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柯珩原本同陸軒提過改名的事,他嫌凌軒這兩字拗口,不想改。 連著孫子也跟著姓了陸。 此事凌柯珩暫且作罷。 之後,又提出了讓他去凌氏上班,學著經驗管理。 陸軒拍了拍陸祥的頭:“我不是那塊料,讓他來繼承,現在開始教還來得及。” 凌柯珩:“.” 林夏生的房子租期到了之後,沒再續租,搬入樓上林墨的那一套房裡去住,並執意要付給孫女房租。 林墨隻好先收下,存起來,過年過節又發紅包給祖父。 而林墨自從生下陸祥之後,又要坐月子,又要喂奶,時間甚是不夠用,隻得向薛亦楠辭了職。 薛亦楠卻說,以後若是她想工作了,可以再回來,公司的大門隨時為她敞開 陸祥斷奶後,被陸軒扔去了凌宅。 林墨有時想孩子了,還得巴巴地過去看。 一日,外邊碧空如洗,秋色宜人。 陸軒斜坐在飄窗上,拿了平板,正悠閑地作曲。 林墨沒忍住問出了口:“你不喜歡他嗎?” “嗯,有點討厭。” “為什麽?他比別的孩子安靜,只有餓了和尿尿了才哭,不用哄就可以睡覺” “就是討厭。” 林墨含淚轉身。 倏地,陸軒快步而來,將她抱住。 “他在你肚子裡的時候,就跟我搶你,出生後,你關心他比關心我還多,你讓我怎麽喜歡上他?” “他還小。” “不小,都能走路了,爸媽帶著就很好。你要是閑,可以像單秋棠那樣開個網店。” 他低下頭,咬住她柔軟的唇瓣,輕聲呢喃:“墨墨,你只能想著我,不能想別人。” 他不是別人,是你兒子 林墨想出言反駁,然而,很快又陷於他的深情之中無法自拔。 凌宅。 今日是陸祥的周歲禮。 鋪了紅布的大床上,擺放著毛筆、錢幣、小算盤、印章、書本、尺子等等。 陸祥穿了一身祥雲圖案的唐裝棉襖,戴著虎頭帽,被放在床的正中間。 他的臉長開了一些,眉清目秀,皮膚白白淨淨的。 他也不像別的孩子那麽愛吵愛鬧,隻安靜地坐那兒,慢慢挑選著東西,林墨看得心都要融化了。 宅子裡的一群人皆圍過來瞧他。 林宸穿著雙魚福字圖案的唐裝,被林之遙牽著。 倏忽,他眼神晶亮,揮舞著小手,欲要去抓那些看起來像玩具的東西。 林之遙連忙把他抱穩,單秋棠剝了一顆桂圓,把核去掉,放入他的小嘴裡。 林宸滿意了,一邊嚼著桂圓,一邊繼續觀看他的外甥表演抓周。 最後,陸祥左手抓著算盤,右手抓了毛筆。 陸雅萍把他抱了起來,還親了他兩下,疼愛之情溢於言表。 陸軒在客廳沙發上,戴了耳機聽音樂。 林墨往他旁邊輕輕坐下。 他把音樂暫停,問:“抓的什麽?” “毛筆和算盤。” “哦。” “等他長大一點了,我想教他寫字和讀書。” “現在有很多早教班、啟蒙班什麽的,把他送去學就好,不用自己教。” “我想多陪陪他,我覺得他可能需要我。” 陸軒貼近她的耳朵,聲音低沉而魅惑:“寶貝,我更需要你,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 林墨微微一顫。 “親親.”林宸奶聲奶氣的聲音。 “兒子,你看錯了。”單秋棠將他抱走。 林墨:“.” 某晚,夜色落下,浮出星月。 林墨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她穿一身粉色的衣裙,倚在一棵參天古樹的枝椏上,閉眼睡著了,也不怕摔下去。 而後,她又換了雨過天青色的紗衣,在樹林裡的山澗邊,手裡握了劍在與人比劃。 再後來,她躺在綠幽幽的草地上休憩,微風吹得身邊的草葉索索地響,各種不知名的蟲兒在草叢裡唱著歌。 甚至,還出現了一些山野精怪. 一個一個的畫面不停地切換,忽而模糊,忽而清晰。 醒轉後,小半日過去,林墨似乎還沉浸在夢境的世界裡。 她決定把夢見的這些情景寫成一個故事。 家裡的露台改建成了陽光房,林墨在裡面放了一組亞麻布的沙發,還種了幾盆花草。 天空晴朗的時候,她常常拿了手機在這裡寫作。 她看過的書實在是太多了,家裡存放的每本書,她都至少讀完了一遍,C大圖書館裡的書,她也大量地閱讀過。 遣詞造句對她來說不難,如今又有了靈感,寫起作來揮灑自如,妙筆生花。 她將小說命名為《墨荷之遠》,寫的是古代的故事。 書中情節妙趣橫生,絲絲入扣,不落於俗套,加之文采斐然,在網絡上發表連載之後,讀者們的反響很是不錯。 陸軒見了,也往她這邊來,在她旁邊寫歌。 偶爾,他還讓她給作出來的曲子填詞,竟是意外的契合。 陽光房裡,歲月悠長,時光靜好。 香樟林別墅。 何語慧又回了凌氏工作,閑暇之余,在手機的閱讀軟件裡看林墨寫的這本書。 崔銘摟著她的腰,溫聲說:“你的文筆不遜色於林墨,也可以寫一本試試。” “不了,太花時間。還有,你不是讓我少看手機嗎?” “我又大意了,抱歉。” “崔銘,晚上的時候,你為什麽,每次都,”她似是羞於啟齒,“你就不想,再要一個孩子?” 他注視她片刻,柔聲回答:“有你,有梓言,足夠了。” 這話語很是平淡,卻又如此動人心魄。 須臾,她仰頭去吻他的臉,軟軟的嘴唇,一下一下觸碰著他。 他怔愣住,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夫人,我面對你的時候,意志力會比較薄弱” 她倚在他懷中,莞爾笑了。 又一年,夏。 梨山果園的梨子受到了大家的歡迎,眼見又到了發福利的時候,業主們都爭相領取。 家中,茶幾上的琥珀色玻璃盤裡,盛著好幾個飄著果香味的梨子。 林墨取了一個,洗淨,去皮,放入他手中。 陸軒在和靳城聊語音,少時,拿著梨咬了一口。 林墨看了他幾眼,語臨唇畔,又咽了下去。 隔日,兩人去凌宅看陸祥。 用餐時,林墨堪堪喝下半碗湯,沒吃什麽東西,就停了筷子。 陸祥在學走路,一搖一晃的,像企鵝。 忽然,他不小心跌倒了。 家仆連忙將他扶起來,林墨也只是湊近了瞧瞧,沒有抱他。 晚間,陸軒俯身探了下來,要去吻她,被她有意躲開。 他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你最近是怎麽了?” 她緩緩搖頭,側過身子去睡覺。 他細細回想這幾日的情形,倏然,伸手去摸她的肚子,她輕輕顫抖了一下。 他於是心中確定。 “懷了就生下來,你怕什麽?” 她沉默許久,說:“怕你不喜歡,不想要孩子。” “墨墨,在你眼裡,我就是這種蠻不講理的人?” 她聞言,慢慢翻過身來,看他的眼睛。 他眸色漸柔,握住她略顯單薄的肩,輕聲安撫:“乖,好好養身體。生下來了,讓他們兩個作伴去。” 她眼角泛起了淚意,卻又柔柔地笑了,像是沒入清水中一點點化開的黛墨,那麽自然。 陸雅萍知道了,簡直是喜不自禁。 凌柯珩也讓他們時常過來,宅子裡囤的補品比較多。 不久後,陸雅萍看林墨的懷相與陸祥那會兒幾乎一樣,估摸著又是孫子,於是問他倆準備取什麽名字。 餐桌上放著一碗剛熬好的靈芝燉雞湯,陸軒用手背試了試溫度,說:“就隨著林墨的名字,叫陸墨。” 然後,他把碗移過去,拿了杓子要喂她喝。林墨又慢慢把碗推到他的面前:“你也喝。” “鍋裡還有,你先喝。”他說。 陸雅萍望著他倆,眸子裡湧動著欣慰。 以前,她認為兒子可能不太擅於處理家庭關系,沒料到他竟是無師自通,把夫妻倆的小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林之永的裝修公司規模擴大了,員工增加到好幾十個,訂單源源不斷,忙得不亦樂乎。 林墨在家中養胎,也不忘繼續更新她的書,堪堪到陸墨出生的前幾天才完結。 之後,她又用領取的稿費,給他們兄弟倆各買了一個純銀的長命鎖,上面還刻著名字,她覺得挺有意義。 是日,春陽暖暖。 林墨抱著尚在繈褓之中的陸墨,站在落地窗旁,靜靜往下邊看。 住一樓的鄰居在門庭前種了桃樹,枝頭上粉色的花朵開得正盛。 陸軒拎著保溫桶和甜品店的盒子從樹下經過。 有風吹過,花瓣紛紛,從他的發頂,順著風的軌跡,輕輕滑落。 她憶起了最初與他見面的那一瞬,亦是如此,桃花紛飛。 許多年來,他們兩人之間,仿佛沒有多余的華麗語言,但是在一起的時候,心卻是愉悅的。 門開了,他走進來,看見她,忽地,笑得仿似朝陽暮雪:“墨墨,我回來了。” 她的語氣溫柔若水:“阿軒,在外面走路慢一點,小心些。” 林墨想,她的一生,或許就這麽與他平凡地過下去了。 然而,平凡也沒有什麽不好。 她很喜歡這樣,與心愛的他一起,泡一壺清茶,品一碟甜點,看庭前花開花落,觀屋外雲卷雲舒。 歲月漫漫,你我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