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後,林墨有所好轉。 提交了畢業論文,指導老師表示比較滿意,隻讓她稍作修改,就可以等著定稿了。 窗外的視野很好,能看到各式各樣的風箏,有蝴蝶的、燕子的、金魚的,在半空中翩翩起舞。 林墨坐在床邊,眸色清淡。 倏忽,手機鈴聲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你好,哪位?” “你好,我叫岑瑩,是陸軒的經紀人,你是林墨嗎?” “是我,有什麽事嗎?” “你應該知道陸軒的情況,他的大部分工作已經停止,而且得向公司和代言品牌方賠付違約金,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的前途就沒了。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考慮一下.” 掛斷後,她安靜了半晌,給陸軒打電話。 “阿軒,你那邊怎麽樣?” “沒事,別去理網上那些。” “那,你還想繼續乾這一行嗎?” “墨墨,會好的。照顧好你自己就行,其他的你不用管。” 心臟不規律地跳動了幾下,她放下手機。 單秋棠走進來,把一碗冒著熱氣的中藥擱在桌上。 “林墨,你得多休息,不要打那麽多電話。” 她對那個叫陸軒的實在是沒有半點好感,林墨變成這樣,都是因他而起。 “嗯,這些天,辛苦你了。” “一點不辛苦。” 俞姍幾人來看過她,給她帶了許多生活用品、零食、水果。 這學期已經沒課了,大家都在找地方實習。 一日,蘇濟然來給她把脈:“先把身體養好,找工作不急在這一時。” “蘇醫生,我不急著工作,我想去一趟S市。” 蘇濟然慢慢收回手,溫聲道:“林墨,你現在還沒完全好,舟車勞頓會加重身體負擔的。等你痊愈了” 話沒說完,他就愣住了。 她的眼眸裡,淚光細碎:“以前都是他護著我,這次也是,那麽多人指責他,他都硬扛著。我沒辦法裝作不知道,我受不了了” 單秋棠堅決不同意:“你的病好不容易有起色,我們不能讓你去以身犯險。” 在她的認知裡,那個圈子就是龍潭虎穴。 然而,林墨跟她細說之後,她神色猶豫:“一定要去的話,我陪你去。” “她還在恢復期,我陪她去。” 蘇濟然跟醫院請了假。 林墨又與岑瑩溝通:“我如果出面澄清,事情會不會迎刃而解?” “我不能百分百的保證,但他一直不做解釋,這是很不利的。如果你能公開否認這件事,依據我的判斷,局面會變得開闊有利一些。” 她們又整理了思路,把所有可能被問到的問題都捋順。 夜晚,一束清幽的月光透過窗戶,落在她身上,屋中悄寂無聲。 從十幾歲起,每次都是他站在她前面,幫她遮風擋雨,她沒能為他做過什麽。 她再也不想看到有人以她為借口去攻擊他、羞辱他、諷刺他。 或許還有其他的方法,可她不懂那些彎彎道道,只會以最直白的方式來做個了結。 S市,記者招待會。 陸軒不願參加。 岑瑩說,不是必須得發言,可以保持沉默,硬是把他給拉來了。 他一身黑色的休閑裝,坐在那裡,面沉如水。 一片嘈雜的喧嚷聲傳來,他抬眼望去,神情頓時凝固住了。 她穿著藕粉色的針織衫,眉眼清恬,長發墨黑。 走到台上,她先是禮數周到地鞠躬,然後面對眾人展顏一笑:“記者朋友們,大家好,我是林墨。” 初次見面,大家對她有了一絲好感。 很快,有記者發問:“請問你和陸軒、翟念甜的關系是傳聞所說的那樣嗎?” “不是的,我和陸軒、翟念甜曾是中學同學的關系,現在是朋友,僅此而已。” “但是,你們的校友發帖說,以前你和陸軒關系就很親密,除了一起上下學,還幫他補課?” “這純屬巧合,我家和陸軒家離得近,難免就會遇上。至於補課,是因為我家境困難,所以時常幫人補習功課,不光是給陸軒一個人補習,我還收了補課費的。” “那麽,照片上拍到的,你如何解釋?” “暑假期間,我到S市看望翟念甜。照片上的那天,我和她因為一點小事吵架,一氣之下跑了出來。晚上不安全,天也太熱了,陸軒只是請我去公寓做客,我沒待多久就離開S市了。” “那麽,你和陸軒打算發展成情侶關系嗎?” 問話越來越直接,越來越犀利。 林墨右手漸漸捏緊衣角,指尖發白。 陸軒眉眼間環繞著戾氣,手漸漸握成拳,欲要起身去她那裡,被岑瑩死死按住。 倏地,她說:“陸軒很專注自己的事業,我也從來沒有往那方面想過,我跟他,不是一個圈子的人。其實,我上大學時就已經有男朋友了,具體姓名不方便透露,他現在就在外面等我。還請大家高抬貴手,別為難他,謝謝了。” 她眸子澄澈,眉宇間坦蕩而磊落,大家不由得又信了幾分。 陸軒化為了一尊雕塑,耳裡仿佛有轟鳴聲。隻覺得自己聽見她說了什麽,又好像什麽也沒聽見。 “那麽還請可愛的粉絲們多多支持陸軒。作為老同學,我也祝福他事業順利,星途坦蕩。” 他的眼角余光裡,那一抹藕粉色的身影離去了。 從頭到尾,她都沒看他一眼。 指甲已經把手掌摳破,皮膚上的痛感拉回了他的部分神智。 他本能地追了出去,岑瑩攔都攔不住,靳成緊隨其後。 外面,日光刺目。 陸軒看見,她很是溫順地倚進一個男人的懷裡。那個人抱住了她,扶她上了車,而後,車子揚長而去。 倏然,他聽到胸中有什麽碎裂的聲音,世界仿佛分崩離析。 入夜,公寓。 窗戶半開,燈關著,濃黑一片。 陸軒語氣有點虛渺:“她為什麽會來這裡?” 靳成為了保命,隻得招供:“岑姐安排的,你一直不發言,只有讓她來澄清了.” “哦,她說她有男朋友了,可那個人不是我。我沒弄明白,你幫我想想。” 靳成寒毛直豎。 他也不明白. “會不會是公司安排的?為了混淆視聽,減輕輿論壓力” 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一看林墨就跟那人認識,還很熟。 陸軒陡然想起,之前檬檬給他發的信息:陸軒哥,你和姐姐過年都沒回家,我不太開心,給我寄多多的明信片。 他當時回復:她沒回去?那她在哪裡? 檬檬:林爺爺說,姐姐要留在學校寫論文,這個論文很重要,關系到她畢業. 他立即給林墨打了電話,沒人接。 他又打她宿舍的座機,也沒人接。 於是,他給她發信息:墨墨,你在哪?檬檬說你放假沒回家。 她第二天才回復:在學校寫論文。 可是,他記得問過她回家沒有,她說回去了。 當時沒有深想。 現在回想起來,她,是不是在騙他? 為什麽? 他瘋了一樣的找手機,要打電話給她。 靳成乾巴巴道:“陸哥,她手機一直關機,打不通,宿舍電話也一樣。” 他不信,撥了語音通話,又打了電話,都沒人接。 他臉色愈加發白,心頭一片冰涼。 少頃,他又給翟念甜、楊曉娟等等所有與她認識的人發了信息,讓她們聯系上她後,立刻通知他。 做完這一切,他坐在地上,頹然地低著頭,略長的劉海垂下,遮住了臉上的表情。 陸雅萍過來後,在陸軒隔壁又租了一間公寓。 次日,她看了新聞才知道記者招待會的事,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小墨一直是很有分寸的人,她這樣做,肯定是為了幫你解圍.” 陸軒沒說話,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層陰霾。 陸雅萍六神無主之際,打了凌柯珩的電話:“他現在這樣怎麽辦?林墨也聯系不上。” 凌柯珩安慰了她幾句,掛掉電話。 這次,又沒能幫上他多少,還得靠一個弱不禁風的林墨來化解局勢。 他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凌氏集團逐漸抽回了在俞氏的所有投資,包括招標拿地後正在啟動修建的百貨商場項目。 俞翰驚慌失措:“凌柯珩!你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簽過合同的.” 凌柯珩嗤笑:“有那個條件去請千軍萬馬來踐踏抹黑別人,還會差這點錢?” 之後的電話,全是拒絕接聽。 資金鏈即將斷裂,俞氏只有退而求其次,去申請更多的貸款。結果,銀行表示批不下來。 陸續地,又有兩三家合作企業撤資。 俞翰情急之下,拆了東牆補西牆。舍棄了一些項目,堪堪保住剩余的一小部分。 沒隔多久,就傳來俞氏集團董事長年事已高,舊疾發作,住進重症監護室的消息。 俞家從此一蹶不振。