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今天這是怎麽了?” “對啊,這是出啥事了?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磚廠裡,偶爾有人從秦友武身邊走過,然後發現今天的秦友武的異常。 自從開了磚廠,秦友武整天都是笑呵呵的,親切和藹。 今天呢? 秦友武坐在了辦公室門口的台階上,在那裡悶悶不樂地抽煙鍋。 “沒事,沒事,大家夥乾活去。”秦友武勉強擠出來了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怎麽看怎麽不自然。 “老秦哥,你放心,亮子一定能把事情調查清楚的,說不定是個誤會呢。”張梅是少數幾個知道內情的,一邊和面,一邊向秦友武說道。 辦公室裡,劉春花在那裡劈裡啪啦的打著算盤,聽到了張梅的話,也就跟著插了一句嘴:“叔,您就放八百個心,亮子出馬,一個頂倆。” 說話間,她向外面張望,然後就是一喜:“亮子他們回來了。” 秦亮騎著自行車,載著牛小芳,一路直奔辦公室而來,至於李成瑞,騎著車子進來之後,就習慣性地繞著廠子轉悠去了。 “亮子,怎麽回事?有眉目了嗎?要是沒有查到的話,就算了,畢竟也沒多少錢。”看到秦亮兩手空空回來,秦友武有些忐忑的。但是,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強求,家裡現在也的確不缺這幾個錢了。 “查到了,是光明街愣子一家人乾的,黑燈瞎火的,他們把玉米掰錯了。”秦亮說道:“他們打算用架子車把玉米給咱們送回來,最晚不過中午,他們就能把玉米給咱送家裡去。” “掰錯了?” “嗯,掰錯了,爹,這樣還省得咱們動手了,在家裡坐著就有人給咱們把玉米送回來了。” 秦友武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他將煙鍋在台階上敲了兩下:“原來是弄錯了,那就好,那就好!對了,他嬸子,多蒸幾個饅頭,人家幫咱們掰了三畝地的玉米,總得感謝一下,讓他們吃一頓白面饅頭。” 秦友武說著站了起來:“咱家的院子得收拾一下,否則沒地方存放。亮子,這裡交給你了,我回去了。” 對秦友武來說,那三畝地的玉米,是他最牽掛的。 看著秦友武高興離開的背影,牛小芳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亮子哥,秦伯伯不再憂傷了,真好!” “嗯。”秦亮點頭:“這麽大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啊。” 感慨之間,李成瑞轉悠完一圈,來找秦亮。 “亮子,咱們磚廠裡不穩定因素是越來越多啊。有潘光明一個人,咱們還能看得住,這三個愣子過來,萬一出什麽么蛾子,這可防不勝防啊。” 磚廠的安全工作是李成瑞負責的,他此時有些頭大。 以前的時候,只要要防著外面人來搞破壞就行了,現在呢?現在得防著自己人,俗話說得好,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秦亮笑了笑:“這三個愣子,暫時不用操心,他們不用來咱們磚廠裡面乾活。” 李成瑞一愣:“不乾磚廠的活兒?那他們幹什麽?” “那邊!”秦亮用手指著遠處的一角:“他們用碾子乾活!” 在農村裡,碾子是一個很重要的工具,家家戶戶都離不開它。 它的上面是一個石頭滾子,就和壓路機一樣,中間有轉軸,下面是一個巨大的圓盤,把糧食放在這個碾盤上面,推著石頭滾子不停地轉,就可以把東西碾碎。 各種粉末狀的糧食都是從這個碾子上出來的。 碾子都是共用的,一個村子有多少碾子,可以反映出來這個村子的富裕程度,而在忙碌的時候,因為搶碾子還會打架。 東園村有四個碾子,分別在村子的四個角落,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不過,時代在發展。在前些年,鎮上開了個糧食加工廠,只要給上一兩毛的加工費,分分鍾就能把糧食給磨出來,如果沒錢,還可以留下糧食當加工費。 所以,除了一些老人舍不得花錢還用碾子之外,已經沒有人再用碾子了。 至於磚廠的這個碾子,隨著打谷場的改行,早就沒有人用了。 聽到秦亮說碾子,李成瑞非常好奇:“亮子,你打算怎麽折騰三個愣子?” 秦亮笑得很燦爛:“生命在於折騰嘛。今天下午,咱們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 第二天,大清早。 三個愣子沒有敢睡懶覺,秦亮昨天說得很明確,他們要是敢偷懶,那個證據就會匯報給大蓋帽! 他們可不想進去蹲著。 “亮子,咱們來了。”大楞開口。 “沒錯,昨天的白面饅頭真好吃,今天還有嗎?”二楞關心吃。 “咱們幹什麽?”三楞問道。他一邊說話,一邊還向磚廠辦公室的方向瞅。 “走,我帶你們過去,你們要乾的是一個重要工作。” 三個愣子跟在秦亮的後面,穿過一片片的磚坯組成的海洋。 “這麽多磚坯!” “是啊,這得多少人乾活才行。” “咱們有把子力氣,搬磚坯什麽的都沒問題。” “好,到了。” 磚坯在他們的身後,此時,他們的面前是一塊空地,一個碾子靜靜地矗立在這裡,碾子的旁邊堆著幾十個化肥袋子,鼓囊囊的,裡面好像放著土之類的東西。 “亮子,咱們到底幹什麽?” “三楞,把最上面這化肥袋子的東西,倒到碾盤上來!”秦亮說道。 嘩啦啦!一堆黃色的東西被倒了上來,這些東西有大有小,有粗有細,有的還帶著棱角。 “這就是你們的工作,把袋子裡的東西放在碾子上徹底碾碎,要碾到和麵粉一樣細,然後過篩裝袋。”秦亮說道:“你們三個兄弟配合,今天只要碾出三袋子來,就可以收工。” 把這堆沙子碾成麵粉?怎麽可能? 大楞頓時就瞪起來了眼珠子:“亮子,你這是在玩我們兄弟呢?” 話剛剛說完,二楞和三楞就趕緊去拉他,大哥這話不合適啊!咱們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人家要讓咱們幹什麽,咱們就乾吧。 “怎麽,大楞,你不想乾?好說,我回去打個電話,你們等著吃免費的公家飯就行了。” “不,不,我們乾。”二楞和三楞趕緊認慫。 大楞也低頭了。 “好,那中午我讓人給你們送饅頭過來,你們抓緊時間,可別耽誤了咱們磚廠的正常生產。”秦亮說道。 看著秦亮遠去的背影,三兄弟吐了口痰。 “呸!” “大哥,咱們乾嗎?” “乾,乾一天五毛錢,還有白面饅頭吃。”大楞只能用這樣的話安慰兄弟。 嘎嘣嘣,嘎嘣嘣,碾子轉動起來,幾圈下來,碾盤上的東西幾乎沒怎麽變! 這東西,要碾成麵粉一樣細,怎麽可能? “媽的,這就是在耍咱們兄弟!” “秦亮,我*你八代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