾吧,他老人家一声留下了多少脍炙人口的诗词,哪一首读起来不令人热血澎湃? 高少爷如此说,似乎有些自贬我们汉人了一些吧!” “非也!高某从未自贬过咱们汉人,只是纪先生也可以想一下,即便连辛弃疾如此英雄人物,即便身为朝廷重臣,到头来又落得了一个什么样的田地呢?不说这个了!提起这些我便有气!”高怀远当然知道辛弃疾是谁了,南宋从来不乏名臣大将,可是就是皇帝老儿不争气,搞得让天下汉人只能仗剑北望,却无力成就一番事业。 “是呀!不说也罢,现在朝中奸佞当道,多少人空有一身所学,却投效无门,我看高少爷弓马娴熟,而且又熟读兵书,为何不投入军中,为国效力呢?总比你现在去当个县尉要更能一展所学吧!”纪先成试探着问高怀远到。 “投效军中?高某没想过这件事,即便我天大的本事,在军中不照样要受人所制,战于和岂是我说了算的?倒还不如在地方上呆着自在一些,也许在地方上我能做的更多一些!”高怀远摇头道。 纪先成还是没从高怀远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他能从高怀远的话语之中,看出一些端倪,就是高怀远对当今朝廷颇有些不满,根本没打算去替朝廷卖命。 清澈的江水炖出的鲜鱼即便没有什么作料,吃起来也颇为鲜美,这可是走陆路的时候,难得享受到的美味,高怀远拿着筷子大快朵颐,连连称赞船家的手艺,并取出了一小壶酒放在了桌子上,给纪先成满上了一杯。 两个人现在似乎有点各怀鬼胎,都在对对方进行试探,纪先成看不透高怀远的真实想法,高怀远同样也有些看不透纪先成的想法,就这么坐在船上闲聊,都试图更清晰的看透对方一些。 一口酒下肚之后,纪先成当即叫了起来:“好酒!这是什么酒呀?居然如此甘冽异常!” “此酒名为神仙醉!天下目前也只有这种酒才堪称烈酒!纪先生此次随我前往大冶县之后,想要饮此酒的话,尽管开口,我保证满足纪先生便是!”高怀远自鸣得意的说道。 “那纪某便要多谢少爷了!没想到这次随同少爷来大冶县,居然还能品尝到如此美酒,也算纪某我不虚此行呀!”纪先成大喜过望,他自从官场失意之后,便喜欢上了饮酒,天下美酒也没少喝,但是对于高怀远今日拿出的这种神仙醉,他倒是第一次喝到,一口酒下肚之后,便觉得这世间其它酒都失去了滋味,毫不客气的抓过酒壶,便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二人一边吃鱼一边喝酒,相处的倒也融洽,忽闻江上传来一阵战鼓之声,高怀远放下筷子好奇的朝鼓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结果看到一队队大小不一的船只在江面上摆开阵势,似乎正在操练。 “此乃鄂州都统司水军正在江上操练,公子感兴趣的话,不妨可以看一下吧!”老船家的一个儿子端着一盘烤制的鱼走入船舱,对高怀远说道。 高怀远立即站了起来,他早已知道,南宋之所以能在江南偏安百多年时间,所仰仗的基本上是水军的功劳,这个时代在元朝没有建立起强大的水师之前,南宋的水师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水师,别看南宋步军和金军交战屡遭败绩,但是水军在对金国交战的时候,却战功赫赫,以至于很快便发展成为了一支堪比陆军并驾齐驱的重要兵种,战绩方面要比陆军出色的多,对于南宋维持江南半壁江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高怀远虽然在军前效力一年多,但是基本上都是陆上作战,很少接触到水军,今天难得遇上鄂州水军操演,于是便兴致勃勃的走出船舱举目眺望了起来。 这一支水军大致有数十条各式战船,分为两股,相互在进行攻击操演,随着战鼓声,各色船只进退有度,看上去颇为壮观。 高怀远远远的看不太真切,于是招呼柳儿道:“柳儿!将我包裹中的那个望远镜给我拿来!” 柳儿急忙回到船舱,将高怀远携带的望远镜送了出来,交给了高怀远,高怀远举起望远镜开始仔细观看水军的操练,只见其中数条大船作为主力战船,居中调度指挥周围的一些小船不断的变换各种阵列,和陆军相比,倒也别有一番气魄。 只是高怀远有些奇怪的是,那几条大船居然没有风帆,还在江面上始终保持着行驶速度,顿时便好奇了起来,于是调整了一下望远镜之后,才看清楚这些大船两侧居然各有几个轮子,轮子旋转之中拨动水面,给船只提供了动力。 “车船!水军用的是车船!”高怀远一下便兴奋了起来,失声叫道,这种车船他早有所闻,只是一直很少在江上行走,直到现在他才第一次看到,这种车船也算是中国古人的一项伟大的发明了,南宋的造船技术可以说达到了古代的顶峰状态,这个时代便造出了人力驱动的明轮船,高怀远不得不感叹中国古人的聪明才智了。 听到高怀远的惊呼声,纪先成好奇的打量着高怀远手中这个奇怪的铜管,这么远的距离下,他基本上看不清水军的船只是什么形制的,可是高怀远仅凭这个铜管子便能辨别出水军所用船只是车船,于是大大的引起了纪先成的好奇心。 “高少爷手中这又是何物呢?为何你能看清水军的船只,纪某却看不清楚呢?”纪先成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于是开口对高怀远问道。 高怀远放下了眼睛上的望远镜,将它交到纪先成的手中,笑道:“纪先生可以看一下,这种东西是我所制,名为望远镜,可以通过它看到远处肉眼看不清的地方!” 纪先成赶紧接过高怀远手中的这个所谓的望远镜,凑到眼前朝远处张望,结果奇道:“怪了!这东西怎么看起来越来越远了呢?” 高怀远一扭头顿时暴汗了一把,伸手将纪先成眼前的那个望远镜掉了个头,笑道:“纪先生拿反了!要从这一端看才对!” 纪先成也是大为尴尬,但是还是经不住诱惑,赶紧透过镜头朝远处看去:“咦?果真看的好远!清楚多了!不错,真是不错,果真是水军的车船!此乃神物也!” 二人看了好一阵子水军的操演之后,渐渐的随着船只的远离,水军船只先于他们的坐船朝上游而去,这才再一次回到舱中坐定。 “这种车船说来也早,据说先唐时期便有人制出车船,来往于江面之上,而真正用于水战之端,恐怕还要算是早年高宗绍兴年间的洞庭湖乱匪杨么贼众大量使用,杨么水军大批使用此种车船,纵横洞庭湖一带屡败官军,幸好后来有岳大帅亲征,才剿灭了贼军,岳元帅也藉此俘获的贼军车船,建起了鄂州都统司水军,开始大量使用车船!因为有杨么贼军先例,现民间不得私造车船,只有水军才可使用,故此平日里倒也不算多见,但是此船确实是我大宋水军之利器,多年来屡败金军,使其不得南下,堪称战功赫赫呀!”纪先成坐定之后,对高怀远解说起了车船的来历,他毕竟读书要比高怀远多,所以对车船在南宋使用的情况比高怀远了解的多不少。 “哦!我早已听闻过这种车船,只是今日才得以一见,果真威武!难怪金军多次南犯,都无功而返,想来水军可算是功不可没呀!只是这种车船还是有些不便之处,两侧明轮阻力太大,令船身重心过高,经不起大的风浪,驾驭也多有不便,此乃明轮船的劣势!不过眼下能有这样的战船也相当不错了!”高怀远连连点头,接着便说出了一些这种车船的劣势。 “哦?看来高少爷还对造船颇为精通呀!居然只看了一眼,便说出了车船的如此多的缺点,似乎高少爷对于改进这种车船还有见解不成?”纪先成惊异的问道。 “呵呵!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哪儿会精通什么造船呀!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当不得真的!”高怀远知道自己又话多了一些。 “刚才听闻少爷说这种望远镜乃你所造,此物实在神奇,高少爷又如何会造如此淫巧之物呢?现在高少爷越来越让纪某感到好奇了!”纪先成拿着高怀远那只望远镜感慨到。 正好柳儿为高怀远又送来了一壶酒,这么多天来,不知不觉之中柳儿也开始将纪先成当成了高怀远的自己人了,听了纪先成这句话之后,微笑着接口道:“纪先生还不知道呢!我们少爷会的东西可多了呢?岂止只会造这种东西!要说起来的话……” 高怀远赶紧给柳儿使了个眼色,柳儿一下便反应了过来,赶紧打住了话头,不敢朝下接着说了,她也知道自己今天不知不觉之中说漏了嘴,赶紧绕过这个话题对高怀远说道:“少爷!若虎的热已经开始退了,刚才还说要喝水呢!看起来脸色也好了一点!” 高怀远赶紧站起来抬腿跑了出去:“我去看看若虎的情况去,纪先生失陪了,你先自己喝酒吧!” 柳儿也赶忙提着裙角跟着高怀远跑了出去,纪先成把玩着手中的那个望远镜,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自言自语道:“现在我越来越对你这个高少爷感兴趣了,你到底还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看来这次大冶之行肯定不虚此行了,真是期待呀!呵呵!” 李若虎的伤势果真在登船之后好转了许多,少了车辆的颠簸之后,他的痛苦也少了一些,药效明显起到了作用,几天来的发烧情况正在好转,脸色看起来多少也有了一些血色,带着上船之后高怀远命船家做了鱼汤,一点点的给昏迷了几天的他灌下去,又将鱼肉捣碎喂给了他之后,现在李若虎的伤势终于稳定了下来。 高怀远蹲在李若虎的身边,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不多时李若虎眼皮抖动了几下,然后渐渐的睁开了眼睛。 “少爷……”李若虎口中轻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